雖然秀光單刀直入地詢問了那個男孩,但是他卻怯弱地一語不發(fā)。
村民的孩子們看到他的沉默,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秀光與秀宗站在男孩面前,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助!怎么了?!”
就在現(xiàn)場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從村中跑過來一個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男人雖然身著破舊的衣物,但是整個人的氣質(zhì)卻與普通的農(nóng)民不同,顯得特別出眾。他眉宇軒昂,嘴角緊閉,但望向這邊的眼神卻充滿了擔憂。
看到這個中年男人過來之后,那些小孩子很快就因為害怕而作鳥獸散了。
秀光很好奇地看著這個著急跑過來的男人,心想沒想到在這種山野小村莊里居然會有擁有如此非同尋常的氣質(zhì)的村民。
“大助,怎么了?怎么滿身是土?果然是村里的那些孩子們干的嗎?”
男人急急忙忙地來到了男孩身邊,看著他滿身泥土,很心疼地幫男孩拍掉了泥,然后問道:
“大助,村里的孩子們莫非是對你說了些什么你不喜歡聽的話?”
男孩抬頭看了看男人,囁嚅了很久,才弱弱地開口:
“……彌助說……父親大人和爺爺大人……是罪人?!?p> 男人聽到這話,眼睛微微睜大,嘴角微僵。他的眼神瞬間有些黯淡,表現(xiàn)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感與壓抑感。
男人不知應(yīng)該怎樣安撫男孩,只得把渾身灰撲撲的男孩緊抱在懷里,摸了摸他的頭,嘆了口氣。
男人其實早就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邊的秀光與秀宗。他在安撫完男孩之后,起身向秀光與秀宗問好:
“剛剛在下看見兩位出手幫助我的兒子大助脫身,真是非常感謝。不知兩位閣下是哪里人氏?”
雖然秀光與秀宗在他的面前還只是個孩子,但是中年男人絲毫沒有對孩子的輕慢之意,而是牽著男孩的手低下頭非常鄭重地向秀光與秀宗道謝。
“我們是越前的松平秀康大人手下的下級武士的孩子,本是前來高野山禮佛的,剛剛只是在路過的時候偶然看見了這個孩子被欺負,所以順便出手幫了一下,請不必多禮。我名叫吉兵衛(wèi),他是我父親的同僚的兒子,名叫兵次郎。”
秀光當然不可能隨意地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就隨便幫自己和秀宗編了個身份,想辦法蒙混了過去。
“是這樣啊。兩位是自己徒步過來紀伊的?沒有侍衛(wèi)嗎?”
“我們這些下級武士怎么可能會有侍衛(wèi)。而且這也算是我們的父親給的歷練之一?!?p> “是嗎,兩位閣下經(jīng)過長途跋涉,肯定很辛苦吧。為了感謝剛剛的事情,能否賞臉到我們的宅邸中暫時休息?”
中年男人善意地提出了邀約。
秀光與秀宗相互對視了一會,不知該怎樣決定。秀光對這個中年男人充滿了好奇心,但是他有些擔憂讓帶著兩個孩子的鳶澤甚內(nèi)等待太久會出岔子。
不過在短暫的思考下,秀光的好奇心還是稍稍戰(zhàn)勝了理性,答應(yīng)了中年男人。
“我知道了。感謝閣下的招待,我們因事不敢久留,所以只打擾一會就行?!?p> 秀光在此事上還是比較謹慎的,考慮到其他,決定雖然前去,但不久留。
秀宗隨身攜帶的行李上還有他們的脅差與鳶澤甚內(nèi)交給他們的信號彈,如果有意外的話還是可以保身的。
中年男人牽著兒子,帶著秀光他們走到村子西邊房屋較為稀疏的一片地方,走進了那座算是簡陋的宅子。
“快,兩位請坐?!?p> 中年男人把秀光與秀宗帶進了主屋,讓他們坐在了屋內(nèi)唯一的一塊草席上。
秀光與秀宗當然是很賞臉地坐下了。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從廚房方向走了過來。她看見在座的秀光和秀宗后非常驚訝。
“大人,這兩位是?誒,大助怎么了?怎么滿身是泥?快過來,姨母帶你去換件衣服,不然你母親回來看到的話你可又要挨批了?!?p> 她馬上趕到男孩身邊,向在座的人說了聲抱歉之后,把男孩拉進了里屋。
“啊,抱歉,那是我的側(cè)室阿桐。我家本來在這個時候應(yīng)該還挺多人的,現(xiàn)在看來估計是還在后院的菜園里勞作?!?p> 中年男人有些抱歉地說道。然后他整了整衣冠,說道:
“說起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真是抱歉。我名為真田左衛(wèi)門佐信繁,剛才的那個孩子是我的長男大助?!?p> 中年男人的話語雖然平靜,但在秀光的心中可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真田?
等等!
大量的信息在秀光的大腦迅速交織旋轉(zhuǎn)。
“……沒想到,大人也是武士啊。”
“是啊,只不過現(xiàn)在……”
“……真田大人,請問這個村莊,叫什么名字?”
“啊,這個村子名叫做九度山村,是個挺普通的小村莊?!?p> 果然!
果然他就是那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真田幸村”!
秀光沒想到會這么快、會這么早遇到這位稀世名將。
真田信繁,是戰(zhàn)國末期的名將,也可以說是戰(zhàn)國時代最后的英雄。他在關(guān)原合戰(zhàn)以及大坂之戰(zhàn)中的英勇事跡,被后人永久地傳頌。被稱為“日之本第一兵”的他,是與源義經(jīng)和楠木正成相并列的三大末代悲劇英雄之一。
他年少時期曾經(jīng)在上杉家做過人質(zhì),在后來又來到了大坂城做人質(zhì),被太閣秀吉所器重,賜其豐臣姓并讓他擔任近侍。后來,他還娶了大谷吉繼的女兒為妻。
他在關(guān)原之戰(zhàn)的時候,與兄長信幸相背,同父親昌幸一起參加了西軍。在戰(zhàn)敗后,領(lǐng)地被沒收,他與父親一同被流放到了紀州的高野山山麓下的一個名叫九度山的地方。也就是現(xiàn)在秀光所看到的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現(xiàn)狀。
秀宗很顯然是聽說過信繁在關(guān)原合戰(zhàn)中的事跡,很激動地向信繁請教了一堆過去的戰(zhàn)事。
“沒想到閣下年紀輕輕居然還知道我啊。”
信繁也是沒想到像秀光秀宗這種孩子竟然還知道他的存在,于是心情也高昂了起來,與秀宗聊了起來。
秀光一邊陪著秀宗在聊天,一邊思考著如何應(yīng)對現(xiàn)在的這個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