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八點左右,我們再次回到了住宿的那家旅館。
罕見的,莉莉絲和尤利婭居然已經在門口收拾起馬車來了,而且看樣子收拾得已經差不多了——雖然我們加起來也沒多少行李就是了。
見我和沙爾曼回來了,莉莉絲“呀”的一聲,站在馬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毫不客氣道:“一大早我們辛辛苦苦地收拾東西,你們兩個卻跑出去玩了?”
我上前賠笑道:“這不不知道你們居然能這么早起嘛……我還以為要等我回來喊你們起床的。”
“你這說得什么話???你認識我這么久我什么時候有賴過床的?”
呃,好像也確實沒有。莉莉絲的生物鐘特別的準,說睡就睡說起就起,即沒見過她熬夜失眠,也沒見過她睡錯覺。我甚至懷疑鬧鐘這個東西對她到底有沒有實際作用。
忽然,莉莉絲似乎發(fā)現了什么,跳下馬車朝我湊上前來,微微皺眉,小鼻子在面前抖動了幾下,似乎在嗅著什么,然后說道:“怎么感覺你好像跟沙爾曼的關系突然變好了?”
咦?這個居然能嗅出來的嗎?
還沒等我回答,莉莉絲又朝沙爾曼問:“對了,你不是說也要睡到自然醒的嗎?怎么也這么早起來了?是準備給我們送別的?”
沙爾曼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后轉過頭看著我。
呃,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成為了大家的信息中轉站的?
于是我把沙爾曼準備回訓練場當教官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還沒說完,尤利婭和莉莉絲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這怎么可能??!”
也對……我也覺得機會渺茫。
“所以沙爾曼為什么想要回訓練場?。俊庇壤麐I似乎發(fā)現了問題的關鍵,看向了沙爾曼。
沙爾曼微微低著頭,沉默不語。
于是我朝尤利婭走上前了一步,嘆了口氣,略小聲地說道:“你也知道沙爾曼的身世吧……從小就被帝羅老前輩當殺人機器培訓著,幾乎沒把她當過人看,所以她才會離家出走自己闖蕩。可以說她已經沒有家人了,而我們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如果我們就這么回去了,沙爾曼又要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了……”
我這么說也沒有說謊,在昨天之前沙爾曼確實是這么想的,而我也有這么想過。
“可是去當教官什么的真的實在是太夸張了。以我對迪恩伯伯的了解,他肯定會大發(fā)雷霆,到時候就不單單是逐出訓練場這么簡單了?!庇壤麐I也為我們擔憂道。
莉莉絲瞇著眼睛看著沙爾曼老半天,開口問道:“沙爾曼,你真的想跟我們一起回訓練場嘛?”
沙爾曼微微點了點頭。
莉莉絲雙手叉胸,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后,說:“那就一起回去好了。”
“誒?師父……”尤利婭勸阻道:“當教官什么的真的不可能啊?!?p> 莉莉絲回頭看了尤利婭一眼:“誰說讓她去當教官了?”
“你是說,讓她去當學員?”我眼睛亮了起來,可隨即又暗淡下去:“也不太行啊……本來就不是誰都能去當學員的,何況是中途插班?妮可拉是個特例,是哈勞斯國王親自允許的。”
想起妮可拉我又頭疼了,這不新聞稿還沒寫出半個字嗎?出來之前已經跟她說好回去就給她的。而我們這幾天在薩蘭德的所見所聞和遭遇,要么都是沒多少人會感興趣的,要么根本就不能隨便說出去的。看來在回去的路上我又要現場編了。咦我為什么要說“又”?
“為什么回訓練就必須要么學員要么教官的?”莉莉絲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看著我們:“普通的工作就行啊,她之前不就是在訓練場打雜來著么?”
我猶豫道:“可是之前沙爾曼之所以在訓練打雜是因為名義上以此來換取她和杰斯克兩人在訓練場的食宿啊……”
“嗯?”莉莉絲眉頭一挑:“難道總教官說過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就不允許別人來打雜了么?”
“好像也真沒說過……”
“這就對了??!”莉莉絲繼續(xù)說道:“去打雜,怎么著也比說去當教官當學員合理多了啊,門檻也低?!?p> 我一拍大腿,感慨道:“對??!莉莉絲你怎么這么聰明!我之前怎么就沒想到??!”
“嘿嘿嘿嘿?!崩蚶蚪z一臉得意:“我好歹也是全知少女莉莉絲嘛?!?p> 這好像已經跟全不全知啥的沒關系了吧。
不過莉莉絲的想法也非常具有可操作性,至少比去當教官合理多了,理由隨便找找都有一大堆,唯一的風險就是怕哪天迪恩總教官心血來潮,專程去打聽一下尼美加村是不是有“沙里亞”這么一個人,不過這個可能性也相當小。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沙爾曼是否愿意繼續(xù)回訓練場做打雜的工作了……說實話,我對此也有點心虛。畢竟回訓練場打雜這一點對沙爾曼來說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好處,唯一只能寄托于“感情”上了。
我朝沙爾曼看了過去。
沙爾曼靜靜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這樣的話,就……”
“你們……”沙爾曼忽然抬起頭,面無表情問道:“最多在訓練場再呆兩個月是吧?!?p> 我點了點頭。
“新封騎士”計劃,為期半年。所有學員從七月份入學,參與高強度訓練,在明年元旦那天結束。然后將由哈勞斯國王親自參與評選,看看是否有能適合擔任騎士的人選。到了元旦那天,無論有資格評選為騎士的人數有多少,訓練場的訓練都必定中止。
沙爾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那行吧。我愿意回訓練場繼續(xù)生活兩個月……兩個月后,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的話,到時候我會自己離開。”說完,沙爾曼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我很清楚,沙爾曼口中所謂的“沒有其他意外”指的是什么,于是朝她點了點頭。
……
啟程,返回訓練場。
原本我以為,當天晚上,能再見到蒙林莉柏,但是沒有。
也許,也真如她所說的,已經耗費了太多的魔力吧。
關于蒙林莉柏的事情,我并沒有跟莉莉絲提及。
在我把情況都全部搞清楚之前,對別人絕口不提——哪怕是可以信任的人。我覺得,這應該是最好的做法。當然,除非我覺得這個人能對我的事情能提出建議或者幫助。但看莉莉絲目前的模樣,應當是無法給我提供任何幫助,于是我選擇了不說,一切都等到蒙林莉柏再次找上我吧。
如果那道紅光鎮(zhèn)的蒙林莉柏,那么我相信,再過一個晚上,她應該恢復得差不多,能重新找我交流了。
果然如此。
……
從薩蘭德離開的第二天晚上,我的夢中再次出現了那道紅光。
但是,跟以前相比起來,那道紅光顯得暗淡了很多。
“蒙林莉柏?”我嘗試向著那道紅光打著招呼。
過了一會,一道信息傳入了我腦海:“是我?!?p> “你終于出現了。”
“唉……”那團代表著蒙林莉柏的紅光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知道,如果我再不出現,你可能又會做出什么讓我意外的事情?!?p> “那么,為了雙方考慮,你先告訴我——在不影響你魔力恢復的前提下,你今晚大概能跟我交流多久?”我記得,如果我處于昏睡狀態(tài)下的話,蒙林莉柏若要與我交流,應該是比較輕松。但我也不清楚她原先的魔力本來能與我做多久的交流,以及,前天晚上的交流,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蒙林莉柏似乎想了一會,回答道:“考慮到前天晚上的損失,以及未來的準備,我這次最多能跟你交流個三分鐘吧。”
僅僅才三分鐘而已嗎?不過似乎也應該夠了。
于是我連忙問道:“首先我希望你回答我——我跟沙爾曼之間,是什么回事?”
“說實話?!泵闪掷虬赜謬@了一口氣:“現在真的不是你該了解全部真相的時機。目前我只能跟你保證的是,如果你能一直聽從我的勸說和指引,那么等到未來你能了解全部真相的時候,只會感到萬分慶幸,絕對不會懷疑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這個我甚至可以用性命保證?!?p> “話說,你的‘性命’又是什么一回事?你不是應該五百年前就死了嗎?”
蒙林莉柏又嘆了一口氣:“這也是‘全部真相’的一部分?!?p> “那么,這個所謂的‘全部真相’,到底要到什么時候你才會告訴我?”
蒙林莉柏似乎想了想,說道:“至少至少……也要等到你……能有實力抗衡整個浩劫組的時候。”
“浩劫組?”我驚訝道:“這也跟所謂的‘全部真相’有關系?”
“有一部分關系吧。重點是,如果你的實力沒有到達那個程度的話,若非要了解全部真相,對你來說只有百害而無一利?!?p> 我皺眉:“可是我感覺似乎這輩子都沒機會能有實力抗衡浩劫組?!?p> 開什么玩笑呢,我充其量只不過只是一個貴族領主的親戚而已,哪來的實力能抗衡這個傳說中的殺手組織啊?就算姐夫英年早逝讓八竿子打不著的我來繼承他的爵位和領土,也抗衡不了??!
“你,還有機會。”蒙林莉柏似乎有點遺憾地表達:“我等了五百年,也就在你身上看到了這唯一的機會。如果連你都不行,那么,恐怕我也沒辦法繼續(xù)等下去了……”
“那為什么一定要是我啊……如果說非要抗衡浩劫組的話,你隨便抓一個國王去這么干,直接就成了啊。”
浩劫組再怎么囂張,也不至于能對抗整個王國對吧。
“這也是‘全部真相’的一部分?!泵闪掷虬乩^續(xù)嘆了一口氣。
我沉默著,不斷去揣測蒙林莉柏與我之前的所有對話的動機,結果什么都推理不出來,于是只能問道:“你讓我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呢?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
即使對方是蒙林莉柏,我也不愿意毫無理由地為其賣命——特別是當她前兩天毀掉了我至今為止唯一的一段尚未發(fā)芽的戀情的情況下。
“我依然能用性命擔保,這是你和我都能獲得的、對你我來說都是至高無上的好處。只不過,這依然屬于‘全部真相’的范疇,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說。”
“好吧?!蔽覈@了一口氣,又問道:“那我下一步該怎么辦?”
蒙林莉柏沉默了片刻,回答:“你先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如有需要,我會再提醒你?!?p> 我還想問些什么時,蒙林莉柏忽然說:“三分鐘到了,天也亮了,你該起床了?!?p> 言畢,眼前的紅光倏然消失。
“起床了!”莉莉絲的聲音忽然鉆入我的耳邊。
我緩緩整開眼,眼前是莉莉絲的臉。
莉莉絲一邊拍著我的臉,一邊叫道:“快起床趕路咯!不然來不及回訓練場吃午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