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逃命般的逃跑下——不對,我們本就是在逃命好吧——尤利婭和我一前一后地沖進了這所位于荒山中的小房子。
我一進房子,就條件反射地想要把門關(guān)上,但是,也許是回光返照的期限到了,我的身體如同失去靈魂般,倒在了地上。
而尤利婭見狀,則是一把把我拉——不對,是踢進了房子,然后把門關(guān)上。
“嘭”的一聲響起,四周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只有我和尤利婭的喘氣聲此起彼伏。
沒多久,“嚓”的一聲響起,一道微弱的火光亮起,照亮了這間不大的木房子。
尤利婭手執(zhí)著小型便攜火把,盯著我,問道:“剛才……是什么回事?你和莉莉絲……到底是誰?”
我沒有回應(yīng)尤利婭的話,只是先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環(huán)境。
雖然金首蛇王它甚至能用它那堅硬的腦袋穿梭在土地里甚至鑿破巖石,不過,據(jù)我對金首蛇本身的了解,它們是沒法突破這種木質(zhì)建構(gòu)的房子的。所以,如果莉莉絲能暫時把金首蛇王吸引住的話,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想到這,我立即再次拿出了魔音石,對其喊道:“莉莉絲……你哪邊怎么樣?”
不久,魔音石中傳來了莉莉絲的聲音:“暫時被我牽扯住了。我不敢走太遠,只好在這附近和它周旋著?!?p> “你還能堅持多久?”
“堅持不了多久?。∫晕椰F(xiàn)在的魔力,二十分鐘已經(jīng)是極限了,恐怕還不到十五分鐘!反正你要快點想辦法??!”
才十五分鐘左右嗎?
“回答我的話??!你們用的是什么巫術(shù)啊?”舉著小型火把的尤利婭不耐煩地喊道??磥恚惹邢胍绖偛虐l(fā)生的她完全不能理解的現(xiàn)象。
我淡然問道:“你不覺得……相比起我的事情,‘我們?nèi)绾尾拍芴由@件事更加迫在眉睫嗎?”說著,我目光稍稍下移。
尤利婭的右腿上,此時已經(jīng)是艷紅一片。甚至連她站著的地面,已經(jīng)灑落了不少血跡。而尤利婭的臉上,原本健康的小麥膚色,此時也是顯得有些慘白。
看來,這十五分鐘的極限,不但是莉莉絲的,尤利婭也差不多。
尤利婭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頻率,看著我,并沒有追問下去。
看來,尤利婭她自己也清楚,即使我和莉莉絲身上藏有再大再不可思議的秘密,至少暫時也不會害她?,F(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解決威脅。
“那么?你打算怎么辦?”尤利婭問道。
我嘆了一口氣,展開包住的衣服。
莉莉絲那本厚厚的魔法書,出現(xiàn)在衣服中。
我剛想伸手去觸摸那本魔法書時,愣了一下,然后抬起頭,對尤利婭說道:“你愿意相信我嗎?”
尤利婭不解道:“怎么?”
我很認真地說道:“接下來,我會因為一種現(xiàn)在難以和你解釋的原因昏迷一段時間,昏迷的時間我不清楚,在中途你可以嘗試叫醒我。如果我能及時醒來,那么我就可能找到我們脫離險境的辦法。如果我一直都沒法醒來,那么你就不用管我,自己想辦法跑吧?!?p> “你這什么意思?”尤利婭叫道:“我首先要等你醒來,耽誤一點時間。然后即使你醒來了,也未必真的有逃離的方法?”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我有點不耐煩道:“對于我來說,搏一搏,是唯一的方法!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你就帶著幼蛇尸體自己跑吧!”
現(xiàn)場沉默了一會。
爾后,尤利婭“嘖”了一聲,說道:“好吧,反正我現(xiàn)在也要處理一下傷口……”說完,尤利婭蹲下了身子,從衣服中取出了一捆繃帶,看來這些東西她都是隨身攜帶的。
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對于尤利婭來說也是一種矛盾。的確,她可以自己想辦法逃走——這么一來反而我自己會脫險。因為這里還不算離開訓(xùn)練場太遠,如果把幼蛇尸體就這么扔到這里的話,訓(xùn)練場仍然有可能會遭殃。所以,要逃跑,尤利婭必須繼續(xù)帶著幼蛇尸體——除非尤利婭真的為了盡可能地讓自己活命而違抗迪恩總教官的命令——所以我還是安全的,所以我才敢如此坦然地說出“不用管我自己跑”的話。嗯嗯,我太機智了!
見尤利婭已經(jīng)開始安靜地包扎著自己的傷口,我嘆了一口氣后,把手按在了魔法書之上。
耀眼的白光,再次自我眼前亮起。
……
淅瀝瀝的,窗外下起了雨。雨雖然不大,但是,卻比任何一場暴風(fēng)雨都要讓人趕到顫栗。
寒冬中的雨水,來得那么悄無聲息,來得那么天怒人怨。
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哪怕是下雪,哪怕是暴雪,都要比這寒雨要舒服千百倍。
正在家中默默編織著草鞋的布萊爾抬頭看了看窗外的雨水,不僅嘆了口氣。
原本,布萊爾是應(yīng)該跟著父親雷爾夫,到山上偷獵去的。但是,雷爾夫似乎預(yù)料到將會有一場雨水的來臨,拒絕了布萊爾的跟隨。
在這樣的寒冬中,被雨水淋了,會很辛苦,很難受。
既然會很辛苦,很難受,那為什么雷爾夫自己卻還是要堅持去偷獵呢?
這個問題放在平常人家,似乎趕到十分難以理解。但是,要放在比如布萊爾這樣的窮人家里,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爸爸還沒回來么?”正在一邊幫忙一起編草鞋的迪恩抬起了頭,朝哥哥布萊爾問道。
布萊爾看了一眼年僅十四歲的迪恩,咬了咬嘴唇,拋棄了心中那不祥的念頭,對迪恩強顏歡笑道:“他很快就回來了。沒準還獵到許多獵物,正忙著往家里運呢?!?p> 迪恩臉上并沒有浮現(xiàn)出任何的期待和喜悅,只是繼續(xù)默默地舞弄著手中的稻草。
布萊爾再次嘆了一口氣,看來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能聽得出大家說的到底是安慰的謊言,還是殘酷的真相。
弟弟長大是一件好事,說明他心智已經(jīng)日漸成熟,還能幫忙干活,分擔(dān)家務(wù)。
但是,弟弟長大了,也是一件壞事,說明家里的兵役人口又多了一個。
隨著七年前羅多克王國的卡門公爵的去世,斯瓦迪亞王國想要再次收復(fù)羅多克王國的心死灰復(fù)燃,于是,從那一年開始,對羅多克王國進行的收復(fù)戰(zhàn)爭就維持到現(xiàn)在。
隨著戰(zhàn)爭的爆發(fā),降臨在平民身上的,不僅是能導(dǎo)致無數(shù)個家庭陷入貧困的沉重的稅收,還有能導(dǎo)致無數(shù)個家庭面臨生離死別的兵役召集令。
兵役召集令,斯瓦迪亞王國境內(nèi)的所有人民,只要是十四歲到五十歲之間的男人,都有義務(wù)加入相應(yīng)的領(lǐng)主麾下服兵役。
不過,幸好此時的戰(zhàn)事并不是太過于緊張,又或者說這是國家的一場斂財?shù)年幹\,這個兵役召集令,并不是強制必須服役。只要愿意每年交一點錢,還是能夠以延遲服役的名義,避免參軍的。
曾經(jīng)當(dāng)過兵的雷爾夫深刻地明白,軍旅生活的那種殘酷。
如今雷爾夫生活雖然平淡,但也總算安定,還擁有著兩個聽話懂事的兒子。他實在是不忍心與兒子分離再次走上戰(zhàn)場。于是,從那一年開始,他選擇了交錢逃避服兵役。
然后,三年前,大兒子布萊爾年滿十四歲了。按照兵役召集令,布萊爾也要服兵役。雷爾夫再次咬咬牙,選擇了交錢讓布萊爾也逃避兵役。
然而,讓布萊爾也免除服兵役,已經(jīng)是這個家庭經(jīng)濟的極限。
直到今年——小兒子迪恩也年滿十四歲,那該死的兵役召集令還是沒有取消。
兵役召集令的工作,從每年的深秋開始進行——那正是每家每戶收獲完當(dāng)年的糧食的時候。
由于雷爾夫七年來都非常準時地交延遲兵役費,所以,負責(zé)收費以及收人工作的那些士兵們,都愿意將雷爾夫的這個限期一拖再拖——只不過,直到最近,似乎拖不下去了。等到那些士兵下次在來——也許就是明天——的時候,如果雷爾夫再沒能交出第三個人的錢,那么他們父子三人,必然要有一個人被強制帶走服兵役。也因此,在這么一個隨時可能會下雨的寒冬里面,雷爾夫也依然地上山偷獵。
如果運氣好的話,找到一些珍貴的獵物,那么,父子三人,就能繼續(xù)團聚至少一年。
不過,這個可能性在動物們都藏起來冬眠的情況下能有多大?
邊想著這些心事,布萊爾邊心神恍惚地繼續(xù)著手上的工作。當(dāng)布萊爾回過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手上的草鞋被編錯了。
暗自罵了自己粗心,布萊爾郁悶地將手中編織了一半的草鞋拆掉。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的們“嘭”地一下被推開,一個人影踉蹌地跑進了屋內(nèi),然后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爸爸!”布萊爾與迪恩,看清了人影之后,大叫一聲,立即扔下手中的工作,跑到雷爾夫身前。
雷爾夫擦拭掉臉上的雨水,甩了甩頭,抱怨道:“喲……這該死的雨,冷得真要人命!”說著,身體還不自覺地打了兩個冷戰(zhàn)。
布萊爾拿來毛巾,幫雷爾夫擦去身上的雨水。而迪恩則是將炕上燒著的水倒了一杯,遞給了雷爾夫。
雷爾夫享受著兩個孝順的兒子的服侍,心中一暖,似乎也沒剛才這么冷了。
布萊爾幫雷爾夫擦著身上的水,正想開口問些什么事,眼睛瞄到雷爾夫攜帶著的箭筒。上面的私制箭矢,全部整整齊齊地呆在箭筒里面,一根也沒有少。于是,布萊爾也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雖然布萊爾沒有問,但是雷爾夫卻自言自語地回答了:“該死的,所有動物都冬眠了,一個獵物都沒找著!”
此言一出,全家人都陷入了沉默。這就代表,如果明天,那些士兵再次來的話,他們父子三人,至少有一個將會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