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整治
對于開封城中的百姓來講，大伙兒只盼望著城外那支八旗勁旅趕盡滾蛋。
昨日里，敏郡王當街教訓了在城中作惡的八旗兵，大伙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痛快的。但若說八旗兵被敏郡王接手就變的好了，那大伙兒也是不信的，所以大伙兒就一個想法，這伙兒人趕緊走吧。
事與愿違，這伙兒八旗兵不但沒走，今天城門一開竟然又進了城。這些兇神惡煞的八旗兵，氣勢萎靡，沒什么氣力的在各個城門貼了告示，之后竟然開始打掃街道。
拖著疲憊的身軀打掃開封城大街的自然就是那些原本被載恒捆在營門前的八旗子弟了。
與此同時，貼在城門口的告示內(nèi)容也逐漸的在開封城內(nèi)流傳了起來。
告示是敏郡王下令寫的。大體內(nèi)容就是，前段時間健銳營和火器營給開封城的百姓帶來了麻煩，敏郡王深感慚愧，于是責令欺壓過百姓的軍士打掃開封城的衛(wèi)生，來謝罪。同時，如果開封百姓有損失的，可以到敏郡王處申領(lǐng)賠償。
盡管打掃衛(wèi)生什么的象征意義多一些，但是看著埋頭掃大街的八旗軍士，百姓們心里還是十分痛快的。至于索賠，只要不是傻子便不會真的去找一個郡王要賠償。
載恒知道以現(xiàn)在百姓的思維，是不可能真的來找自己要賠償?shù)?。但就像讓士兵們自己選擇立場一樣。機會是要給別人的，至于他們能不能把握住，那就不是載恒的事情了。
掃大街的自然心中怨恨，堂堂的參領(lǐng)掃大街，這樣的景象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在職業(yè)不分高低貴賤的未來，是無法理解掃大街給這些人帶來的屈辱的。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屈辱不亞于被人往臉上吐口水。尤其是經(jīng)過被自己欺負過的攤販的門前時，真是屈辱的想哭。
而另一邊被魔鬼教官訓練的死去活來的其他士兵，倒有些羨慕這些掃大街的人了。于是，第一批做出選擇的人出現(xiàn)了。
受不了軍訓艱辛的人，自己從隊列中走出來，倒是不用管去開封城里掃大街，但是營地公共區(qū)域的打掃、煮飯、燒水就是你的活兒了。
而且這些放棄軍訓的人與打掃開封城的人一樣，見到還在堅持軍訓的士兵要打千請安，軍訓士兵必須回以新學的軍禮。
于是最初的幾天，很多時候兩個士兵互相見禮，一個打千，另一個也想打千，但馬上止住身形，站個筆直行新的軍禮。
這些被淘汰下來的士兵被載恒另外編成了一個營，仆從營。大家私下里稱之為恥字營。
第一天放棄的人是最多的，之后再放棄的時候，有的覺得自己已經(jīng)受了兩天罪了，如果放棄了就仿佛吃虧了。大多數(shù)人看來，進仆從營雖然能輕松些，但是終究還是丟臉。
三天時間一晃兒而過。仆從營在三天得時間內(nèi)擴充到了將近三百人，且大多數(shù)都是火器營的人。
倒不是因為健銳營的覺悟高，只是載恒強令健銳營五百養(yǎng)育兵不得加入仆從營，而另外的五百健銳營士兵可以說是養(yǎng)育兵的叔伯輩，盡管不一定真的有自己的子侄在養(yǎng)育兵中，但是在小輩面前的尊嚴也是這些底層士兵能夠擁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尊嚴。
于是載恒麾下的軍隊又被分成了四大部分。
一是健銳營養(yǎng)育兵五個連，共五百人；二是健銳營戰(zhàn)兵五個連，共五百人；三是火器營戰(zhàn)兵七個連，共七百人；四是仆從營三個連，共三百人。
待到軍訓結(jié)束，載恒知會了開封城內(nèi)官員，舉行了巨大的開拔儀式。整個八旗隊伍，放棄騎馬，以多日來練習的隊列，踏著整齊的步伐，從開封城中穿行而過。城中百姓夾道歡呼，畢竟這群活閻王終于走了。
但這只隊伍整齊的步伐卻讓城內(nèi)百姓覺得，這支部隊又不愧勁旅八旗之名。至少軍容和氣勢上比平日里見到的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仆從營自然沒有進城跟著走隊列，而是趕著軍隊的馬匹繞城而走后追上大部隊。
接下來的日子里，載恒硬生生的將騎兵當步兵來用，七天的軍訓只完成了簡單的隊列訓練，步行趕路磨練隊列同時，載恒還是讓教官用軍隊中原來配置的長矛來練習刺刀的刺殺術(shù)，又讓士兵輪換使用火器營配置的鳥槍練習彈藥的填充。
看著隊伍越來越有模樣，載恒心中便踏實了許多。載恒滿懷心意的練兵的時候，張辰也終于同田千軍會師。捻軍的營地里充滿了歡呼聲，捻軍的各個將領(lǐng)也齊聚一堂。田千軍騎在馬上，看著盡管打了敗仗但因為會師而士氣又盛的捻軍士兵，大聲宣布道：“此次咱們被清妖打散，多虧張辰帶弟兄們回轉(zhuǎn)，不然咱們必然元氣大傷。張辰的實力有目共睹。我現(xiàn)在正式任命，張辰為捻軍先鋒大將軍。”
田千軍的話說完，下面就有捻軍士兵喊道：“先鋒大將軍張猴子?！?p> 在場人雖多，但是聲音喊得突兀，所以很多的人都能聽得到，于是另一個聲音叫罵道：“張猴子也是你叫的？那是齊天大圣?！?p> “張大圣?！?p> “先鋒大將軍張大圣?！?p> “先鋒大將軍張大圣。”
……
喊聲逐漸傳播開來，又漸漸變得整齊劃一。
捻軍的會合使得捻軍暫時安全，同時也破壞了袁甲三吃掉一半捻軍的計劃。盡管如此，袁甲三此次作戰(zhàn)仍是取得了大捷。之后對張辰帶領(lǐng)的捻軍的追殺，只不過錦上添花的擴大戰(zhàn)果。
蘇毅恒隨著最后一批緊緊咬著張辰所部追殺的部隊回到了袁甲三的身邊。他大仇未報，再加上多日隨軍征戰(zhàn)，臉色并不是很好。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去拜見了袁甲三。
蘇毅恒執(zhí)弟子之禮拜見袁甲三，袁甲三連忙扶住蘇毅恒，說道：“好一個一計救潁州，二計破捻匪的蘇子誠，你這大禮老夫可受不起，反而是老夫應當替這潁州百姓給你行個禮才對?！?p> “制臺大人折煞學生了。若是沒有大人神兵天降，學生這些小計謀還不是癡人妄語?！碧K毅恒乖巧的說道。
袁甲三連忙擺了擺手，說道：“我是你祖父的學生，你就不要客氣了，就叫我伯父吧?！?p> “那晚輩恭敬不如從命，在此謝過伯父出兵幫晚輩報仇?！碧K毅恒抱拳躬身再次行了禮。
袁甲三這次安坐受了蘇毅恒的禮，才道：“子誠沖冠一怒為紅顏，三計挫敗捻匪，險些就將那捻匪剿滅，此事不說定能名垂青史，但在之后的戲文里定然是要唱的?！?p> 蘇毅恒這才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啊。只可惜捻匪里出了個張猴子。今日突破了咱們大軍圍剿，今后必然是朝廷的心腹大患?！?p> 袁甲三點了點頭，說道：“我原本也不相信這世上還能有如此神勇之人。但聽了屬下之人的匯報，倒是長了見識?！?p> 蘇毅恒咬了咬牙，說道：“實不相瞞，帶人屠滅晚輩小妾全家的正是這悍匪張猴子?！?p> “哦？”袁甲三不由驚訝的問道，“我聽聞，張猴子曾經(jīng)被你設(shè)計擒拿，卻又逃走，還險些強攻打開潁州府城門。既然你與他有深仇大恨，為何不當場將其格殺？”
蘇毅恒沉思片刻，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跪倒在袁甲三身前，俯首說道：“請大人打我三十殺威棒?！?p> 袁甲三一愣，隨即問道：“我為何要打你？”
“因為晚輩要控訴長者?！碧K毅恒抬起頭來說道。
“你要告誰？”袁甲三更加驚訝。
“晚輩要告潁州知府私放欽犯?！?p> 袁甲三何等聰明，自然猜出了蘇毅恒所說的事情，于是問道：“你是說張猴子的走脫，就是梁知府故意為之。”
“正是?！?p> “子誠?！痹兹龂烂C的說道，“你可知私通欽犯，那是抄家的罪過?！?p> “晚輩自是知道?！碧K毅恒說道，“晚輩還知道此事應當為長者諱?？赏磔吔K究……終究意難平。”
“好，好一個意難平。”袁甲三扶起跪在地上的蘇毅恒，說道，“年輕人就應如此。他梁知府若真是私通逆匪，也是他咎由自取，食君之祿不能忠君之事，算什么長者?！?p> 袁甲三話語間算是認可了蘇毅恒的說法。袁甲三取得了大捷，但是卻未能剿滅張辰所部捻軍，若不是張辰，袁甲三剿滅半數(shù)捻軍，便能給捻軍以重創(chuàng)，當今朝廷兩大匪患的平滅上必然有他的頭功。而這頭功就因為張辰走脫而破滅，知道此中另有隱情的袁甲三哪能不恨？他一個堂堂的漕運總督要查辦小小的一個知府，自然是不在話下。而且梁知府出身一般，坐到知府已是到頭。加上他只有一女，并不算上進，只是偶爾在仕林中走動，于官場之中并無強勢的后臺。所以在袁甲三眼里，梁知府貴為知府卻不如蘇毅恒值得交往。
梁思婭梁小姐的計劃本來算是天衣無縫，也大概料到蘇毅恒會看破此種蹊蹺。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平日里待人友善的蘇毅恒會檢舉自己的父親。更是沒想到，袁甲三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就敢查辦她父親這堂堂四品大員。梁知府卻是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他是審過案子的，證據(jù)這東西，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而且自從得知張辰帶領(lǐng)捻軍大破健銳、火器兩營后，梁知府就斷定張辰所謂粘桿處的身份是假的。哪有做臥底做成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