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趙五爺發(fā)覺自己正拄著拐棍兒,站在山腳下的龍王廟前。
整個廟宇被濃蔭籠罩著,流淌著盎然的生機(jī),更顯得清幽。金色的琉璃瓦,粉色的墻皮,虬然勁松橫臥在古井之上,一種淡然出塵的氣息在廟堂里彌漫。
趙五爺心中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時候來到這里了呢?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更不是龍君老爺?shù)氖フQ日......
趙五爺為人一向謹(jǐn)小慎微,對自己突然出現(xiàn)在龍王神廟前,感到百思不解。仔細(xì)想想,卻又什么也記不起來。
最后的記憶便是自己坐在村口兒處的老槐樹下,與幾個老伙計閑聊,當(dāng)時的話題無非是王副縣長和冠生集團(tuán)的事兒,現(xiàn)在想來,還記得當(dāng)時說的每一句話。
后來感覺有些疲勞,況且天色又不早了,眾人便散去了。自己回到家中,困意上涌,便躺下熟睡了。
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自己卻是一點兒的印象都沒有了。
抬頭看看天色,細(xì)碎的陽光穿過濃密的枝葉間照射下來,在青石鋪就的地面上,顯現(xiàn)出或大或小的光斑,隨著綠蔭的搖曳,不時地改變著自己的形態(tài)。分明正是一日里太陽最大的晌午時刻。
“自己真的是老了,連剛剛發(fā)生過的事情都記不住了?!壁w五爺心中感嘆道。
看來人不服老不行啊,雖然自己身子骨還算健朗,但是到底上了幾歲的年紀(jì),比不得年輕人嘍!
既然都進(jìn)來了,且去大殿里拜拜龍王老爺吧。這些日子,多虧了龍王老爺賜福,大家才過得這么滋潤。
趙五爺拄著拐棍兒,一步步挪進(jìn)大殿里。殿堂中,光線有些昏暗,兩米多高的神像端坐在蓮臺上,雙手結(jié)印,面目威嚴(yán),前面的香爐中,不知何人燃起了三柱清香,裊裊的煙氣在空中盤旋著,結(jié)出了各種各樣的圖案。整個殿堂的氛圍莊然而又神圣。
趙五爺感覺心中的躁動似乎一下子平靜下來,連忙正正衣襟,虔誠地跪倒在神像前的蒲團(tuán)上,心中默默地祈禱著,懇求神君賜福,希望古井村度過這次危機(jī)。
哎,本來好好的日子,王副縣長和劉董事長又突然到來,脅迫大家搬遷出去,騰出地方給冠生集團(tuán)建立什么勞什子的旅游度假村。趙五爺雖然白日里表現(xiàn)得很是平和自信,但是到底是心中意難平,此刻面對龍君,突然有了傾訴的對象。便一五一十把心中苦惱之事詳述了一遍。
此乃人之常情,一個人心中煩悶,一般都是想和別人述說一二,借以發(fā)泄一番自己的情緒,心情便會多少好過一點兒。趙五爺作為村里的最長者,也不好把自己的心事向其他人述說,現(xiàn)在跪倒在神像前,卻好像歸家的游子,產(chǎn)生了傾述的**。
正在這時,蓮臺之上的龍君神像上突然散發(fā)出絲絲縷縷的清輝,仿佛從無限的虛空中穿行而來,慢慢形成了一個明亮的光環(huán)懸于神像的頭頂上方,襯托得龍君神像更加的神圣而威嚴(yán)。
跪在蒲團(tuán)上趙五爺被這一幕驚呆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反應(yīng)。心臟咚咚的跳個不停,是激動還是畏懼,趙五爺自己也說不清,心中不禁百味陳雜。
趙五爺正思緒混亂,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龍君神像的眼中,一點清輝投射而出,照在自己身上,腦海中便響起了一陣莊嚴(yán)地話語聲。
“下界信士莫要驚慌,本君乃當(dāng)方施雨龍神,受汝等誠心供養(yǎng)。今日偶然巡游至此,聽聞汝禱告之聲,特顯神異,已昭天道非虛,神鬼有靈。爾等且放寬心,急難之事,一朝得解,仙家福地,不容穢污?!?p> 言罷,靈光一閃,仿若一陣清風(fēng)拂過,神像又恢復(fù)了原樣,頭上清輝已然消失無蹤。
趙五爺一時之間,苶呆呆發(fā)愣,悵然若失,此情此景仿若莊周夢蝶,是耶非耶?
想到這兒,趙五爺不禁把手指放入口中,重重一咬,哎呦,一聲驚呼,劇烈的疼痛感傳來。
正待起身,突然一陣清風(fēng)吹開殿門,天地間陡然一暗,伸手不見五指,趙五爺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床榻上,趙五爺發(fā)出一聲驚呼,猛然睜開眼,從床上爬了起來。夜色深沉,古井村一片沉寂。在黑暗中一陣摸索,拉開燈繩,啪的一聲,瑩白的亮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趙五爺抬起手,看著手指上清晰的牙齒印,還有這絲絲的痛感,原來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夢。只是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自己記得夢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就仿佛現(xiàn)實中發(fā)生過一般。
莫非是龍君入夢不成?趙五爺有些迷惑了,望望窗外的天色,漆黑的夜色籠罩著四野,似乎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中,只有搖曳著的枝葉在夜風(fēng)中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音,仿佛在竊竊私語?;蜻h(yuǎn)或近,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更增添了夜色的迷離與神秘。
天色尚早,趙五爺復(fù)又關(guān)了燈,室內(nèi)又是一片黑暗。重新躺倒在床上,回想著剛才的夢境,趙五爺很快又沉浸在夢中。
清晨,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穿過濃密的枝葉照射進(jìn)來時,古井村新的一天便在拉開了序幕。
樹上的小鳥第一個從巢穴中蹦跳著飛出,落在一旁的枝干上,一遍梳理著自己漂亮的羽毛,一邊嘰嘰喳喳的唱著動聽的歌,召喚著辛勤的村民快快出來勞作。
趙五爺可能是晚上夜夢太多,今天起得有些晚了,等他穿戴好,梳洗完畢,拄著拐棍兒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四下里靜悄悄的,只有晨風(fēng)吹過,鳥雀歡鳴......
咦,人都哪去了?趙五爺心中疑惑。每日這個時候,兒子都會在院子里伺弄那幾分菜地,兒媳婦也在廚房里忙著做早飯,小孫子早早就出去和小伙伴們瘋跑了,庭院里,往往一陣忙亂,可是今天怎么一個也不見......
趙五爺四下張望,空蕩蕩的院子,靜悄悄的,就連往日里刨食的母雞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趙五爺心中有些生氣,大清早的,不準(zhǔn)備早飯,這是要鬧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