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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云夢

恨過美人關(guān)(下)

清宮云夢 弄笛吹簫人 2061 2014-08-16 17:12:15

  這一日極不平靜。從園子里頭回家之后不多時,我迎來了第一位訪客——我的朋友慶善。

  我同慶大人下了館子,可是我的心情卻沉重到了極點。這一次,慶善是太后派來的。他來的目的只有一個——給我做媒。

  慶善和我聊了許久,最后,我以為他就是來找我聊天的,可是他卻婉轉(zhuǎn)地說出了這個目的。

  我一時失語,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慶大人的話,只得低頭拿了一只淺口小盅,猛地啜了一口酒,麻而微涼的感覺由著酒液送入喉中,我有些怒了,真想拂袖告退。

  慶善輕嘆一聲,眼見我錯愕的表情,他的聲音低沉,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同情,他道:“寶哥,太后命我走這一趟,實在也是走個過場而已!她眼下推行‘新政’,一心重用滿人。想要鞏固滿族親貴勢力,須得借重蒙古王公的力量,所以,太后才要你娶蒙古那彥圖親王的嫡親侄女為妻……”

  我怒了,對慶善吼道:“可我有妻子!我手上有太后當(dāng)年賜我的圣旨?。 ?p>  慶善道:“我知道!寶哥,咱倆是好同袍,我親眼見自己的女兒不幸,又怎么忍心逼你呢?可是太后逼我做你的冰人,我又有什么辦法?!太后說了,李大姑娘一直沒有抬旗,眼下只有降為側(cè)福晉;而且,她還對我說,早些年她就有主意了……”

  是?。√笠恢毕霝槲抑匦轮富?,“為了大清江山”這個理由,放在哪里都是一樣好用!可是蓮蕪怎么辦?再多一個老婆,我該如何自處呢?

  我不語,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但是慶善卻說:“太后已經(jīng)問過李總管了,連他都點頭了。那位小姐漢名喚做娜明珠,寶哥……我聽說澤爺也是今夜娶一位側(cè)福晉……”

  我聞言一驚,道:“那總得容我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慶善苦澀地一笑,道:“寶哥,剛才我們出門的時候,小葛帶著我的人,剛才去了你家。王爺?shù)囊馑迹嗈k……”

  “那、那蓮蕪呢?”

  “宮里的梁爺是隨同而來的。一并傳她進宮去了?!?p>  ……

  送走了慶善,我極度郁悶:在大清經(jīng)歷的兩次婚姻,居然都是如此苦澀!孩子們已經(jīng)有些曉事了,喜轎進門的時候,他倆正坐在我的膝上,問我額娘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現(xiàn)在的我只是表情僵硬地看著一波波賀客,像早就約定好了似的興高采烈地前來,然后答非所問地對著每個同袍拱拱手而已。

  茉香和新雇的奶媽們把愛月和月生帶走。過火盆、撒帳、吃餑餑……每一樣風(fēng)俗禮儀,太后的人都替我安排好了,我的心在顫抖,卻看向身側(cè),盛裝喜服與我結(jié)著衣帶并坐的一個陌生女子。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解那衣帶,然而卻被喜娘和喜婆制止了。她們說著吉祥話,直鬧到很晚,才掩上門,退出了房外。

  我分明記得,這些儀式,在我和蓮蕪成親的時候,似乎都沒有!原來……

  我看了一下身側(cè)。新娘子的蓋頭紅艷奪目,但是我已經(jīng)沒有興趣去看這個犧牲品的臉了!我剎那間覺得我和張?zhí)m德這樣強娶女子的家伙也沒什么區(qū)別。我一抬手,提前解了那衣帶,卻不碰小桌上的喜秤,只是徑直往門外走去!

  誰知道新娘子自己撩開蓋頭,急急問道:“你去哪里?”

  我看到這個姑娘生得容貌端肅,前額生得太寬些,她的劉海兒分明和臉型不甚匹配,她的五官乍一看有些粗獷,但是寬眉、大眼、挺鼻梁、深長人中、偏厚而無比有型的兩片淺色嘴唇兒配上微帶棕色的皮膚,真是一派異域的貴族風(fēng)情。

  那姑娘漢話很好,聲音朗朗的,但是我卻不敢回她的話,我只是加快了速度,走到門口的時候,心又軟了,我回頭說道:“對……對不起……對不起!”

  新娘子很是憤怒地看我一眼,問道:“洞房之夜,你就這個態(tài)度?太后可是對我爹說,你是大清難得溫和、閑雅、懂得疼人兒的男子!”

  真是謝謝您高看我了!我心里怒罵一句,而后對著她說道:“可我有妻子!”

  那個“貴族”輕蔑一笑,道:“她是小的,不算數(shù)兒。我爹說了,她哥是個閹人……”

  這句話輕易地抵消了我的愧疚心。我不答話,徑直往屋外走,這間喜房原是蓮蕪的房間,是我最溫馨的棲身之所,此刻它的主人卻變成了一個陌生女人!遠(yuǎn)在宮墻之內(nèi)的蓮蕪,今晚一定也是輾轉(zhuǎn)難眠吧!太后……太后,這叫什么事兒!

  娜明珠喝住我,她濃眉倒豎,“站??!”

  我一驚,雖然放慢腳步,但還是往門口走去。娜明珠問道:“我叔父和我爹都跟我夸你,還說你娶我為大是心甘情愿……敢情我從蒙古來了這兩年多,你壓根兒就不知道咱倆的事兒?”

  我感情極其復(fù)雜地回望她一眼,說道:“我和蓮蕪在一起七年了,孩子也有五歲了。我倆過得好好的……”

  娜明珠伏著身子,雙手捂著臉大哭一場,吼道:“爹!叔父!你們把我坑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此時的我完全沒有想去安慰她的意思,我重重閉了一下眼,硬下心腸,直往門外撞出去。

  那個聽房的喜婆依然在墻根那兒杵著,我大怒,眼前一下子閃出了“姑母”那副討厭的尊容,我的肩膀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喜婆吃痛,嘴里不知咕噥了些什么東西,捂著左肩跑也似地走遠(yuǎn)了。我坐在天井處新建的茶亭里頭,看著艷紅缸子中早已枯死的荷花,一霎時忽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兩次婚姻的開頭竟都是這般無奈,我竟連悔棋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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