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方子陽朝那人大喊，勉強撐起疲憊的身體往前追去。
當他越靠越近，他的腳步也越來越慢，那背影好生面熟?。?p> 那人穿著一身酒紅色的和服，腳下的木屐在地上踏出有節(jié)奏的聲音，腦后還有條搭到背心的辮子。
“大古？”方子陽不是很確定這人影是誰，只是憑那腰間的紅色刀鞘猜測。
那人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方子陽也站住了，和那人保持著五米左右的距離，不安地看著他。
“你還是跟來了?！蹦侨说亻_了口，聲音讓方子陽如此熟悉。
“大古！真的是你！”方子陽興奮地沖了上去，眼淚不自覺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好久不見了，老友！他心里自話著。
“等等，子陽君?！贝蠊呸D(zhuǎn)過身來，抬手示意他停下。
“你怎么了？”方子陽看著低著頭的大古，感覺怪怪的。
“我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贝蠊拍卣f著，嘴角掛著微笑。
“為什么？”方子陽一臉茫然，緩緩?fù)芭矂印?p> 大古又抬起手，阻止他向自己靠近，還說﹕“沒什么，我就是要走了而已?！?p> 他身后變得很黑，他的身體在慢慢變成碎片，又慢慢被吸進那片黑暗里。
方子陽終于看清了大古的臉，那張臉依舊是那樣的陽光明凈，微笑依舊是天真爛漫，可那臉正慢慢殘缺。
“大古！”方子陽激動地縱身一躍，想要抓住大古，可是他什么都抓不到，墮入了那無盡的黑暗里。
“大古！”方子陽猛地起身，手上還是那欲抓人的動作。
周圍是他不知道名字的鮮花，花的清新香氣彌漫進他的鼻腔，但他卻沒有絲毫的安逸；他自己浮在水面上，水下很深，而且很黑。
大古就在這下面嗎？
方子陽沒有在意自己是在哪里，反倒是在思考大古的去向。
“嘿！你終于醒了！”瑟瑟發(fā)抖的瑪莎走了過來。
“好些了嗎？”樸正中也是一副被冷到了的樣子，雙手抱在懷里。
方子陽迷茫地看著兩人，像是在看著兩個陌生人。
他的頭很痛，但頭上沒有一絲傷痕，他還是把手捂在頭上。
“大古，大古他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方子陽終于開口了，但說話有些支支吾吾。
瑪莎不愿去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向樸正中投射求助的眼光。
樸正中抬了抬眼鏡，做了個深呼吸，說﹕“是的，他走了?！?p> “真的嗎？”他還是不愿相信，痛苦地低頭，眼角的淚不停地落下。
兩人都安靜下來，偌大的空間里只有方子陽悲傷的抽泣聲。
瑪莎和樸正中不知該怎么去說，對于之前方子陽的憤怒他們無力阻止，而他的悲傷更是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焙昶咦吡诉^來，“丫頭，和眼鏡去站倆小時，我來和他談?wù)劙?。?p> “明白了?！爆斏值拖律碜訉Ψ阶雨栒f，“這是我?guī)煾?，人很好的?！?p> “去吧，去吧。”宏七催促著兩人離開，打量著方子陽。
“小子，你為啥這么傷心?。 焙昶弑P腿坐下，喝著小酒罐里的酒。
“不知道！”方子陽捂著臉，哭泣聲慢慢變大。
“那你哭個什么勁！”宏七毫不留情把酒罐砸向方子陽。
酒罐瞬間碎裂，烈酒順著他臉上留下來，滲到他眼里，辣得他眼睛里流出了更多的淚水。
“你干嘛！”方子陽沖著他怒吼。
“手滑了?！焙昶唠S意地說了一個難以讓人信服的理由。
方子陽沒和他爭論，蔫氣了似地再次低下頭去，又開始抽泣。
“你很重要的人死了？”宏七問。
方子陽抹著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為什么會死？”
“我太弱了，是我的錯！我太弱了！”方子陽開始自責(zé)起來。
“瑪莎丫頭和那眼鏡兄弟對你重要嗎？”宏七頓了頓，“反正你對他們來說挺重要的，要不然也不會大老遠地跑到這里來給你治病?！?p> “重要，他們是我到這里最早認識的人。”方子陽一邊抽泣一邊說，像個小孩子似的。
“那你就不怕失去他們嗎？”宏七的這句話讓方子陽的眼淚剎那間停住了。
“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靈力沒了吧，你想想，就算你的靈力還在，那你能毫發(fā)無損地保護住他們嗎？”宏七又問。
方子陽默不作聲，看著自己的雙手，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兩個畫面，一是大古的離去，二是他幻想的瑪莎和樸正中的離去。
“你應(yīng)該不想吧？”宏七掏出了另一個陶制小酒罐。
方子陽用力地點頭，緊咬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留下。
“那就別哭了。”宏七說，“我可以讓你變強。”
“真的嗎？”方子陽終于抬起了頭，眼睛紅腫得嚇人。
“當然?！焙昶呦肓讼?，又說，“但是，樹大招風(fēng)，你覺得自己可以強大到無人能敵嗎？”
方子陽被問住了，仔細地想著他的問題，回味著那份失去至交的痛，莫名的信心被激發(fā)出來。
“有！”方子陽用了一個字回答，但語氣和眼神足以讓人震撼。
“那你接下來所受的苦會比瑪莎丫頭他們的更多，你有做好準備嗎？”宏七與他堅定的眼睛對視。
“我不怕！”方子陽果斷地回答，大古的死讓他受過了最劇烈的疼痛。
“既然如此，我先給你半天的休息時間。”宏七扔下了喝光的酒罐。
“不用，我睡夠了?！狈阶雨柣亓司?。
“我說讓你睡你就睡?！焙昶邠]手一放靈力，擊暈了方子陽。
“你還挺狠的啊。”陸寥信步走來。
“這小子一看就是倔脾氣，不用這招就沒法子了。”宏七說著起了身，“我徒弟和她朋友還堅持得下去嗎？”
“那兩人有點笨，叫他們站著用靈力御寒，就真的只是御寒，消耗得極快，不知道如何去吸收和恢復(fù)。”他補充了一句。
“放心，他們還有些悟性?！标懥日f，“年少不知愁滋味，讓他們多經(jīng)歷一點不是壞事?！?p> “說實話，我寧可他們都不是修靈者?！焙昶吆盟朴行┌脨?，“修靈者這條路，走到后面，真的是太難了?！?p> “可他們選擇了，要是走不下去，必然是只有死?！标懥阮D了頓，“或者是像我們這樣，不想走了，也就停下來藏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