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錦一邊聆聽著云繡喋喋不休地訴說情長,一邊想著晉世子和路石林,神情飄忽,腦子里也像是被灌了漿糊般凌亂不堪。故而一直低頭不語,只時不時禮貌性的點點頭。
彼時小寶和九零早已回過神來,皆憤憤然,望著云繡幸福的笑臉咬牙切齒,卻又遲遲沒有付諸行動,似乎在忌憚著什么。
毋良見鬧劇告一段落,錦繡食林的事宜也都安排妥當了,便領(lǐng)著眾伙計攜著弟弟妹妹告辭離去了。
菖蒲始終一言不發(fā),眼神復(fù)雜得仿佛容納了整個宇宙,見雪錦和云繡聊得歡,也不愿打擾,便徑自去了柜臺,繼續(xù)數(shù)錢大業(yè)了。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九零方才緩緩上前,同雪錦作別,“師傅,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那個冰糖葫蘆能不能賣給我一些?”
“哦,沒問題??!不用賣,我都送你,是要拿去府里討好小伙伴們嗎?”雪錦迅速給了九零一個你的心思我都懂的表情,奔去廚房,將所剩的冰糖葫蘆全都拿來送給了九零,又囑咐道,“在府里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姐姐,和他人處好關(guān)系,有什么難題盡管來找?guī)煾?!千萬別跟我客氣!”
“嗯!”九零輕應(yīng),接過冰糖葫蘆,感動莫名。
“啊,壞女人,你壞,對九零好,不對小寶好!”小寶深感雪錦對自己不公平,抓狂地一通亂叫,伸手就要去搶冰糖葫蘆。
雪錦眼疾手快,嗖嗖抓住他的小手,故作惱怒道:“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他是我徒弟,我當然要對他好了!哼,你又不是我的誰!”
“我……我不管,壞女人你不能對小寶不公平!”小寶繼續(xù)無理取鬧,張牙舞爪掙扎著,很快便掙脫了雪錦的束縛。
“哼,姐姐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霸道蠻不講理的壞孩子了,我對你壞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憑什么要對你好?”雪錦得理不饒人。
呃,九零看著眼前愈演愈烈的鬧劇,不禁冷汗涔涔:這還是我?guī)煾祮幔窟€是我那個思維超群、博學多才的師傅嗎?分明就是一個幼稚到了極點的小女孩嘛!呵,我這師傅果然夠特別,一會兒一個樣!
“小寶可是晉國公子,你怎么敢對小寶不敬!”
“晉國公子很了不起嗎?哼,晉國公子是你父親賜給你的,與你本身并無關(guān)系,你充其量就是一個討人厭的小屁孩罷了!”
某二人繼續(xù)旁若無人地爭辯中,九零和雪錦又打了聲招呼,見雪錦沒有回應(yīng),自識無趣,只好灰溜溜的離開了。
原本還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云繡經(jīng)這么一鬧騰,也清醒了過來,甚是不悅,“姐姐,哥哥都不在這里,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又被鄙視了,雪錦訕訕地閉上嘴,走向了柜臺,不再搭理小寶。
小寶氣鼓鼓地直拍桌子,拍得啪啪作響,也不心疼自己的小手。
小孩子果然都是狗肉,金剛不壞!雪錦暗暗腹誹,斜眼瞟了小寶幾眼,繼續(xù)向柜臺走去,拿起賬本,心不在焉地瞅了瞅。
事實上某文盲壓根兒就看不懂賬本,只能認出上面的數(shù)字。而這一點菖蒲并不知情,以前的雪錦可是個小才女呢!
見雪錦在看賬本,菖蒲忍不住提醒道:“你那個竹簽計劃再繼續(xù)施行下去,我們恐怕就要虧得血本無歸了!”
“哪有這么夸張!”雪錦不以為然,強言反駁道,“竹簽計劃只是留住客人的手段之一,不可能長期實行的,只在這開張的頭三天,之后再進行計劃調(diào)整嘛!”
“怎么調(diào)整?”菖蒲急忙追問。
“很簡單,就是消費達到一定數(shù)額了,才給發(fā)竹簽。同時隨著消費的增多,能夠拿到的竹簽也會越多!”雪錦簡明扼要地解說道。
菖蒲瞬間明了,也甚是贊同,“如此一來,客人們就會被誘導(dǎo)著購買更多的菜品了,哈哈,這個主意好!哎呀呀,我們家的小雪果然冰雪聰明,無人可比?。 ?p> 雪錦聽聞夸贊,心下飄飄然,急忙故作謙虛道:“阿媽,你就不要老夸我了!再這樣夸下去,恐怕以后我連自己是誰都認不清啰!”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我們家小雪命中注定會成為天下第一人!”菖蒲繼續(xù)說道,面臉堆笑。
“好吧好吧,我是天下第一人……”雪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以為意,全當菖蒲是在開玩笑,菖蒲也沒有多做解釋,這天下第一人的論斷就此被簡簡單單地畫上了句號。
突然,但聽嘭的一聲響,云繡不知怎么忽而跌坐在地。小寶氣呼呼地站在一旁,紅著臉,因極度憤怒而面色扭曲?!昂?,你們都是壞人,陷害果果,還欺負小寶,都是壞蛋!壞蛋!”
天,搞什么?這小家伙又撒潑了嗎?他不是跟云繡關(guān)系很好嗎?
雪錦幾欲崩潰,只恨不能把姬仇那混蛋拉過來暴打一頓,他肯定知道這個活寶弟弟不好對付,才把難題留了下來!可惡,該死的姬仇,你怎么可以這么不負責任啊喂!連親弟弟都不要了嗎?
“姐姐……”云繡坐在地上,滿臉委屈,半晌都沒有起身。
“云兒乖,起來了,別理那小王八蛋!”雪錦匆匆走上前去將云繡攙了起來,連正眼都沒去看小寶,只對菖蒲拜托道,“阿媽,我們把小寶送走吧!我真不想再看到他了,心里煩!”
“送走?”菖蒲萬分詫異,“送到哪里去?”
“交給大哥嚴加看管唄!”雪錦第一反應(yīng)便是將小寶這個燙手山芋甩給路石林處理,畢竟姬仇是他招惹回來的,這善后事宜不找他找誰?
“哦,交給石林?。∪绱松鹾茫 陛牌焉罡匈澩?,二話不說,直接把小寶領(lǐng)走了。
整個世界又重新恢復(fù)了平靜,就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雪錦深吸了一口氣,頓覺耳聰目明,神清氣爽。噢耶,沒有坑姐的臭屁小孩就是好呀!這個世界還是很光明的咩!~~
第二天,錦繡食林照常開門,外送計劃也如火如荼地展開了,生意興隆,頂呱呱。毫不夸張地說,風遷雨舍滿座的客人桌上擺的八成以上全都是來自錦繡食林的美味。
就連一向怕麻煩的姜仲卿二公子所享用的也都是來自于錦繡食林的各色菜品,只因錦繡食林的服務(wù)相當?shù)轿唬耆挥盟嗖傩?,直接給他送到桌上,就跟在風遷雨舍點的一樣。
如此一來,對于嘴刁的二公子和其他諸多客人來說,要點菜顯然首選味美質(zhì)優(yōu)還價廉的錦繡食林了!竹簽改革計劃推出之后,他們所點的菜品就更多了,而錦繡食林也一直在努力推陳出新。
摘回來的杏子悉數(shù)被雪錦制成了果脯,而且還物盡其用,將杏仁加工制成了一塊塊的杏仁糕。
做出成品后,雪錦第一個便喊來了小徒弟九零品嘗。
“怎樣怎樣?一定要說實話哦!”
“稍微有一點苦……”九零嘗過果脯后,如實報告。
“嗯?怎么會是苦的呢?我有放糖??!”雪錦不明所以,慌忙也拿出了一塊放進嘴里,果然又苦又澀。這是何故?小臉瞬間癟了下去,失魂落魄,方法明明是對的,怎么還會失敗呢?
“杏子含水量高,細胞組織致密,制成果脯需要經(jīng)過多次煮制,糖漿的配比也很講究,不是你那樣隨隨便便就能做好的!”突兀的嘲諷聲忽而傳來,夾雜著一股獨特的植物清香,飄進了雪錦的感官世界。
雪錦有些失神,旋即又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這你也知道?”
“本少爺有什么不知道的?”戲謔的聲音反嗔道。
“切,牛群公敵!你來作甚?不會真那么好心來指導(dǎo)我出產(chǎn)新菜品干掉你的風遷雨舍吧?”雪錦說著,不自覺地提高了警惕。
路石林看了有些好笑,故作隨意地應(yīng)道:“你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沒關(guān)系,本少爺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與你計較。其實我就是好多天沒見著你了,來看看!”
“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雪錦忽的紅了臉,支支吾吾。
“哦,就來看看理想和現(xiàn)實的差距!嘖嘖嘖,果然差別夠大,你就不能偶爾淑女一點點嗎?雖說湦哥喜歡悍婦,但你也不能只顧及他的個人喜好,完全無視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感受吧!”路石林調(diào)侃道。
雪錦聞言莫名懊惱,抓起一把果脯就扔了過去,咆哮道:“本姑奶奶天生就不是淑女怎么了?礙著你了?哼,要真礙著你了,那我也只能說一聲抱歉,請您大少爺立馬滾蛋了!找你的姜大小姐去吧!混蛋!”
喊到最后,聲音都嘶啞哽咽了,眼淚也不自覺地溢了滿眶。
“滾啊滾??!”雪錦發(fā)了瘋似的又吼又鬧,隨手抓起什么都拿來當武器,源源不斷地朝著路石林扔去。
“你神經(jīng)病??!”路石林被搞得莫名其妙,慌忙躲避著扔過來的鍋碗瓢盆,匆匆向后退了開去,扭頭走了。
“神經(jīng)病,呵,我的確是神經(jīng)病!你有藥嗎?有嗎?”雪錦喃喃說著,趴倒在桌上,任眼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