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
麻雀,喜鵲和烏鴉一路南飛,但賀蘭不能飛,只有步行。一人三鳥商量后決定,由熟悉城鎮(zhèn)的大白先圈定地點,賀蘭找計程車,搭車到約定地點。
一行一路往南,避開繁華的都市,喧鬧的旅游點,行走于鄉(xiāng)間小鎮(zhèn)。剛開始幾站,賀蘭擔(dān)心自己一個單身女子上路,走的又是偏僻小鎮(zhèn),萬一當(dāng)?shù)刂伟膊缓?,要出點事,自己一個女孩真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
但大白拍胸口保證,走過的小鎮(zhèn)都是自己的地盤,年年來回,和當(dāng)?shù)氐镍B類熟得很,而且自己每每打前站,前面的小鎮(zhèn)有什么突發(fā)案件,一定能提前打聽知道。用大白的話來說,賀蘭那是瞎操心。
如是者走過幾個小鎮(zhèn),一路上平安無事,賀蘭漸漸放心,不著調(diào)的大白顯然安排得不錯,換做人類,大白可算是不錯的策劃者。賀蘭暗暗對自己說,自己對大白是不是太先入為主?這種對鳥的歧視可要不得。
放松心情的賀蘭,漸漸開始欣賞天地間獨有的風(fēng)光。
遠方是綠油油的山坡;近一點是成片成片的農(nóng)田,農(nóng)田間幾個模樣可愛的稻草人隨微風(fēng)輕輕擺動;再近一點,道路兩旁,不知名的野花張揚地宣示艷麗和生機。
每到晚上,賀蘭總會打開房間的窗戶,在窗臺上撒一把鳥食,方閉目練功。如絲線般的氣流經(jīng)過將近一個月的凝練,漸漸發(fā)展成一股,細心感受下,隱約可見5條絲線般的氣流緊密交纏。
賀蘭心中一動,倘若自己把五股細線分開:氣隨心轉(zhuǎn),原本交纏一起的一股線,慢慢分拆成五股。賀蘭頓感身體深處傳來陣陣喜悅,心中若有所悟,但未等賀蘭細想,5道細線如同5名調(diào)皮的小孩,循原來游走的路徑歡快奔跑。不稍片刻,差異立刻出來,有走慢了,又有走快了,有走著走著卻又交纏在一起。
不知不覺間,賀蘭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水。窗臺上,往日夜里聚集搭膳的鳥群,今夜不見蹤影。大白孤獨站在窗臺,小眼睛里蒙上一層陰霾。
完全沉浸在調(diào)控體內(nèi)氣流中,賀蘭渾然不覺身旁異常。賀蘭暗暗告誡自己,不慌,不慌:走慢的,控制繼續(xù)循原路前進;走快的,拉扯、放緩速度或停留原地等候;糾纏一起的,重新細細分開。
不知為何,賀蘭心底涌出各般滋味:急躁,不甘,平靜,慵懶,埋怨,癡纏。本不應(yīng)混合的情緒卻一一呈現(xiàn),交織。
絲線一次分開,復(fù)一次次纏繞,一次次控制速度,又一次次失控。失敗與成功交織下,5名調(diào)皮的小孩終于乖乖走回原來的軌道,順從地,慢慢游走全身。繁復(fù)的心情也回歸平靜。
長噓一口氣,賀蘭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下午。賀蘭嚇了一跳,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連續(xù)練了將近二十小時,摸摸小肚子,還好,關(guān)鍵時刻沒跳出來鬧脾氣。
“吱吱,不錯?!?p> 抬頭發(fā)現(xiàn)大白一臉嚴肅看著自己,喜鵲和烏鴉像兩守衛(wèi)般站在大白左右,小眼睛里充滿羨慕,賀蘭心里忐忑,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賀家就是天才輩出?!贝蟀渍Z氣中的滄桑像極垂暮的老人。
這話說得賀蘭心里安定了,砸下來的天才招牌疼得賀蘭樂開花,笑瞇瞇摸摸大白的小腦袋,“大白,你才多大啊。別像小老頭似的說話?!闭f著,拿過一袋鳥食撒向窗臺。
“小女娃的,懂什么,想當(dāng)年啊......”
賀蘭身體一抖,這種語氣,這種開頭......連忙捧上滿滿一把鳥食,打斷大白的憶苦思甜,“嘗嘗這個,覺得不好吃,我再給你買小米?!闭Z氣中竟不知覺帶上討好。
大白撇了賀蘭一眼,背過身子,臉向窗外,瀟灑地揮揮翅膀。
賀蘭也不介意,把鳥食送給喜鵲和烏鴉。只是,賀蘭忽略大白背過身時,小眼睛里閃過的水光,忽略了大白的想當(dāng)年。
第二天,喜鵲突然催促賀蘭趕緊走,并且堅決要求取代大白,負責(zé)打前站。烏鴉站在一旁慌張張地張望。大白沒堅持,喜鵲趕緊拉上烏鴉撲棱著翅膀飛走了。賀蘭想想,不放心,伸手招來一只搭膳的八哥。
八哥吱吱喳喳,倒豆子般把烏鴉那點破事都倒出來。烏鴉安份了好些日子,又充分發(fā)揮它烏鴉嘴的能力,路過人家鳥籠時嚷死一只家族背景極深的八哥幼子。八哥父母在召集同族追擊出逃的喜鵲烏鴉夫妻。邊說,八哥還嘆息,自己地位不夠高,否則怎能錯過這次八哥和烏鴉喜鵲大戰(zhàn)。
難怪兩只鳥嚷嚷著要走,想想喜鵲的機靈,帶烏鴉安全離開應(yīng)該不成問題,賀蘭不擔(dān)心,找來大白,準備搭計程車往下一個小鎮(zhèn)。
大白不干了,“我一只鳥在天上飛,你忍心嗎?忍心嗎?”
賀蘭身體抖了抖,一路上安份穩(wěn)重的大白居然又回復(fù)原樣。賀蘭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被大白幽怨的語氣勾引出來?!按蟀?,前段時間都是你一只鳥在飛啊?!?p> “就因為我一直一只鳥飛,就要注定孤獨嗎?”大白翹起翅膀,看那模樣放佛想學(xué)蘭花指,那雙小眼睛還蒙上一層水汽。
“那你,你想怎辦。”搞不明白大白抽了哪門的瘋,賀蘭趕緊把問題拋回給它。
“我,我,我就一個要求,小要求。我,我要跟你一起啊。”大白扭扭捏捏提出自己的小要求,一只小翅膀半捂著臉,一只小翅膀直直指向賀蘭。
知道大白不著調(diào),卻不知這毛病還會突發(fā)性嚴重?!澳悖阋乙黄?,”賀蘭點點鼻子,“你飛?我走路?還是我飛?你走路?”壞了,賀蘭發(fā)現(xiàn)自己都不正常了。
“哎呦,雖然想,但不能累著你啊,我會心疼?!贝蟀走呎f邊做西子捧心狀。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賀蘭決定不再和大白糾纏。
“你搭車,搭一半路,然后走一半路?!?p> 這樣簡單?賀蘭有點不敢相信。但大白說出來,賀蘭立即同意,省得這只鳥又玩其他花樣。
找來計程車,立即動身前往下一個南方小鎮(zhèn)。出鎮(zhèn)路上,天空呼啦啦飛過一大群八哥,吱吱喳喳的鳴叫聲引來路人的圍觀,紛紛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