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兒子義子
“殺掉就殺掉,大明都完了,他們還想招安我們?”馬順可不會安慰人。但他特意強調(diào)道“這不明顯欺負我們?”
“大明爛透了,大明完了,從我們開始造反哪一天起我就知道了!”
老李頭喃喃自語道,然后呆呆地看著馬順,雙目通紅,然后漸漸地一滴滴晶瑩淚珠止不住從通紅雙目流下。他傷心的是李自成殉難的詳細情景。
馬順慌了,殺了不識時務(wù)的“招安”官軍,也不至于???
“老爺子怎么啦?是不誰欺負你了?”馬順經(jīng)過幾個月的接觸老李頭,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親人了,大不了不干大事,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闖王死了,闖王死的太慘了!”
眼淚不斷地從老李頭的眼眶里流出,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無助的像個孩子。
李自成雖然已經(jīng)建立大順,稱了皇帝,但是這老部下還是習(xí)慣叫“闖王”。
這就對的上了,李自成是農(nóng)民起義軍的精神信仰。哪怕別人提起觸景生情這些絕對忠誠的部下也是傷心不依。
“闖王死了,死的太慘了!”
“闖王”李自成的死訊半年前李過率軍南下的路上就接到了,沒人見過他流過一滴淚。就連昨天高皇后高桂英歸來,他們獲悉了李自成殉難的詳細情形,他依舊倔強的不悲不喜。
因為他是李自成的親侄,更重要的是北路十萬大軍的統(tǒng)帥。他是亳侯,他是十萬兒郎還有他們家屬的主心骨。誰都可以六神無主,他必須強裝鎮(zhèn)定。
造反的第一天起,他知道腦袋就拽在褲帶上,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辦法接受最親的人,他們的精神領(lǐng)袖離去。
一雙有力的手,緩緩按在李過的肩膀上。
馬順有心說些什么,最后只能捏了捏李過的肩膀:“節(jié)哀”。
最親的人離去的滋味不好受,精神寄托沒了,孤獨,迷茫。
李過拿著酒壺,又朝嘴里灌了兩口。
馬順良久后篤定的道:老李頭,莫傷心!
“日后我孝敬你,堅強點,不要被打倒了!”
“你這算什么,人死不能復(fù)生,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生活,闖王一生拼搏,目標(biāo)未實現(xiàn),活著的人要更努力!借酒消愁,意志消沉,闖王泉下有知,也會跳起來罵你的”。
“誰的人生不經(jīng)歷幾個坎,闖王當(dāng)初只有十八騎走商山,最后不是反出武關(guān)奪了天下,比如我五歲流浪,饑一頓飽一頓,好在義父收留我!我還是活過來了——”
“你說什么?”李過突然一驚。猝不及防,砰,李過手中的酒壺應(yīng)聲落地,摔個粉碎!
崇禎年間,李自成在藍田中了洪承疇的埋伏,全軍覆沒,只有十八騎部下跟隨,遁入商山,蟄伏一年后,看準時機,聯(lián)絡(luò)張獻忠,反出武關(guān),天下震動。馬順強調(diào)的“闖王”的坎坷。
“十八騎走商山——反出武關(guān)——”“不是,后面五歲怎么啦?”
五歲,流浪!
當(dāng)年(崇禎七年)被困車廂峽,情勢危貽,李自成用顧君恩之計賄賂陳其瑜,向官兵詐降,以高迎祥、張獻忠、羅汝才等人子嗣為質(zhì),李自成無子以親侄李過子李順為質(zhì)。
戰(zhàn)后,高、張、羅等人子嗣皆找回,獨李順蹤跡皆無。
那一年,李順五歲。
而馬順說他五歲開始流浪。
李順——馬順,馬順——李順。
李過抬頭怔怔地盯著馬順:“你和老頭子說說,為啥五歲流浪,之前呢,你的親人呢?”
馬順也不知道這個宿主以前的身份,現(xiàn)代的身份就是一個鍵盤俠,屌絲一枚,屌的不能再屌。也沒什么好說的。五歲開始流浪,也是靠著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再加上外掛系統(tǒng)才開始認識這個世界。
他攤了攤手:“忘了!”
“忘了,你怎么能忘了,你這么像,你怎么能忘呢?”
“也是,十幾年,誰能記得五歲之前的事情!”李過自己給自己解釋道。
不成,現(xiàn)在要搞清楚這孩子的來歷!茲事體大,他起身,心事重重要走。
馬順趕忙攔住他:“別走,你這狀態(tài),喝了這么多酒,去哪我不放心”。
看著馬順真情流露,言語中滿是關(guān)切,李過老淚縱橫,他是統(tǒng)帥,造反起家,十萬人的主心骨,他也是人,也有情,也有愛。
“沒事,好孩子,我不會跨了,我也有一攤事,我有護衛(wèi)陪著我,有空我再來看你,什么事也打不倒我!”
“加油!”
“好”
目送李過離去,馬順無聲的嘆了口氣。
李過出了小院,護衛(wèi)親兵鬼魅般的跟了上來。
李過淡漠的道:“去查查馬順這孩子的身世,好生查,仔細查?!?p> 李過即怕知道是假的,也怕知道是真的。亂世,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人子女流離失所?;蛟S只是失散,或許亂世人命如草芥,這只是社會的一個縮影,不管怎樣,這個兒子認下了,哪怕是義子。也是一場奇妙的緣分。
…………
馬順慢慢的側(cè)著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地抿著,這個世道啊,活著不容易。中原板蕩,神州陸沉,有多少人能夠一直挺起脊梁,又有多少人能氣節(jié)長存,不會因為水涼了,衣服臟了而茍活。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馬順正在喝著悶酒沉思,剛回來的劉月半趕忙倒了一杯濃茶。
“這個老李頭今天又來了,我看這人不簡單,嘖嘖,你看人家的護衛(wèi),那身形那眼神一看就見過血,是個練家子?。?!”
“那當(dāng)然,人家十幾年刀山火海,能活下來,有幾個簡單的——”
“咦——胖子你不是跟劉家兩兄弟出城畫地圖了嗎?那今天這么早回來?”
“胖子”劉月半原來是藍田勺勺客,就是出門給人掌勺炒菜的,當(dāng)然只是個學(xué)徒,餓的快死了被馬順收留了,對吃很是執(zhí)念,所以吃成了胖子,這次能來老營開土菜館也是通過他認識老鄉(xiāng)汝侯劉宗敏親衛(wèi)的關(guān)系進來的。
劉月半原來叫什么重八狗娃什么的,當(dāng)大家都叫習(xí)慣他“胖子”“胖子”,他就宣布他叫月半——劉月半,就是胖字拆開的意思。當(dāng)然現(xiàn)在這個社會“胖”是有錢人,是有福之人,以胖為美。
汝侯劉宗敏死后,東路軍中開始反攻倒算,特別以牛金星為首的文官。說他“追贓索餉”,對明朝官吏太苛刻。更有人說他劫掠吳三桂寵妾,逼反了吳三桂。
這就很搞笑,吳三桂連老父親連帶家族都不要了,不管從政治上人倫上都比寵妾重要的多。至于“追贓索餉”“闖王”不納糧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劉宗敏死后,兩個兒子劉鐵錘劉剛碳日子不好過,也就回到北路軍中,被親衛(wèi)帶到土菜館喝酒解悶,“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一來二去就委“胖子”是瞻,馬順給“胖子”出了個主意,給弟兄倆找點事做,轉(zhuǎn)移注意力。
于是“胖子”就教兄弟倆開始識圖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