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楊村筱奶奶家門前跑來一個背著小背簍的女童,帽頂兩端的彈簧繡球一彈一跳的,震得帽尾銀鈴叮當(dāng)作響“小瑜兒,你好了沒有啊!”
“來啦來啦。。?!奔鼻械穆曇魪拈T里傳來,仍舊戴著魚尾帽的筱瑜一邊打開大門,一邊把小背簍甩到身后,利落的背好,牽著阿姐楊新麗的小手往村外趕。楊新麗今年7歲了,是楊家二爺爺?shù)拇髮O女,二爺爺有兩子三女,前妻段氏為她生了兩個女兒,最后生大兒子難產(chǎn)而死,后妻蘇氏生了一子一女,楊新麗便是大叔叔楊紹升的大女兒。
筱瑜在巫神廬足足呆了一年,每天大部分的時間是呆在靜室里冥想,經(jīng)歷了圖騰陣的心靈洗滌,逐漸的放下了心中的執(zhí)念,戾氣得以消散。每隔一段時間,筱奶奶就會帶著好吃的來到巫神廬,和她一起聽大巫神頌唱古老的經(jīng)文,白族沒有文字,代代通過前輩口口相傳延續(xù),原汁原味的白族經(jīng)文讓筱瑜體會了這個古老民族的精神魅力,使她正真用心的融入到了這個善良美好的民族中。在回到筱奶奶家后,她很快和同村的孩子們打成了一片。今天是新年后,孩子們自發(fā)組織的第一次活動,要到美麗的點蒼山下?lián)炷⒐?,挖野菜?p> 二人趕到村口時,已有七八個顏色各異的小屁孩背著竹簍在等著,大家嘰嘰喳喳的談?wù)撝约簬Я耸裁春脰|西準(zhǔn)備在山上享用。帶頭的是族長家的孫子楊威,扎著白色的兔耳朵頭巾,見人到齊了,酷酷的喊一聲開拔,嘰嘰喳喳的隊伍便一蹦一跳的朝山上走去。
晶瑩嫻靜的點蒼山峰壑間還閃現(xiàn)著雪影,潺流而下的雪水匯成股順著坡勢奔向山腳的小溪,滋潤著山麓壩子里的土地,山下早已山花爛漫,春意濃濃,啼血的杜鵑花已綻放于叢林,使以往青黑的山顏泛起了紅暈。而在山的半腰,出其不意便會飄起一兩條白云織就的飄帶,云層浮動激起一陣風(fēng),如多米諾骨牌延綿而下,振動起溪岸的垂柳,柳枝輕拂如忽閃的眉睫,撩起溪水清波蕩漾仿若醉臥山林的仙子流轉(zhuǎn)著她多情的眸子,分外迷人。樹影間傳來了清脆的童瑤,白族小調(diào)特有的旋律如叮咚的泉聲輕靈入耳,“雨過天晴太陽曬,松鼠也把耳環(huán)戴;喜鵲穿上花衣裳,一同去把野雞拜。。。。?!?p> 楊新麗是個合格的阿姐,一直拉著筱瑜的小手,邊走邊把自己認(rèn)識的蘑菇一一介紹一番。要說撿蘑菇,夏秋交界的時候蘑菇最多,什么雞油菌、雞樅、青頭菌、黃羅傘、刷把菌啊,即漂亮又是能吃,聽阿爸說老名貴了,一斤都能賣一棟房子的價錢,春天卻是毒蘑菇多發(fā)的季節(jié),顏色越艷麗的越是不能吃的,只能撿一些黑黢黢的,比如矮松下倒是可以撿到松毛菌,草叢的樹根底下能撿到黑木耳啊、香菇啊什么的。
楊新麗剛解說完,筱瑜指著不遠(yuǎn)處樹根下一叢黑乎乎的東西道:“姐,看那邊,是不是”姐妹兩驚喜的跑過去一看,樹根壁倒立著長著一叢黑木耳,春天氣溫不高木耳長得慢但是肉質(zhì)肥嫩,厚厚的**幾乎有幼兒手掌的厚度,團團的圍在一起,差不多有一顆頭那么大,楊新麗將背上的小背籮解下來,筱瑜小心翼翼的從根底將木耳摘下來遞了過去,交接儀式尚未完成,這時從山上竄出一只灰色的野兔,楊威見到兔子嗖的一聲竄過來想截下野兔的去路,結(jié)果吧唧三人撞了個滿懷,那團肉乎乎的木耳直砸中楊威的腦門,撞得三人兩眼冒星星,周圍的小伙伴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竟夾雜著幾個雄厚的男聲。筱瑜定了定心神,見濃密樹林里轉(zhuǎn)出來三五個穿著中山裝的漢人男子,均帶著黃色的草帽,胸口的口袋上插著一只鋼筆,一手拿著小鋤頭,一手仗著木棍,背后背著一個大背簍,為首的男子笑完掃射了一下在場的幾個孩子,見楊威年齡最長覺得他應(yīng)該是孩子頭,就開口向他打聽:“小阿鵬哥,請問你們這里有沒有見過這樣的草?”說著讓身后的助手拿出一株綠色的草展示給大家看,哪知楊威正為剛才的出丑而懊惱,一見這人居然拿出一顆蔥問他,覺得這漢人是在嘲笑自己,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用白話吼了回去:“不知道!”然后朝著笑得東倒西歪的眾人大喊:“天色不早了,收隊!”眾人又一窩蜂的爬起來朝山下跑去,留下幾人尷尬的站在哪,不知道演的是哪出。
筱瑜一見那蔥綠的葉子便知道他們問的是蘭花,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在點蒼山上轉(zhuǎn)悠尋找稀世蘭花,這可不是一件尋常的事,從這些人的穿著打扮就可以看出身份不一般,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告訴族長一聲,以防他們在山上發(fā)生意外對村子造成一定影響。楊新麗拉了拉筱瑜的衣角,示意筱瑜提著背簍離開,筱瑜給了阿姐一個安慰的眼神,用普通話笑著對幾個陌生人說:“幾位叔叔找的是蘭花吧?現(xiàn)在天色差不多晚了,夜里的點蒼山溫差是很大的,又有冬眠醒來的野獸出沒,不如到我們村子里去歇一宿,趕明兒讓族長組織一下,帶你們?nèi)フ也疟憷∵@里的山旮旯大人們都很清楚的。”
來人一聽這小姑娘居然能說一股流利的京片子,倒也驚奇了“小金花說的對,那就讓兩位金花帶路,我們?nèi)グ菰L一下你們族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