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公作美,天氣十分晴朗。這個竹村的人都身穿漢服,讓人有種置身古代的錯覺。一大早陳謹言和葉母就開始在祖廟里擺放冠禮過程中所需要的盥洗之器、冠服、梳妝用具和盛酒禮器等。隨后,葉彌爾和太叔公一行人也來到祖廟,擺放完畢之后,所有人都各在各位。
不多時,主賓顏正則和贊冠者林既明就到了。陳揚波作為擯者進入祖廟跟太叔公報告,太叔公整了整衣冠,帶著陳謹言和葉母從大門的左側出去迎接,并且引導他們進入祖廟。太叔公和顏正則十分熟悉,但此刻也是神情肅穆,沒有半分想要寒暄的意思。
陳家的祖廟修建的十分大氣,做工十分考究,年代也是十分久遠。相比現(xiàn)在一些村子的祠堂被用作各種用途,陳家祖廟還保持著它原來的威嚴。
一行人每到拐彎的地方太叔公一方和顏正則兩個都相互行了揖禮,到了廟門之前也是相互揖讓之后再進去的。在進入廟門行進過程中,雙方相互揖讓了三次。而在升階的時候,雙方有三揖三讓之后才升階升堂的。
每一個步驟都是完全遵循古禮古法來的。不厭其煩的相互揖讓也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文化之中所蘊含的敬讓之風。
之后就是整場冠禮的重頭戲了,主要是‘三加冠’、‘三易服’,‘三祝辭’。葉彌爾入席就坐,林既明用櫛(梳子和篦子)給他梳頭,挽髻,加笄,并且用黑繒纏住發(fā)髻。林既明的動作輕緩,這是一個儀式,自然不能像平時梳頭那樣。
葉彌爾卻有些恍然,前世的時候,自己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頗有幾分女漢子的感覺,一直想把頭發(fā)剪掉,嫌棄及腰的長發(fā)是個累贅??墒悄赣H就是不同意,頂多是修修發(fā)尾。那時母親可能還在心存幻想吧。果然十八歲笄禮一過,母親就不干涉了。
就在葉彌爾愣神的時候,林既明已經(jīng)完成了。顏正則從一位陳家小輩接過緇布冠,對著葉彌爾送上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彪S后為葉彌爾加上緇布冠,象征著冠者將涉入治理人事的事物。葉彌爾隨即起身回到房間急忙換上玄端服,系上顏色有些紅得發(fā)黑的蔽膝(遮蓋大腿到膝蓋的服飾)。
過了一會兒,葉彌爾就換好出來了,面朝南方站立,這就是初加。再加和三加的禮儀和初加的一樣,只是冠服不一樣。再加的時候,顏正則說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痹俳o她加上皮弁,象征著冠者將介入兵事,擁有兵權,所以加皮弁的時候往往會配劍,但是因為陳家并不是以武傳家的人家,配劍就免了。這就是再加。
之后葉彌爾再次回到房間,換上白色并且腰間有褶皺的裳,系上白色蔽膝。三加的時候,顏正則再次說道:“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老無疆,受天之慶。”并為葉彌爾加上加爵弁,象征著冠者擁有祭祀權,這在古代代表了社會地位的最高層次。隨后葉彌爾回房間換上最后一套冠服熏裳,并系上赤黃色的蔽膝。
之后就是一個敬酒的儀式,葉彌爾將首次得到對于一個成年人的禮遇。入席之后,就有人面朝北方將飲酒的器具遞給葉彌爾,顏正則和林既明則將一些干肉和肉醬遞過來,葉彌爾將盤中食物撥出少許,放在案上,把酒灑在地上,這是祭食,祭酒的過程,代表不忘本源。
顏正則和林既明以及其他觀禮的賓客以成人之禮和葉彌爾相互拜揖,表示葉彌爾已經(jīng)成年。
下一步原本應該是葉彌爾帶上干肉從西階下堂,到東墻那邊,從北頭的闈門出來,面朝北拜見葉母,并獻上干肉,葉母拜受后準備離去,冠者拜送,葉母又拜。但是由于陳家的特殊族規(guī),葉彌爾在堂上給葉母長揖到地,反復三次,葉母上前扶起便作數(shù)了。
因為葉彌爾本來就是兩個名字因時因勢在用,所以太叔公就以葉彌爾原先的陳姓名字做字,并上了族譜。并沒有讓顏正則再為葉彌爾另取一字。
然后葉彌爾一一拜見了還在同宗五服內的叔伯兄弟,再次回房間換上玄端服等一眾服飾,來到祖廟。拜謝顏正則和林既明之后,跟隨太叔公進入祖廟。
“不肖子孫善譽嫡脈子孫未晞跪拜陳家先祖。”太叔公高聲大喊,葉彌爾也隨之拜服下去。三次跪拜之后,太叔公恭敬的說,“今晚戌時,傳承相告,祖宗容稟,燭煙不散!”然后,太叔公就上了三炷清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裊裊的煙,果然那煙就筆直的向上,沒有一點要散開的樣子。
葉彌爾瞬間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眼睛瞪得溜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世上真的有——鬼?但是葉彌爾又不敢開口問,還好太叔公很快就帶她出來了。
太叔公送了一些禮品給顏正則和林既明作為酬謝。東西并不貴重,更多的還是為了遵循古法冠禮的象征意義。
這個時候,整場冠禮才算得上真正的結束。為了答謝眾位賓客,同時也是為了慶祝這次的冠禮,竹村早就擺下了豐盛的酒席。作為今天的主角,葉彌爾也跟著太叔公坐在了主桌上。一一敬過酒之后,葉彌爾才想起自己剛才是見到靳離也了?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原來靳離也跟著師傅來了之后,也想找機會去見見葉彌爾。沒想到,那時候葉彌爾成天在忙著學習禮儀,根本沒有時間出來。而他自己也被曹原溥帶著拜見那些老先生,想想都郁悶。終于等到了行冠禮這一天,才知道不是誰都能觀禮的。靳離也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事,所以到現(xiàn)在才知道,也明白自己給師傅耍了。無奈只能朝師傅翻幾個白眼,等著冠禮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