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慶松臉色慘白的等在夏甫的書房外,嘆了一聲又一聲。
因著老太爺現(xiàn)在身體康健,他并沒有襲爵,卻也蒙圣上隆恩格外恩賜了員外郎出身,也算是個正五品了,今日點卯回來,才聽見百花會之事,頓時急的了不得,一時半刻也等不得了,便奔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從房里出來一個小廝,恭敬的叫了老爺,又讓他進去。
他忙推了門進去時,夏甫卻正端坐在太師椅上捧著卷書看著。
他便頓時有些摸不著夏甫的心思,只好沉思了一回才小心翼翼的道"父親,四丫頭今日在宮里的事您可聽說了?"
夏甫這才抬起頭來,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因道"你如何看?"
如何看?還能如何看,夏慶松差點要跌腳大罵。畢竟因著和賢妃的關(guān)系,本來讓夏青心當了太子妃也不是不能的,可眼下夏青心卻公然諷刺良娣,這聲名傳出去,難免落得不好。且她又得罪了皇后和太子,這樁美事怕是不成了,便有些悶悶的,連帶著恨起夏青心來"那丫頭也實在太不懂事了些!她這樣一鬧,可不僅是她,連帶著筠兒的婚事怕也糟了。先前咱們還想著兩人能成一個也好,現(xiàn)在看來,竟是兩個都沒指望了。"
夏甫心下便有些不喜兒子如此目光短淺,喝到"你知道什么!"
夏慶松冷不防被他這么一喝,倒有些愣愣的,趕緊住了嘴。
"你不過是因為心兒得罪了太子罷了,你并不是不知道,皇后與咱們賢妃素來面和心不合,剛開始咱們要讓心兒去,明面上對心兒說因為她伶俐乖巧,其實還不是因為太子這位子坐的搖搖晃晃咱們放不下心?她過去咱們也好多一個耳目罷了!你這么大的人了,見識卻還如此淺薄,以為咱們廣成侯府真真就賴定了一個太子妃?你別會錯了意!"
這些事情夏慶松都是知道的,但他是個讀書人,自然也就對太子多生出了幾許認同,總以為太子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上皇位,因此早忘了夏青心本就不一定要沖著太子妃去。
何況賢妃雖然這些年深受皇恩卻并不曾生下一子半女來,因此自家倒也沒了什么非要支持的皇子,他就漸漸的將希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一心想當個國丈。
夏甫這人卻老成持重,他是從皇上登基便跟到今天的,勞苦功高不說,一雙眼睛也早歷練得如同什么似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皇上面上對太子不可謂不和善,可是終究因著十一皇子的母妃,對十一皇子也青眼有加。不然何以到現(xiàn)在也不肯將手上的權(quán)分給太子一些?卻讓十一皇子到處走動勤快的很?
連廉王這樣的人物都給了十一皇子當發(fā)蒙教師,說是因為二人自小親近,可是當中的曲折,他怎么會不明白?
何況現(xiàn)今的皇后其實也不過是個繼后,與皇帝的感情并不能算多好,頂多也就是相敬如賓罷了。
夏慶松被他這么一說,頓時又沒了主意,也是因為夏甫實在太強勢,因而夏慶松到了這將近不惑之年的人了,竟然總也沒個主意,遇著什么大事都要來找夏甫。
但是此刻不僅是他,連帶著夏甫也頗有些躊躇。夏青心這丫頭不能說他不喜歡,畢竟打小就聰明伶俐,且見識竟也不弱,有時候他冷眼看著,竟比這個兒子都強上幾分。
這回雖說是頂撞了杜芳曦,但到底也沒太傷和氣,明面上也沒得罪誰,那番回敬杜芳曦的話下來連他都要贊嘆上幾分,這閨女的確是個好的。若是個嫡女多好,得罪了杜芳曦便得罪了,可偏偏是個庶女,難道他夏家還要為了一個庶女去得罪一個當了良娣的嫡女?別說現(xiàn)在和左丞相不合,就算二人素來和氣,這事情也做不得。外人看著,還以為是他夏甫教著這么做的,雖然他的確有心思收拾這個左相,但到底人家明面上還是個丞相??上Я恕?p> 他思索了一會兒,便道"就先放著不說罷??纯椿屎笥质窃趺礃右馑?。"
夏慶松知道現(xiàn)今情形也只能這樣了,要說讓他將夏青心怎么樣,他倒還是真有些不忍心。
梁氏大清早便到了長壽堂伺候老太太吃飯,本來這事留在子玉媳婦李氏做便是了,但今日到底有事,她便替了李氏捧著著給老太太布菜。
待服侍完了老太太,才看著老太太道"昨兒我恍惚聽說四丫頭得罪了良娣,我就慌得什么似地,想著要來找老太太問問,到底我笨嘴拙舌的不知事,還得老太太多提點著。"
夏母一向不喜歡這個媳婦,倒不是因為梁氏不夠周到,就是面子上實在太周到了,背地里卻總想著要把她架空,弄得她煩得很。
現(xiàn)在又見她得到消息便迫不及待的趕過來,像是要看看夏青心怎么落難似地,她便停了昨日想將夏青心給梁氏發(fā)落的念想,只淡淡的敷衍幾句,又趕著她問些月例銀子放了不曾的小事。
梁氏本以為老太太這回就算不要夏青心的半條命,也會讓自己趕緊找個人家把她給嫁出去,卻沒料到老太太似乎并不怪責(zé)她。她面上便有些過不去,夏青心無論怎么得寵,終究是個庶女,如今這樣大的事情,老太太竟然還有心袒護。
莫非是她小瞧了這個夏青心?
這么多年來,為了面上的和善和名聲,她對庶女們雖然面上淡淡的,但究竟也未曾做過什么壞事,因而夏家的女兒格外的嬌貴些。
但是嫡庶之分還是在那里的,夏青心無論分例還是丫頭們都不如夏青筠和夏青笙,卻沒料到這丫頭如此得老太太庇護,一點點的將夏青筠都不知不覺的比了下去。
她往常還不覺得,現(xiàn)在一想,卻對夏青心更生出幾分警惕來。
便試探著開口"聽筠兒那丫頭說,昨兒良娣的臉都氣紅了,只礙于身份不好開口,淡淡一笑便過了?;屎蟮哪樕彩请y看的很呢,我便慌的越發(fā)厲害了,老太太可曾聽見些什么消息?也好讓媳婦我拿個主意。"
夏母心知她這是借著皇后想讓自己盡快處置了夏青心,可是她如何能讓一個媳婦拿捏,便淡淡道"四丫頭是可憐的,昨兒受了辱又受了驚嚇,你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去安慰,倒跑到我這兒打聽消息?你有什么主意要拿的?莫不是有那官差奉了旨來拿人了?若是,你直接便將四丫頭綁出去,若不是,我倒有些糊涂了,不知太太要拿什么主意?"
夏母這話說的已經(jīng)很嚴重了,直指她對庶女不上心,苛責(zé)過度。
梁氏話才出口,便見老太太神色不對,知道必然要不好,夏母的話說的又相當嚴重,當下有些訕訕的,一個字也不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