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將連翹換上來給夏青心卸妝,自己卻徑自去取了那小描銀頭面匣子來,一邊又拿鑰匙打開,笑道“平日里咱們房里的丫頭原也沒什么旁的事情,因而我那日一急起來也沒了輕重,倒叫了個小丫頭替我將這簪子放進來。”
“有什么要緊?”夏青心原也不甚管這些小事,因此根本不在意,只回首道“可找到了?”
白芷卻沒應,將那匣子開了兩三層,才問一旁的連翹“你動過這匣子了?”
連翹手上的動作不停,笑道“釵環(huán)首飾一般都是你收起來的,我何曾動過?鑰匙在你自己手上,你如何來問我?”
夏青心皺了眉,道“竟不在這個匣子里?莫非是你記差了?”
“如何能記差?”白芷一邊將那匣子里的小屜拉出來給夏青心過目,一邊又道“姑娘的首飾向來多,近幾年姑娘大了,更是收到許多,我都一一分起來裝了,何時記差過?”她說著,聲音卻不自覺的加大了許多。
“吵嚷什么?”夏青心瞥了她一眼,“既是沒記差,自然還是在咱們這里的,你開了妝柩細細尋來不就是了?”
白芷上下又搜尋一番,卻遍尋不見,不由得又著急起來,下去喚了冷兮,召集了丫鬟婆子,急道“上回瑞王妃來那次,誰在院里當差來著?”
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皆不知道出了何事,只好試探著回道“是筱扇那個丫頭。”
筱扇便是被押去聽云軒的丫頭。冷兮看了一眼白芷,知道這是夏青心要發(fā)落的意思了,便也應和道“我恍惚也記得是她。怎的,好端端問這個做什么?”
“嗨!”白芷跌足道“竟真是這個丫頭,說出來真真是丟了咱們院子里的臉!這園子里一般住著,別的院子里安安靜靜的,偏咱們院子里出了這等事,日后如何有臉面再出去說嘴!”
眾人本就心慌慌的,見白芷現(xiàn)今這么說,頓時俱都嚇軟了,忙道“究竟何事,惹得姑娘如此說話?”
畢竟這話可不是輕易說得的,沒發(fā)生什么重要的事,白芷怎么可能如此失態(tài)?眾人便心下都有些惴惴的。
白芷瞧了一眼站在最前邊的邱嬤嬤,道“邱嬤嬤,我記得那筱扇那丫頭是您帶出來的,我可說對了?”
邱嬤嬤早已發(fā)覺氣氛不對,如何敢再說其他?慌忙的應了是,又問白芷究竟在問何事。
白芷便拿眼淡淡的將眾人都看了一圈,道“她竟是個賊!”
在府里當差的,最忌諱這個‘賊’‘偷’的名聲,傳出去丑聽不說,還連累家人。邱嬤嬤一聽便慌了,忙道“姑娘因何這般說?這話可亂說不得!關乎名聲的!”若這筱扇丫頭真是個賊,那她這個負責管教小丫頭的嬤嬤的名聲也得帶累壞。
“你問我?我倒要問你!”白芷冷哼了一聲,反問道“那日我亂著送姑娘出門,便將那頭面匣子的鑰匙給了筱扇,讓她給收起來。這嬤嬤您也是在場的,您難道忘了?”
邱嬤嬤是個老嬤嬤了,這院子雖說小,但多多少少的雜事是少不了的,何況她素日又有偷懶的時候,哪里能什么事情都記得清楚?聽白芷這么說,少不得應了聲知道。
白芷見她應了,方才接著道“這鑰匙除了她和我,沒人碰過。我平日經手的首飾何止一件?你可曾聽姑娘說少了?現(xiàn)今瑞王妃送姑娘的金壽字簪子不見了,若不是她偷了,難道還能是我藏私了不曾?”
冷兮看著那邱嬤嬤一臉驚懼,忍不住在心內暗笑。面上卻一副驚慌的神色“天么!天么!得虧那日不是我拿了那鑰匙,我們做下人的最忌諱手腳不干凈。白芷姐姐素日里替姑娘管著多少首飾?也沒見出過一星半點的紕漏,看來定是那筱扇無疑了?!?p> 這已經相當于一錘定音了,瞬間便坐實了筱扇的罪名。
邱嬤嬤便驚惶的告了罪,呼天搶地的要拿了筱扇來打死。
白芷笑了一聲兒,道“嬤嬤也不必忙,早著呢!姑娘倒是甚是喜歡那丫頭,還特特的給了人家筠姑娘房里。這會子出了這些事,讓姑娘的臉往哪兒擱?”
筱扇是個小丫頭,也不在房里做事的,平日里連里屋和書房都進不去的。這樣的灑掃丫頭在這院子里少說也有四個,邱嬤嬤這樣懶散的性子如何真的能一一的管過來?是以筱扇不見了這些天,她也不曾發(fā)現(xiàn)?,F(xiàn)在白芷這么一提,她才記起來,頓時就急了。
畢竟在夏青心這里還好說,好歹是家丑,夏青心又是個仁慈的主,可能求求情小懲大誡一番也就是了。大不了也就悄悄兒的將這丫頭趕出去,現(xiàn)今那丫頭卻被送到了夏青筠那里,這事情可就鬧大了。
她頓時便沒了主意,只好向其他老媽子使眼色。
那些老媽子平日里都是一路的,如何能不為她說話?便少不得替她開脫一番,但是筱扇那丫頭卻實在是明明白白的罪無可恕了。
白芷本就無意拿這些婆子做筏,雖說這邱嬤嬤素日也不是個好的,那筱扇可以如此吃里爬外的被安插進來,可不就是這邱嬤嬤的功勞。
但到底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處置她,白芷便只是淡淡的一笑,安撫道“嬤嬤快起來,這事如何能賴你?嬤嬤平日事多,哪里就能天天盯著一個丫頭?只是,我聽說這丫頭還有些來頭,我倒是有些拿不準主意了,也不知能不能發(fā)落了她?!?p> 白芷說這話可是大有深意在。這筱扇是廚房上秦家的閨女兒,聽說秦家的可和廚房上灶娘們熟得很。且是太太的陪房呢!
但是邱嬤嬤畢竟也不笨,這偷竊的罪名現(xiàn)在筱扇是跑不了了。若是自己不順著白芷的話說,說不定連帶著自己也得被連累,她這會子哪里還敢說其他?便忙道“姑娘說的哪里話!再怎么尊貴也不過一個奴才罷了,哪里有越過主子去的理兒?何況太太是好太太,聽說這話,沒有不罰的!姑娘您就拿個主意爸!不然沒得讓別的姑娘看了笑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