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她怎么掉進(jìn)水里的,據(jù)說當(dāng)時好多人跳進(jìn)去撈都撈不到,快到天黑的時候,忽然有人說在湖對岸找到。
雖然人被救回來了,可是在場所有人不由得心里一涼。這大半天的,一個不識水性的孩子落水,連個聲響都沒有,這么多人在水里找沒撈著,結(jié)果孩子卻出現(xiàn)在湖對面。這個湖是活水,但水流不急,夏天常有孩子在這里戲水,幾乎沒聽過有孩子溺水的事,更別說在岸這邊落水,還能飄到對面去。
那一晚除了春曉姐弟還有外婆,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她,畢竟這件事太邪門了。
對于外婆招魂的事她聽了很多遍,所以春元再次重復(fù)的時候,她的心思早飛到九天外。先前那些疑慮她鬧不懂,也不想去找答案,如果把她的一生寫成一本書,她希望是穿越發(fā)家史而不是靈異故事。
“幺妹!你不可以再去湖邊了!”春元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答應(yīng)哥哥,不可以再去!”
“好?!笨吹酱涸荒樋謶值谋砬?,心里清楚這是因為一開始接受不了現(xiàn)況時,她總是往外逃,把他們嚇著了,所以乖巧地點點頭。
她倒不會傻到以為跳進(jìn)水里就能回去,就算能,他們每天十二個時辰都看著,根本沒機(jī)會近水。那日聽春元的口氣,還以為是顧家的人把她推下水,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她運(yùn)氣不好。
既然如此,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如何跨過眼前這一坎。
她張開口正要說話,春曉紅著眼睛跑進(jìn)來,直沖進(jìn)閨房,舅娘也跟進(jìn)來。她匆匆撇了他們一眼,然后跟進(jìn)春曉的閨房,他們要進(jìn)去卻被隨后跟來的小胖妞擋在門口。
“我阿娘說話,你們不能進(jìn)去!”
春元不服氣,可是被她死死拉住,就體型來看,春元絕不是小胖妞的對手,只怕到時還得吃虧。好在舅娘嗓門不小,他們站在門口也能聽到。
“春曉丫頭,我可跟你說了,你要林家來提親,我不攔你,可是這三十兩聘金我一分都不能少!他要是沒有,你十七十八我也不能讓你嫁過去?!本四铼{子大開口。
只聽春曉帶著哭腔道:“你干嗎不去搶!”
“我這可是為你好,他要是連這點本都沒有,以后拿什么養(yǎng)你。再說了,你們?nèi)愕茉谶@里吃我的住我的,你以為三十兩就夠了嗎?”
“我家的房子……”
“對了,不提我還倒忘了,你爹當(dāng)年借的十兩銀子,就算我不算利息,你家破屋子也值不了十兩?!?p> 她不知道三十兩在這里到底是什么概念,但看著春元鐵青的臉色,還有捏緊的拳頭,想來舅娘這番話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拿來羞辱他們的。她緊緊拉住春元,生怕一松開,他就跑進(jìn)去。
遇上這種勢利又兇狠的舅娘,就算顧家沒來要童養(yǎng)媳,只怕她再不過幾年也會被賣出去,畢竟外婆護(hù)不了他們一世。
這么一想,顧家其實倒也不算是個壞選擇。想她上輩子多么希望包辦婚姻,來結(jié)束她二十多年的單身日子,現(xiàn)在倒如她所愿了。
春曉被說得啞口無言,把臉埋在被子里,哭著喊舅娘出去,舅娘也沒為難她,又?jǐn)?shù)叨了幾句就離開。等到他們進(jìn)去時,春曉哭到聲音都快啞了,一看到他們,立刻撲過來,姐弟倆繼續(xù)放聲痛哭。
她哭不出來,雖然心里也不大好受,可天無絕人之路,至少在她看來,顧家是個挺好的選擇。等他們哭完,看著姐弟倆哀傷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
“阿姐,我愿意去顧家?!?p> 不管是為了這姐弟,還是為了自己,目前來看,她都決定選擇顧家。
春曉愣了一下,反倒是春元反應(yīng)大,立刻跳起來,捉著她的肩膀,“幺妹,你沒事吧?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么?”
春曉這才被提醒了一下,“幺妹乖,阿姐不會讓人把你帶走的,阿姐沒事?!彼詾槊妹檬遣幌胱屗y過,心里有些感動。
“哥哥,顧家不好嗎?”聽他們說來,顧家不但有錢有勢,而且這個小霸王還是唯一的孩子。就算她是童養(yǎng)媳的身份,也算是正室,以后便是有妾有婢,也越不過她頭上。
既然決定要好好在這里生活,她強(qiáng)迫自己盡快適應(yīng)這個環(huán)境。若是去顧家,以顧家小霸王的年紀(jì),她還來得及把他調(diào)教成合格的丈夫。就算調(diào)教不了,她也可以偷偷攢個本錢,等以后找機(jī)會溜走。
要不然,縱使她有橫行天下的雄心,就她現(xiàn)在沒錢沒勢,還有這小身板,能不能走出云山都是件難事。
“顧家、顧家……”被妹妹這么一問,春元也啞口無言,他根本不知道顧家是什么底細(xì),只知道是極有錢的大戶人家??墒窍氲剿麄円衙妹脦ё?,春元立刻就一口咬定:“恩,顧家不好,他們有錢有勢,一定是來騙你的?!?p>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騙她一個沒錢沒勢沒模樣的小丫頭去做媳婦,顧家又不是娶不起。心想春元到底年紀(jì)小,所以她望向春曉,認(rèn)真道:“舅娘怎么交代?到時阿姐及笄,林家給不起聘金,舅娘不肯讓你出嫁怎么辦?”看著春曉咬唇為難,她又道:“等阿姐十七十八,舅娘以為你著想,把你許了其他人怎么辦?”
其實她想說把春曉賣去做妾,以舅娘的為人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是他們唯一的親人,旁人說不上話。
此話一出,果然春曉變了臉色,似乎想到這個可怕的結(jié)果。
“不、不會的,外婆……”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春曉最后住了嘴,捂著臉,嚶嚶嚶地哭起來:“我該怎么辦,嗚嗚……”
她不指望一個十四歲的少女能有多堅強(qiáng),父母雙亡,帶著弟妹寄人籬下。眼瞅著舅娘為難,未婚夫無能為力,妹妹還要被人搶走,換做是她,大概也只能選擇離家出走。
不過,不管怎么說,離家出走是個愚蠢的決定。
反正已經(jīng)無法決定出身,那她就要自己選擇起點,把這輩子好好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