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不去的話，我也不去，讓那個賤人自己回去好了！”顧世昌得知顧老夫人中毒是因為吃了姚家送來的木耳，恨不得立刻過去痛罵姚氏一頓，“是兒子疏忽，沒想到還是讓她有了機會給京里送信。姚家要是知道了，二叔……他們也會知道咱們住到這里，到時他們要是派人來擾母親清靜可怎么辦！”
顧老夫人閉著眼睛，享受著苒苒恰到好處的力道，慢悠悠地回答：“也不全然是她的錯，姚家若是沒心找來，就憑她也無濟于事。到底這么躲下去也不是辦法，昭兒遲早要科考，他們知道也是早晚的事?！?p> “可是母親，我怎么能放您一個人在這里，要走就一起走?！鳖櫴啦靼啄赣H的意思，他也沒對姚氏有太大的期望，只不過是借機發(fā)泄罷了。
“我去干嘛，哪有女婿給老丈人拜壽還帶著母親的，再說我還有苒苒陪著，你不用擔(dān)心我?！鳖櫪戏蛉诉€特地睜眼看了苒苒，沖她溫柔笑了笑，又跟“我知道你不愿回去，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回去多少會讓你覺得沒面子，但你是以姚家女婿身份回去，不用管顧家?！?p> 顧老夫人示意苒苒不用再按摩，把手伸給顧世昌，只見他立刻小心謹(jǐn)慎地扶住顧老夫人，和苒苒合力將她攙扶下床，換了地方坐穩(wěn)。
“她的心思我懂，在大宅子養(yǎng)大的娘子，嫁給你也是看中你的身份，現(xiàn)在她不愿吃苦想借機回去，我不攔她。但昭兒是顧家人，我要你跟去，是要你把昭兒帶回來，她若不想回來就隨她去，休書也一并給她。”顧老夫人說得輕巧，卻把在場兩人聽出一聲汗。
如此隨意就決定姚氏的去留，也難怪顧老夫人一放話要收回家權(quán)，姚氏連蹦噠一聲都不敢。苒苒不知道姚氏給她下狠話以后卻沒有行動是不是顧老夫人在其中動了手腳，但她萬分慶幸自己沒有站錯隊。
顧世昌聞言，忖思了半晌，拱手作揖，似乎接受了顧老夫人的安排。
“母親，可是他們也一定會去，到時……”
顧老夫人忽然冷笑道：“他們有臉去就讓他們?nèi)?，難道還要我們避著他不成！”
顧世昌微微顫顫地?fù)u頭：“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兒子是怕不好對付，母親是知道的，我這口舌想來不大靈光，就怕說錯了什么，到時落了母親的面子?！?p> 苒苒挑眉看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在自己跟前抖成篩子，心想等到顧連昭長到這個年紀(jì)的時候，大概會是個英姿挺拔，眉目有光的男子漢。
自從胡先生進府以后，顧連昭的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尤其是在習(xí)武上。就連南山也夸他是天賦異能，明明從未學(xué)過根基，但是學(xué)起來有模有樣不說，比起讀書可謂進展神速。
苒苒怕顧連昭一心只在武學(xué)上，反而讓顧老夫人不肯讓他學(xué)習(xí)，最后連累了南山，所以在勸說不聽的情況下，索性轉(zhuǎn)戰(zhàn)南山。只是沒想到，顧連昭卻以為她是對南山有意思，三番兩次地找南山的岔子。
如果不是出了中毒這件事，大概那樣悠閑愉快的日子還會繼續(xù)。
苒苒悻悻地收回神游九天的思緒，猛然發(fā)現(xiàn)顧老夫人母子的談話已經(jīng)換到她完全聽不懂的層次去了。
“你務(wù)必要查清楚，這事到底是誰主使的，若是姚家……”顧老夫人握緊拳頭，重重頓在桌子上，玉鐲敲在木板上，響起一個沉重的悶聲。
“母親，兒子曉得，若是姚家，便是同歸于盡也絕不輕饒！”顧世昌難得神情肅穆，平時看著低眉順眼的五官頓時變得深邃剛毅。
苒苒捂著小心臟，不敢用力呼吸，生怕破壞著類似神圣祭祀般的氣氛，視線在顧家母子兩人臉上悄然打量，不知道自己剛剛那一神游到底錯過了多少內(nèi)幕。
“你下去吧，我乏了?！鳖櫪戏蛉艘粨]手，顧世昌二話不說，拱手身退。
苒苒也只在目送顧世昌的身影離開后，才開口問：“祖母，您剛剛說姚家主使？難道是有人刻意要謀害您嗎？”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很顯然木耳是姚家送的，有問題必定是姚家，哪怕中途被掉包也好，哪怕是姚氏主意也好，總之逃不過一個“姚”字。
但一想到姚氏也吃了，而且何大夫說姚氏年輕身子好，而且吃的不多才逃過一劫，顯然姚氏也不知道吃木耳會中毒。那么如果真是姚家主使，難道就不怕毒死自家女兒外孫。
顧老夫人抬起眼角，鄙視了她一眼，“你剛剛神游到哪里了?！?p> 苒苒難為情地笑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嘛，祖母和老爺說話，我又不能躲開，只好讓自己不去聽?！?p> “誰跟你說非禮勿聽是這么個解釋的？”
顧老夫人正要訓(xùn)責(zé)苒苒，只見顧連昭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看來看苒苒，又看了看顧老夫人，然后一下子撲過來，拉著顧老夫人的手鬧起來。
“祖母，您真的不去嗎？那苒苒怎么辦，您也不肯讓她去嗎？”顧連昭可憐兮兮地看著顧老夫人，還不忘給苒苒使眼色，要她一起求情。看樣子，好似苒苒想跟去，卻被顧老夫人強留下來?！败圮郏氵€傻愣著干嘛，我都幫你求情了，你自己不會開個聲啊。”
看顧連昭氣急敗壞的樣子，苒苒好笑地翻了個白眼，“少爺，你起來吧，是我自己不想去的，跟祖母無關(guān)。”
顧連昭張嘴一愣，打量著苒苒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起身拉住苒苒的手，“為什么？難道你不想跟我一塊去嗎？”
“我為什么要跟你一塊去，我要是去了，祖母怎么辦？”苒苒抽出被他握緊的手心，心里無端感到一陣激動，“再說，你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來了，至多也就兩個月，我們又可以見面了?！?p> 忽然感覺顧連昭比自己想象中還要依賴自己，苒苒覺得心里暖暖的，這個小霸王看似刁蠻任性，實際上內(nèi)心比小姑娘還柔軟。別人一點點小情緒在他看來，足夠讓他激動暴走，所以苒苒也才容著菁菁這么久，只是不想這么早就把他摧殘掉。
“可是……”顧連昭不敢跟顧老夫人說，姚氏早就打定主意不回來。
果然一物降一物，看著被寵翻天的孫子也有被人收服得溫溫順順的一天，顧老夫人更加肯定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
“別可是了，你們有話自己到外面說，我這老骨頭可受不了你們在這里唧唧喳喳。苒苒，出去時把雨燕喊進來，我要回床上躺一躺?！?p> 顧老夫人看似嫌棄的一句話，讓兩人莫名地尷尬起來，這哪里是嫌棄，分明是給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