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頭不再說話。
“怎么了?”她關(guān)切地問。
“沒事?!蔽艺f,很奇怪,這次我沒有哭的意思,一點也沒有。我只是低著頭,腦子里空空的。
她看我不說話,也停下來不說話。我能感覺到她正關(guān)切地看著我。
我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抬起頭,把真相告訴了她。
我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南宮云鳳,我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穿越1800多年的時空,就是要跑來嫁給一個名叫諸葛亮的人,這個人現(xiàn)在還只是個毛頭小子,我愛他,我只愛他,所以我來了,自信滿滿,來到竹山,就是為了讓歷史上那個有記錄的情敵黃碩黃月英知難而退,由我去嫁給他,幫他成就不世偉業(yè)和千秋美名?,F(xiàn)在我來到了竹山,見到了歷史上的她,可是她是那么優(yōu)秀,而且和善,讓我所有的自信化作自大,灰飛煙滅,我放棄。
“姐姐,他是你的,我祝愿你們美滿幸福。我回去了?!弊詈?,我真誠而又沮喪地說。說著我伸手想把臉上的面罩揭開。
“撒謊?!彼┛┛┑匦?,不信。
“真的,我不騙你?!蔽页榛厥郑攀牡┑┑卣f,我要證明這一切給她看。我不能嫁給諸葛亮,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到我的世界,可是我來過,為了我的愛情,我穿越了十八個世紀的時空,來為我的愛情努力過,至少我要有個能相信我來過。
我把我的瑞士軍刀給她看。她好奇地擺弄了半天,驚嘆不已。
“你留著吧,這是來自一千八百多年后的東西,即使在那個時代,這東西也很搶手?!蔽艺f道。
她皺起眉頭,定定地看著我,看了半天,又看看我胸前的望遠鏡,我把望遠鏡摘下來,遞給她,她從望遠鏡里看竹林,然后看天空,有點信了,又看看我的短劍,再看看我,信了。
“這些都給你了,我的優(yōu)秀的姐姐?!蔽业谋亲雍脱廴Χ妓崴岬模艺f。
“原來遙遠的未來可以這樣做?!彼粺o感慨地嘆息道,渾然沒有注意我說的話,“那個時代什么樣子,好妹子,你跟我說說?!?p> 我既已心死,了無牽掛,說說就說說吧,我開始給她講未來的世界。她最好奇的還是未來世界里千奇百怪的科技。
我們談了一會兒遙遠的二十一世紀,她聽得入神,很是向往的樣子。不過我告訴她這個時代無法制造時光機。她嘆了口氣,癡癡地想了一會兒,想說什么,卻止住了。
我們的話題又回到我身上,講著講著,又說到了她的名字。
“等等,你說的那個情敵不會指的是我吧?”她雖然聰明,可腦子也有短路的時候,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說的那些奇怪的話是什么意思,樂不可支地問道,忍不住哈哈地小笑。小笑就是那種自己使勁克制,卻克制不住,卻比大笑更氣人的那種。
“就是你。”我很認真地生氣了,我這么沮喪,作為勝利者的她怎么能這么不厚道。
“首先,你說的那個什么諸葛亮,我壓根就沒聽說過。”她說道,“他武功怎么樣?”
我打斷她的話,說道:“他不會武功,他是個軍事,后來做丞相。你現(xiàn)在當然還不認識他,因為明年你的父親黃承彥老先生才去提親?!?p> “其次,”她揮手示意我說的話一點都不靠譜,繼續(xù)說道,“即便聽說過,我也不可能嫁給他。何況如你所說,我父親到他面前提親,這事永遠不會發(fā)生。我父親怎么會到他面前提親,即便我父親肯去,我又怎么能讓自己父親跑到一個男子面前為我提親?你不會讀書太多,把腦袋讀糊涂了吧?還是你們那個時代的人,個個都這么糊涂?”
“可史書上就是那么寫的?!蔽已灾忚?。
“那你說說,史書上怎么寫的,一個字都不能錯?!?p> “我背不出來,不過我記得清清楚楚,諸葛亮的夫人,黃碩,字月英。”
“字什么?”
“月英。”
“那你肯定記錯了。”她自信地揮揮手,說道,“我字懿英,不是月英?!?p> “千真萬確,懿字和月字,我怎么會弄錯!”我說著心中不禁產(chǎn)生一個疑問,難道是弄錯人了?黃碩黃月英,難道另有其人?
“你還有姐妹?”我問。
“沒有姐妹,只有一個弟弟,也不叫黃碩?!笨礃幼铀X得我認真的態(tài)度很好玩,就加了一句,“即便叫黃碩也不能嫁人?!?p> “那就是你了,可能歷史上記錯了?!蔽也桓彝鶚酚^了想,情緒低沉。
“你說的shuo,是哪個字?”她突然問道。
“豐碩的碩?!蔽液芷婀炙@時候還問這個。
“錯啦,全錯啦,我的好妹子呀?!彼闹艺f道。
“什么錯了?”我莫名其妙。
“我叫黃鑠,不叫黃碩?!彼f著拔下小刀,在竹桌上刻了個“鑠”字。
我看了那個字半天。
“那就是沒有黃碩這個人?”
“沒有,只要她是黃承彥的女兒,就是沒有。因為黃承彥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我黃鑠黃懿英。而我黃懿英,是不可能嫁給諸葛亮的?!?p> 我嘆了口氣,看著她,你說自己不會嫁給諸葛亮,那也許是你還沒有見到他。
“那就是沒有黃碩黃月英,有黃鑠黃懿英。”我說這話的時候,都能聽得到自己的委屈。
“黃鑠黃懿英是決不會嫁給什么諸葛亮的?!彼茏孕诺卣f道。
“為什么?”
“因為諸葛亮不會武功,而我的丈夫,必須親手打敗我?!?p> 這一句話,就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劃破整個天空,帶來的那一線偉大光明,讓我不禁陷入癡想。
“沒有黃碩黃月英,那我怎么辦呢?”我不再那么難過了。不過辛苦跑了這么遠,跟竹山六客打了一架,忙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黃碩這個人,心頭不免有些迷茫。
“傻妹子,誰說沒有黃碩黃月英,可以有啊。”黃鑠坐直了身子,拍拍我的肩,神采奕奕地說道。
“沒聽明白,怎么叫做可以有?”
“你呀,你反正也穿越了這么多年,原來的名字也沒有什么用處,就改改名字唄!”
我的心一陣狂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情原來可以這么簡單。
還有一個疑問。
“可是我不是黃承彥的女兒啊,難道自封一個黃月英?”
“要不說你傻妹子呢,你與我結(jié)為姐妹,不就成了我父親的女兒了嗎?”
“黃老先生能收我這個女兒嗎?”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管叫他樂意。只是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p> 我何止樂意,做夢都想啊。爸爸媽媽,我在三國找個爸爸,你們不會怪我吧。
“不管黃老先生收不收我,你這個姐姐,我都認!”
“這才是好妹子嘛!”
接下來我們兩個很鄭重地結(jié)拜,從此就成了姐妹。黃鑠比我大三歲,正式成為我姐姐。哎,我這姐姐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馬上步入老姑娘的行列了。可是誰能配得上她呢?
我也正式擁有了我的三國名字:黃碩,字月英。
結(jié)拜完畢,竹屋外面?zhèn)鱽碇刂氐哪_步聲,隔著竹縫看去,一個身材高大,體格強壯的人正向竹屋走來。這人走路看起來慢慢騰騰,卻一點都不慢,而且竹屋之外的四重連綿九宮格對他形同虛設(shè)。
“有人來。”我小聲說。
“他是我的啞仆,黎成?!秉S鑠道。
黎成武功不弱,說話間已經(jīng)來到門前。在他進門的同時,外面遠遠的傳來一個聲音:“師妹,鉅子有請?!?p> 是褚圣隱,他怎么又來了?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屬正常。他分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慌亂間扔在地上的高蹺殘骸,卻不動聲色地帶領(lǐng)眾師弟離去?;厝ブ蟊厝幌蜮犠尤鐚嵎A報,去而復(fù)返是遲早的事了。只是不知道這遲早都躲不過的事情,是喜是憂。
“來得好快啊,褚?guī)熜??!秉S鑠不無嘲諷地道。
褚圣隱飄身落在九宮格之外,說道:“謹遵鉅子嚴令?!?p> “不過來得也正好,你即便不來,我們也是要去找鉅子的?!苯憬阏f著拉起我的手,向著黎成比比劃劃地,黎成連連憨厚地點頭,上下打量我一番,也向著黃鑠比比劃劃地,比劃完了,又點一點頭,朝我咧嘴一笑。她們倆的交流,我一點也看不懂,不過最后啞仆點點頭,我能明白。
我們倆推門走出去,褚圣隱前面帶路,姐姐拉著我在后面慢慢走。她知道我不會輕功,所以故意慢慢走,褚圣隱也不施展輕功,始終走在我們前面十步左右。黎成卻沒有跟來。
山莊依山而建,零零落落,錯落有致,每棟竹屋又都依竹而建,有些竹屋干脆就用現(xiàn)成的粗大原竹作為柱子,竹屋密集的地方,屋子之間有竹做的板道,也是借了沿途的竹子作為木樁。因而建筑雖多,卻并沒有更改竹林的原貌。這也就是為什么從外面甚至山頂都很難發(fā)現(xiàn)山莊所在的原因。不過這樣建筑,也就出現(xiàn)了許多并不方正的竹屋,但墨家好像也不怎么在意這些。
一路上建筑不少,不知道山莊到底有多大,不走進來,還真難以想象這貌似空寂無人的十幾里竹林中竟然有如許龐大的建筑群落。
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見到一座三層竹樓,也是一路走來見到的唯一一座竹樓,竹樓便是墨家的中樞所在,鉅子黃承彥老先生,就在這里了。
我斜目看著黃鑠,她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我本來忐忑不已的心稍稍平靜了一點。
“鉅子,師妹來了?!瘪沂ル[停住腳步,向內(nèi)通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