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升將從胡氏那里聽到的話,一字不落的說給了宮曦儒聽。
“她便是這般回答的---只是話雖這么說,依我看,恐怕凌府的大小姐在府內(nèi)過的并不好,畢竟從小沒有娘親照顧,又不得老太夫人的喜歡,凌大人又是個忒不會管內(nèi)務(wù)的-----”
宮曦儒沉吟了一瞬,才緩緩道:“想不到她還會關(guān)注當(dāng)下的局勢,只是這種事不該一個內(nèi)宅女子來考慮,她似乎有些擔(dān)憂過頭了?!?p> 宮升不解:“大少爺您的意思是-----”
宮曦儒瞥了他一眼:“凌府與北秦一起長存了兩百多年,你覺得那位,真的能夠‘高枕無憂’?”
宮升心里一顫,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都說伴君如伴虎,身為臣子,地位不能太高,否則就會無形中成為那位的眼中釘,當(dāng)然也不能太低,不然根本不會入那位的眼,真真為難。
凌氏就是太高了,長年累月的顯赫功績,早已讓其成為北秦的神話,亦成了皇室心頭的一根拔不得卻又疼痛難耐的刺。
“你們都道凌世伯糊涂,可在我看來,他才是最具遠(yuǎn)見的,你覺得為何一個學(xué)富五車的人,甘愿埋沒在一個小小書庫里面?”
依凌善道的學(xué)識和凌氏的地位,他本可以輕輕松松做個一品宗人令,可他卻選擇了三品翰林院學(xué)士,一個閑散職守藏史,掌管一些天文、書藝、圖畫等。
宮升心中明了,忍不住贊嘆:“凌大人高瞻遠(yuǎn)矚,確實(shí)讓人佩服?!?p> 宮曦儒押了一口茶,“明日讓我們的人將姹紫坊收了?!?p> 宮升怔了怔:“姹紫坊,大少爺您----”
“沒什么,只是覺得他們應(yīng)該換個掌柜的?!?p> 宮升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沒那么驚訝,小心翼翼的道:“那行,小的這就去辦。”
“另外----”
宮升停下來,“大少爺您還有什么吩咐?”
宮曦儒盯著茶杯里漂浮不定的茶葉,冷冷道:“那個小童,我不想在曲陽看到他了。”
宮升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忙俯首道:“小的知道怎么做。”
他一溜煙的離開,心里卻再一次的告誡自己,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這位冷面大少爺。
*
車夫?qū)ⅠR車駛到正門,正要進(jìn)去,胡氏卻立馬出聲阻止:“不用走前門,走后門吧,從那里進(jìn)去東廂近些?!?p> 雖說她光明正大,可這么多東西,被人看到難免會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于是車夫便又將馬車駛到后門,一路按照胡氏說的路線,終于到了后院。
因車夫是宮升找的,雖說付了錢,胡氏還是從口袋里拿出二錢銀子給他,并道:“今日的事,你便不要多嘴,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p> 車夫惶恐接過錢,趕緊駕著車離開。
胡氏讓人將花種抬上,一行人朝若夢閣而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遠(yuǎn)了,樹后才探出一個小丫頭,踮著腳看胡氏等人都進(jìn)了若夢閣,才轉(zhuǎn)身匆匆往翠微閣去。
“靈秀姐,我親眼看到她們抬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進(jìn)若夢閣,車夫都是從后門進(jìn)去的,肯定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p> 靈秀忍不住拍手叫好:“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找不到理由,這下得了,你先去跟著那車夫,查查其中有沒有什么隱情?!?p> 她拿出一串銅錢遞給小丫頭,小丫頭滿臉喜色:“靈秀姐你就放心吧,我這就找那車夫去。”
小丫頭走后,靈秀立馬將這件事添油加醋的稟報了凌慧,凌慧也覺得是個好機(jī)會,當(dāng)即就去了沁心園,這件事,還得鄒氏出馬才恰當(dāng)。
胡氏正在給凌依說路上的事。
“----那小童狗眼看人低,我本不想與他計較,不過宮大少爺卻出現(xiàn)了,這些花種,都是他送的。”
她小心的去看凌依的表情,見后者似乎很認(rèn)真的在看花種,才松了口氣,還好凌依沒有生氣。
胡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凌依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直到一聲厲斥,嚇得胡氏閉嘴,也抽回了凌依的思緒。
扶著鄒氏進(jìn)來的采菊一眼就看到地上的種子,張大了嘴:“姨太太您還不信,您看這些東西,還不知道是哪個不知好歹的送的,這可是私相---”
鄒氏蹬了她一眼:“你閉嘴。”
采菊趕緊識趣閉嘴,視線卻沒有離開那些花種。
鄒氏看著凌依,臉色微微皺起:“浮生,你別擔(dān)心,這件事,姨娘會為你做主的?!?p> 胡氏心道不好,就要解釋,卻見鄒氏狠厲的看著自己,她被看得心頭發(fā)毛,躊躇著道:“姨太太,這件事并非您想的那樣,這是----”
鄒氏卻打斷她的話:“大膽胡氏,你既身為大小姐的貼身奴婢,就該照顧好她的一切,現(xiàn)在竟然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勾引大小姐,你該當(dāng)何罪?”
不等胡氏解釋,她又道:“來人,將胡氏抓起來帶去沁心園,我要親自審問,誰若是膽敢泄露半句,可就別怪我不顧主仆情面了?!?p> 采菊朝身后的三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婆子揚(yáng)了揚(yáng)頭,三人會意,不由分說的將胡氏架住往外拖。
鄒氏拉住凌依的手,安慰道:“浮生別怕,姨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件事交給姨娘辦,誰若是膽敢說你半句是非,我就撕爛誰的嘴---”
又對采菊吼道:“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將這些東西收起來?!?p> 采菊連連應(yīng)是,將所有的花種都收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鄒氏又將若夢閣的所有人都集中起來,訓(xùn)了“不能多嘴”的話才讓大家散去,她則是帶著胡氏浩浩蕩蕩的離開。
待所有人都撤了,織羽和織扇才走出來,并非她們懼怕鄒氏,而是凌依吩咐了,若非緊要關(guān)頭,二人最好不要露面,更不要一起露面。
織羽憂心忡忡:“大小姐,姨太太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她是瞅準(zhǔn)抓住了咱們的把柄,才這般有恃無恐?!?p> 織扇是個急性子,跺了跺腳:“哼,怕什么,她們無憑無據(jù),難道還想憑那幾袋種子就定了我們小姐的罪不成?!?p> 織羽責(zé)備的戳了戳她的頭:“不動腦子,小姐的罪豈是那么容易就能定的,關(guān)鍵是姨太太故意將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現(xiàn)在北苑恐怕已經(jīng)知道了吧,就怕無中生有,遂了那些人的愿?!?p> 她朝外院看了看,雖說這些人都是蘭氏的人,蘭氏也不可能會害了自己的親嫡孫,可總歸是活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讓人覺得不自在。
織扇急的抓腦袋:“那現(xiàn)在怎么辦?胡媽媽被抓去沁心園,肯定少不了一頓罰?!?p> 兩人面面相覷,最后看向凌依。
凌依卻微微一笑起身,“織羽陪我去北苑看看祖母,織扇你先去沁心園看著,必要時候,放心出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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