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夜晚,清風吹拂著竹林,竹葉沙沙響動,海水拍打著沙灘,細細地沙子映著月亮的光芒。
又一寂靜美麗的夜。
竹島上的人們現(xiàn)在卻不太太平。一間屋子不止內(nèi)部用月光石照得透亮,外面更是佇立起幾塊大的不像話的月光石,夜明珠更像不要錢似的嵌了滿地,將小半個島嶼照得如同白晝。
從屋子中走進走出的人,就踩踏在那夜明珠上,卻沒有一個人露出心疼的表情,都是滿面的焦急,腳步急匆匆的,端著熱水,毛巾。
正門前竹老和竹淵如熱鍋上的螞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這種產(chǎn)房外的等待,沒當過父親的人是不會了解那種焦急中混著忐忑,害怕又帶著無法抑制的興奮的復(fù)雜情感。
兩人急的滿身是汗,竹淵聽著里面的一聲聲慘叫,眼淚都下來了,隨著一圈圈的轉(zhuǎn)身,淚水混著汗水滴落,打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響。
等的幾乎地老。
門簾一掀,一個穿著粉裙的美麗女子帶著一臉燦爛笑容哭得梨花帶雨的沖將出來,溫婉的聲音帶著絲絲沙啞:“嫂子生了!是個女孩!哥!你快來?。 ?p> 一群人沖進門去,擠垮了門框,竹淵滿臉是淚狂笑著一馬當先的沖了進去,聲音暗啞中帶著點抽泣,卻怎么也掩蓋不住心中那初為人父的快樂“我的孩子!哈哈!我的骨肉?!?p> 笑聲響破蒼穹。
水月滿臉的濕潤,分不清是淚還是汗,臉色蒼白,嘴唇都失了血色,但是這一切的羸弱卻擋不住那作為母親的剛強的溫柔。
忘記了一切只是定定的注視著懷中的襁褓,抱住了她的孩子就如同抱住了整個世界,幸福的嘆息溢出嘴唇“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寶貝?!?p> 竺曦終于來到了這個世界。來不及看新的世界的一切,就被這雙美麗的淡藍色眼睛吸住了全部心神。
這個世界一定是美好的!竟存在著這么一個如此愛她的人。不管因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管未來會怎樣,竺曦由衷的感謝那冥冥中把她帶往此地的力量,感謝他給了自己這么樣的母親!這樣的一份愛。
笑彎了眼睛,淚水滑落,如同母親般定定的瞅著眼前人,自己既然是她的世界,那以后便送整整一個世界給她。
竺曦自己沒做過母親,卻在被分娩而出時體驗到了作為母親的痛苦。
撕裂的內(nèi)壁,絲絲鮮血,還有在耳邊響如洪雷的骨頭的咔咔聲,讓她流著淚為自己的母親心急如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盡全力的蜷起小小的身子,那一聲大過一聲的哀鳴,和越來越大的嘎吱聲,都深深烙在她的心上,讓她隨著母親痛徹心扉。
她想叫一聲母親,小嬰兒的聲帶卻并不允許這樣的聲音的發(fā)出,只得抬起小腦袋在近在咫尺的臉上印上一個甜甜的香吻。
啵的一聲,心滿意足的咧起沒牙的小嘴,對著驚呆的母親獻上一個大大的笑容。
突然被一雙大手從后抱過,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胡子拉碴棱角分明的俊臉。
眉如刀刻,帶著一絲綠意的眼睛此時卻紅得如同兔子般,大嘴直接要啃上了她的小臉。
竺曦恐慌的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大嘴,竹淵面上淌下濕濕的汗淚迷了她的眼睛。立刻不給面子的大哭,小手小腿蹬踹努力拉開自己與這張俊臉的距離。
哭聲立刻起了作用,明顯感覺身下的大手一哆嗦,竹淵臉上滿是慌張,將她左搖右搖,口中哄到:“寶貝乖,不哭不哭,爹爹給你買糖吃,不哭不哭啊?!奔钡檬肿銦o措起來,一臉求救的看向妻子,還沒等開口求助,后面伸過一雙手掌直接將竹曦從他懷中撈走。
面前又換了張臉,很清越出塵的一張老臉,滿臉的紅光,一邊盯著她猛瞅,一邊擠兌自己的兒子:“滾一邊去,長得那么丑,都嚇到小寶貝了,還是老子帥氣!”
竺曦看看眼前這張臉,知道這便是讓她在腹中也很無語的爺爺,因為對他的一些行為比較滿意,停止抹淚,換上笑臉,小手手揪上竹老的眉毛,左扯扯右扯扯嘿嘿笑出了聲。
竹老看到自己的寶貝小孫女沖著自己甜甜的笑,老懷大慰,高興地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嫉妒的直呲牙的兒子,也俯下身想要親親小寶貝如同荔枝肉般柔嫩的小臉。
過程是美好的,結(jié)局是殘忍的。竺曦看著又蓋過來的一張嘴,滿臉嫌惡,擰頭踢腿,直接把那張臉拒之門外。
朝著媽媽的方向,眼神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的嚎啕大哭起來。
水月一見,忙伸手直接搶過女兒摟在懷里,溫柔的哄著,俯身親吻。這次竺曦卻是笑呵呵的接受著母親的愛撫,咯咯笑出了聲。
看著小嬰兒的差別待遇,周圍人皆是無語。
撲哧一聲笑,剛才的粉衣女子捂嘴上前,坐在床沿上細細打量起竺曦來。
大大的眼睛,眼珠烏黑亮若星辰,水水的靈動異常。小巧的鼻子,如盛開的櫻花似的粉嫩小嘴,嘴角有著淺淺的酒窩,小小的尖下頦,一張完美的瓜子臉,皮膚嫩如凝脂,粉白水嫩的如同一汪泡滿了桃花瓣的鮮活泉水。
一張小小的臉,卻美的無法言說,只道造物主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了她。
看她露出小小的笑顏,身為女子也被她迷住了,只是盯著她覺得萬物都失了顏色。
如此小便如此美麗,真是無法想象長大的她會美成什么摸樣,仔細想來美的極致便也是了。
竺曦的小姑姑竹晴越是打量越是驚嘆,細細的看著,目光卻頓在竺曦的眉心。
嘴中驚咦一聲手指撫上眉心,小小的眉心上竟有一朵由細細金線勾勒成的鏤空七瓣花。七瓣花如荷花般亭亭玉立,隨著一呼一吸偶爾還有金光浮現(xiàn),將一張小臉襯托得越發(fā)圣潔高貴。
水月也看到了那朵七瓣花,臉色變幻,手指摸摸,撥開襁褓,身前沒有,卻在小小的后背肩胛處,左右兩邊各有一朵,和眉間的那朵一樣金線勾勒華美異常。
竹淵和竹老兩人看水月神色不對,也上前查看,當看到那幾朵和那天晚上出現(xiàn)的一模一樣的七瓣花,皺起眉神色都有些許沉重。
竺曦看到眾人目光中的驚詫,很是奇怪,扭著小身子卻什么也看不到,又有那么多眼睛盯著她看,不高興發(fā)起怒來,小小的眉頭皺起來,小手費力的拉過小被子的一角蓋上了小臉。
眾人一見這可愛的舉動,皆是一笑,眼神接觸,盡是寵溺和堅定。
既然她已經(jīng)來到這個世上,作為她的家人,即使天塌了也會替她扛起,又何必在意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窗外的夜明珠的光芒漸漸暗淡,夜色退去,新生的太陽在海天一線慢慢升起,金黃中透著一層害羞的紅,小女孩似的緩緩放開捂著臉頰的手,向你露出一個滿是金黃色光芒的笑臉。
水月的臉龐染上一絲金黃,輕輕地拂開了蓋在竺曦臉上的被子,看著那仿佛比那旭日還要明亮的雙眸,靜靜出聲。
“晨曦……晨曦,小曦兒,媽媽的寶貝便叫竹曦吧”
竺曦一呆,竺曦,竹曦,看起這個名字要伴自己走過兩世一生,真正命定的巧合。小臉笑靨如花,小手攥上母親的一根手指,放到嘴邊親吻。
竹淵和竹老皆是拍手稱好。
竹曦,在今日伴著晨光真正來到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