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么?”
“冰水吧?!?p> “你之前從來不喝這種東西的?!?p> “心亂了,靜一下。”
“有多亂?”
“很亂,帶我去見見大哥他們吧!”
劉秘書拿著冰水把主臥的門打開,臥室里掛著厚厚的布簾,地板上一層灰,賀觴升確定這件屋子很久都沒有打開過了。
打開主臥的大燈,天花板上的大燈閃了閃,然后熄滅了,只有小小的廊燈亮著。
“家里還有燈泡嗎?”
“還有幾個我記不住了,好像放在書房的格子里。”
“拿過來吧,我?guī)湍銚Q上?!?p> 劉秘書穿著綠拖鞋噠噠噠跑開,在書房里翻箱倒柜,拿著兩個大燈泡回來。
“有梯子嗎?”
“似乎在樓頂?shù)碾娞菥杂幸患埽規(guī)湍闳ツ?。?p> “我去吧。”
賀觴升爬到樓頂,有架梯子靠在樓頂?shù)拇箬F門旁。梯子上滿是銹跡,賀觴升試了試,塞不到電梯里,只好夾著梯子從消防通道下來。
劉秘書在穿著拖鞋一直等在門口,看賀觴升跌跌撞撞從消防通道出來。
“出來幫忙?。e傻看著?!?p> “你老了?!?p> 賀觴升把臂彎的梯子放在樓道,稍緩了緩,揉了揉腰。
“你說的對。”
劉秘書扶著門,把夾著梯子的賀觴升讓進(jìn)來。
本來也不怎么干凈的地板上沾上了褐色的泥道子,劉秘書也不在意,直接把門關(guān)上。
主臥屋子里只有不怎么亮的廊燈,賀觴升把先把主臥的床挪了挪,接著把梯子展開。
“幫我扶一下?!?p> 劉秘書一手拿著燈泡,另一只手有點嫌棄地扶著銹跡斑斑的梯子。
放置在樓頂?shù)奶葑泳媒?jīng)風(fēng)吹日曬,賀觴升踩上第三節(jié),防滑踏板下的鋼條斷裂,賀觴升直接從梯子上掉下來。
砸到還在發(fā)呆的劉秘書,手上拿著的燈泡也飛出去,摔碎到地板上。
破裂的玻璃渣好巧不巧落在賀觴升身下,賀觴升穿著便裝還是被玻璃渣扎破了。
“啊,扶穩(wěn)一點啊!”
劉秘書揉揉磕在墻上紅腫的小臂,把地上踏板斷裂的梯子拖到客廳里。
賀觴升從地上爬起來,白天的追捕行動都沒有受傷,哪里會想到倒霉的事情會晚上才來。
“摔疼了吧?”
劉秘書從茶幾下掏出醫(yī)藥箱,幫傻站著的賀觴升清理傷口。
“還好,你現(xiàn)在還常備著醫(yī)藥箱?”
劉秘書拿鑷子夾出插在拇短展肌上的玻璃渣,消毒,上藥,裹紗布,還在上面挽了很新手操作的蝴蝶結(jié)。
“沒有常備,之前的藥還沒有用完,我自己也用不到,就這樣留了下來。不過,你不要害怕,傷藥都過期了。還有,要記得去打破傷風(fēng)哦?!?p> “過期多久了?”
“也沒有太久,一年半總有的?!?p> 賀觴升看著變化蠻大的劉秘書,再次不知道該說什么。
茶幾上用來替換的燈泡還有一個。
“走,先去把燈泡換了?!?p> 賀觴升邁步越過客廳里倒下的梯子去餐桌邊拿凳子,這才看到銹跡半半的梯子踏板早就壞掉了。
“梯子壞了,不好意思,我不該對你發(fā)脾氣的?!?p> “你還會道歉?真難得!”
賀觴升還要站上去換燈泡,被劉秘書攔下。
“別去了,要是再摔一次,你肯定要訛我?!?p> 劉秘書脫下小小的拖鞋,赤腳站在靠背椅的布面上,舉起手臂之后發(fā)現(xiàn)夠不到,踮起腳尖,還是夠不到。
“抱我?!?p> 賀觴升露出纏著紗布的那只手臂,表示無能為力。
“拿另一只手!”
燈泡碎裂后的玻璃渣還在地板上沒有清掃,劉秘書赤腳踩在凳子上直接跳下來。
賀觴升單臂把劉秘書抱起來,手里的燈泡抖了抖,差點再次掉在地上摔掉。
“喂!”
“怎么了?”
劉秘書若無其事反問,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臉色也冷冷的,賀觴升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沒有,就是感覺你瘦了。”
“瘦了嗎?”
“是啊,我覺得你的骨頭有點硌得慌。”
“已經(jīng)這么瘦了嗎?”
“我看到廚房沒有洗的泡面鍋了,你就打算這么過?”
“是你就打算這么過?轉(zhuǎn)身!”
賀觴升單臂抱著劉秘書圍繞主臥的大燈旋轉(zhuǎn),劉秘書把燈罩轉(zhuǎn)下來一只手拎著,又指揮賀觴升轉(zhuǎn)身,把燈泡也擰下來。
燈座上冒著滋啦滋啦的火光,劉秘書把燈泡擰上,主臥亮了。
“帶電作業(yè)?”
“怎么了?”
“沒事。”
主臥點亮,賀觴升默默看著墻上五個人擠在一起的照片,略顯僵硬的抱著懷里的女人,淚水不受控制地淌下來。
照片上的隊員穿著制服,戴著紫色貝雷帽,全都架著墨鏡,洋溢著笑容。
照片的最上面寫著黑色的文字:“三帶一對小隊駐勓元合影留念”
賀觴升懷里的劉秘書換好燈泡之后,要跳下來。
“燈泡換好了,放我下來!呀,你怎么哭了?”
“沒有,風(fēng)沙太大,迷了眼?!?p> “哦?是嗎?”
賀觴升將赤腳的劉秘書放在凳子上,彎腰幫劉秘書撿拖鞋的時候把眼淚擦去。
“來,穿鞋。”
“你幫我穿。”
賀觴升紅著眼睛,看向站在凳子上高高的劉秘書,大床正對的墻上掛著五個人的合照,床頭的墻上掛著劉秘書的婚紗照。
“就這樣當(dāng)著大哥的面嗎?”
劉秘書冷笑一聲,不屑道:“哼,那,要不我用黑紗把婚紗遮上?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大哥已經(jīng)死了?!?p> 賀觴升忍不住哽咽;“嗚嗚,是啊,大哥,大哥已經(jīng)死了。”
“你一個大男人,哭什么!幫我把鞋遞過來!”
劉秘書趿拉上拖鞋,把還在傻站著的賀觴升一把推開到床上,然后走去廚房。
主臥的床,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人睡過了,鋪著用來遮擋灰塵的灰色防塵蓋布。
賀觴升就躲在主臥里,拽過防塵布,蜷縮在床上嗚嗚嗚的哭起來。
走到廚房帶上帶上橡膠手套,沾了一手泡沫的劉秘書再次回來,把主臥的門帶上,不讓賀觴升的哭聲傳出來。
散發(fā)著餿味的泡面鍋泡在洗碗池里,旁邊還有兩個碗也沒有洗。
洗干凈鍋碗瓢盆,打開冰箱,里面還剩下來一點東西。櫥柜里面是摞在一起的方便面,還有魚罐頭,午餐肉。
劉秘書看了一眼,又回到小臥室換了便裝,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
等劉秘書提著兩籃子菜回來,賀觴升還在主臥里嗚嗚嗚的哭著。
劉秘書開始收拾廚房,把過期的調(diào)料都換了新的,包上保鮮膜把不準(zhǔn)備今天吃的菜放到冰箱。
鐵鍋里燉了骨頭,蒸箱里蒸著魚,烙完最后一張餅,劉秘書想起來衛(wèi)生間里還有一大筐衣服沒有洗。
走到衛(wèi)生間看了看空蕩蕩的洗衣機(jī),把衣服都丟進(jìn)去,還倒了一整杯除菌液進(jìn)去。
轉(zhuǎn)過身來劉秘書短發(fā)扎起,在后腦上拴了一個小尾巴,開始收拾客廳。
客廳里全是細(xì)細(xì)的灰土,除了經(jīng)常躺臥的沙發(fā),劉秘書拿起了吸塵器,看著主臥關(guān)閉的門,又把一直掛在墻邊的吸塵器放回去。
賀觴升整理好情緒,抱著“三帶一對”合影出來,劉秘書赤腳站在拖過一遍的地板上拿著毛巾正在擦地。
收拾過的之后的客廳空蕩蕩的,賀觴升深呼吸,客廳還有沒有落下來的灰塵飛在空氣里。
地上的劉秘書穿著闊腿七分褲,看見賀觴升推門出來,站直身體,揮舞臟毛巾同賀觴升打招呼。
“哭好了?”
“沒有哭,我只是嗓子不舒服?!?p> “你抱著合影干什么?”
“我要他們帶回去?!?p> “回哪里?”
“紫松林鎮(zhèn)子上,我要把它掛在我的公寓里?!?p> “哦?!?p> 劉秘書把手里的臟毛巾丟到賀觴升懷里畫框上,原本干干凈凈的畫框上,全是黑色的污漬。
賀觴升把毛巾丟到垃圾桶里,把大大的畫框放在沒人坐的沙發(fā)上。
劉秘書打開廚房的玻璃門,已經(jīng)開始往餐桌上端東西。
賀觴升走到廚房去幫忙,被劉秘書打了兩下。
“喂,去洗手!”
“好的好的?!?p> 回歸家庭生活的賀觴升帶著弱弱的不適感,努力加入進(jìn)去。在并不怎么大的廚房里和劉秘書擠在一起,洗手之后把做好的菜全都端了出去。
兩個人在餐桌上相對坐著,看著一大桌子菜。
有賀觴升愛吃的,也有大哥愛吃的。
劉秘書把酒打開,一人倒了半杯,賀觴升不準(zhǔn)備喝還是把酒接過來。
劉秘書上完菜之后先不說話,直接把杯里的酒清了。
“吃飯,都是你們兩個喜歡吃的?!?p> “你,你也別光喝酒,空腹飲酒不好?!?p> 劉秘書搖了搖頭,又倒了滿滿一杯,不滿地看了賀觴升一眼,又是一杯喝了下去。
賀觴升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喝,只是夾了一張餅放到面前的餐盤里。
“這些菜…”
“這些菜都是你們兩個喜歡吃的,怎么了?我不是說過了嗎?”
“那你喜歡吃的菜呢?”
劉秘書放下喝干凈的酒杯笑了笑,“你們兩個喜歡吃的,就是我喜歡吃的?!?p> 賀觴升看著劉秘書喝酒之后有點上頭紅紅的臉頰,努力嘗試了一下,還是沒有笑出來。
“別再喝了,吃飯吧?!?p> “聽你的!吃飯!”劉秘書雖說吃飯,卻又倒了一杯,酒瓶這就見了底,劉秘書起身又拿了一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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