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許瑩然就和手中的繡帕較上了真,說來也奇怪,許瑩然人又不笨,但好像和刺繡這件事兒就是沒有緣分,愣是學(xué)不好!
難道現(xiàn)代人手巧的基因退化了?許瑩然疼得一陣陣皺眉!自從馮嬤嬤答應(yīng)教她后,她看也看很多遍,馮嬤嬤說得口都干了,她本來也是聽得好好的,但是針一上手,還是直接把這家伙往自己肉里戳。
馮嬤嬤一直注意著許瑩然的動作,第一千零一次開口道:“姑娘,不是這樣拿針的,應(yīng)該要這樣...”
許瑩然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馮嬤嬤見狀,無奈地又給許瑩然做了示范??僧?dāng)針線重新回到許瑩然手中的時候,一切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啊!”許瑩然大吼一聲,抒發(fā)心中的郁悶之氣,她隨手將不知繡著什么的手帕放在竹筐里。她決定轉(zhuǎn)換一下思路,就拿起馮嬤嬤繡好的荷包在手中把玩。正好,昨天見了許瑩清還有許多事沒有弄清楚,她遂開口道:“嬤嬤,你說夫人將五姨娘關(guān)在園子里,是為了什么,難道關(guān)著五姨娘,她就不生孩子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最后五姨娘沒有生出來,那她的嫌疑不是最大嗎?”
馮嬤嬤笑了笑,并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從上次夫人對付我們的手法看來,夫人最喜歡用的法子就是借刀殺人,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然后再把自己摘出去,這次也不例外,看著好像是只要五姨娘出了事,夫人就逃脫不了干系,可是,到時候替罪羊一出來,她還不就變得干干凈凈了,而且還能博得個賢惠大度的名聲!”
許瑩然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擦著荷包上鮮艷的桃花,“這一次,她會借誰的手呢?”
馮嬤嬤聽見了許瑩然輕聲的低喃,她停下了繡活,神色變得肅穆而沉重,“姑娘,我們該擔(dān)心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我”許瑩然指了指自己,就聽馮嬤嬤繼續(xù)道:“為了應(yīng)對夫人對姑娘你的迫害,我們本打算在許府就此沉寂下去,這本來是好的,可是我們唯一算漏了的就是沒想到,五姨娘那里和我們這里一樣,都是在漩渦中心。這都怪我,只想到夫人既然忍了九個多月,一直沒有發(fā)難應(yīng)該問題不大,卻忘記了這個許府可不只有一個夫人啊!能平安活到現(xiàn)在的姨娘們,哪個會是省油的燈!有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五姨娘出了點狀況,那整個月圓就會成為眾人的焦點,到時候,你的身份一旦被揭穿,這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許瑩然再沒有一絲漫不經(jīng)心,她的神色隨著馮嬤嬤漸漸低沉的語調(diào)也變得越來越凝重,到最后,眉頭都皺成了一團,“那該怎么辦?我們現(xiàn)在是要做好‘四姑娘’身份曝光的準(zhǔn)備,可我在這府里爹不疼娘不愛的,一旦被他們發(fā)現(xiàn),會怎么死都不知道!”
馮嬤嬤從竹筐里拿起她剛才沒繡完手帕,拿起針,又開始繡了起來,“現(xiàn)在急也沒有用,我們只有靜待事情的發(fā)展,到時候見機行事??窗桑Y(jié)果很快就要出來了!”
許瑩然也被馮嬤嬤的淡定感染,她放下手中精美的荷包,復(fù)開始繼續(xù)她艱難地學(xué)習(xí)之路。
一時間,偌大的房子就變得安安靜靜。
不同于析薪園的安靜,靜法居里,二姨娘一句又一句的玩笑兒逗得許夫人合不上嘴。
許夫人抽出腰間的牡丹紋獨角手帕,輕輕的拭了拭眼角,對著身旁的錢嬤嬤說道:“容言可越來越會說話了!瞧這笑話說的,可把我肚子都笑痛了!”
錢嬤嬤咧開嘴,不住的點頭說“是”,多的話她一句也沒說,甚至連看都沒看二姨娘一眼。
自從上次她收了二姨娘的釵子,替她求過情之后,夫人就晾著她,說不被重視吧,天天跟在夫人身邊,說被重視吧,貼心的活計一件也沒再干過!現(xiàn)在,有什么事夫人都愛叫柳枝那個小蹄子,儼然一副要培養(yǎng)她的樣子。所以外面都在傳,她錢嬤嬤要養(yǎng)榮了,小貨老貨都緊著去巴結(jié)那個小蹄子,就連周貴家的也偷偷送吃食過去,遇見了自己還說什么“下次再給你準(zhǔn)備!”,自己會貪圖他那點吃的,笑話!哼,看著吧,柳枝這個小蹄子的狐貍尾巴,終有一天會漏出來的,到時候...
“錢嬤嬤...錢嬤嬤...”許夫人叫了幾聲也不見人回答,她側(cè)頭看過去,正好看見錢嬤嬤一臉猙獰的表情。許夫人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難道還記恨上我了?這個狗奴才,給她兩份體面,還真當(dāng)自己是主子了!
二姨娘用余光偷偷觀察著許夫人的一舉一動,將許夫人皺眉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禁暗暗猜測,難道外面?zhèn)鞯亩际钦娴?,錢嬤嬤真的失寵了,那個叫柳枝的丫頭將要起來了?這是不是...
錢嬤嬤終于回過了神,她“噗通”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認(rèn)錯。最后,許夫人不耐煩的甩了甩帕子,將錢嬤嬤趕了出去。此時,檀香裊裊的房間里就只剩下了二姨娘和許夫人兩個人。
二姨娘走上前,站到錢嬤嬤站的地方,親自端起茶壺,給許夫人添水,“夫人,你安排的事兒奴婢都準(zhǔn)備好了。明天你到大業(yè)寺的時候,還是住在我們慣常住的梨花小院,香火錢我也派人交給主持了,為了不出差錯,我就留在家里替你看家,你看這樣好嗎?”
許夫人端坐著聽完二姨娘的話,點點頭,“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立輝這孩子好了吧!所以說還是你照顧得好,丫頭婆子看顧著,六七天了也不見起色,就讓他在你那里多住幾天,不用著急搬回正院?!?p> 許府的規(guī)矩就是由嫡妻教養(yǎng)男孩子,女孩子則可以養(yǎng)在姨娘身邊。其實不只許府是這樣的規(guī)矩,就是整個大唐,大多數(shù)人家都是這樣的規(guī)矩,畢竟,男子長大了是要為家族做貢獻(xiàn),而女子直接一副嫁妝即可,所以對于女子,一般就沒有這么嚴(yán)格的要求。
二姨娘聽說可以和兒子多相處幾天,立時就熱淚盈眶,她虔誠的匍匐在許夫人的腳邊,“多謝夫人,多謝夫人!我一定會看好家,不會讓家里出一點差錯的!”
緊接著,二姨娘殷勤掏空肚子里所有的趣事,逗得許夫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間或有小丫頭進屋端茶送水,看著二姨娘和許夫人這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不禁在心里一陣陣羨慕,這么大度的主母,二姨娘怕是上輩子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