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天華帶領(lǐng)手下撤離,一隊人馬離開昆倉雪境已有數(shù)十里,眾人臉上卻仍掛著嚴寒。
雖然此次撤離算不得落荒而逃,卻也并非凱旋而歸。眾人武藝不凡,且打探好敵情,趁對方空虛而入,本以為事情必會辦得手到擒來,不料卻連打都未打就傷殘過半。若非最后堂主以身犯險,捉住了昆侖無別門的小師姐,這場戰(zhàn)斗說是慘敗也不為過。眾人心中都憋氣不已,性情暴躁的孫木雷更是罵聲不絕。
經(jīng)過一個大鎮(zhèn),江韜雇了兩輛馬車讓傷患乘坐。此事本應(yīng)劉海算來管,但他不知中了什么厲害的麻藥,竟然到現(xiàn)在還不能動作,不過一雙眼睛倒是睜得挺大。江韜只得把僵如木雕的他與腰部扭傷的孫木雷安排在同一輛車里。
“我不坐馬車!”丁亭杰倔傲的聲音從另一輛馬車那邊傳來。
“小丁,別這樣,快點上來?!眲僮沩斨窈竦目噹鸟R車里探出頭,他的頭上足足纏了兩圈繃帶,卻還時不時的有血滲出。
“這點輕傷根本不算什么,我能騎馬?!倍⊥そ芎蟊澈?jié)褚黄?,他腿骨已折,輕微的顛動就會引起一陣劇痛,但他仍穩(wěn)穩(wěn)的騎在馬上,不愿被人當成傷患。
馬成戟滿目痛惜的勸道:“小丁,你就到馬車里坐一下,腿傷好得快,才能去辦事。”小丁在幾人之中年紀最小,性格卻最倔強的一個。
“不!”丁亭杰堅決的說道。
馬成戟知他性格,見無法勸阻,憤恨的嘆息一聲。一轉(zhuǎn)頭,他瞥見被點了麻穴扔在江韜馬背上的路小花。
“都是你害的!”他來到路小花面前,狠狠的摑了她一個耳光。路小花的臉上立時現(xiàn)出五個鮮紅的指印,頭腦一陣發(fā)暈。
馬成戟還欲再打,卻被江韜攔?。骸按伺€有大用,你下手太重,萬一不小心打死就不好辦了?!?p> 馬成戟眉頭一獰,狠狠道:“讓開!”
“你不要胡來!”江韜不許,依舊擋在他的面前,二人之間燃起噼啪的火星。
“住手!”尚天華的聲音從烏篷馬車里傳來,“小丁,我以堂主的身份命令你到馬車上去!江韜,把那個女人送到我車里?!?p> “是!”丁亭杰和江韜紛紛應(yīng)道。既然堂主下了命令,丁亭杰只得下馬,馬成戟立刻跟上去把他扶進馬車。江韜趁機把路小花塞進尚天華的馬車里。
馬車里,尚天華盯著路小花看了幾眼,突然伸手捉住她的脈門。
路小花想起他曾出手打過她,顫聲道:“你想怎樣?”
尚天華不理,右手牢牢的持住她的脈門,眉峰漸漸皺起:“你居然沒有一絲內(nèi)力?!?p> 原來是查看自己有無內(nèi)力,路小花偷吁了口氣,撇嘴道:“沒有內(nèi)力有什么稀奇,我學的又不是武功?!?p> 尚天華冷冷的看著腳下腫起半邊臉的女子,暗自思忖,此女不過十六歲左右年紀,以她這等年紀,能布出那種厲害的大陣,必是終日鉆研陣法,自然沒有時間練武。他抬手解了她的麻穴,取出一根麻繩,將她的手腳一一捆住。
路小花不解的說道:“你這是干嘛?”
尚天華冷然道:“為了防止你還沒到齊州就死掉,你最好乖乖的待著,不要想搞任何花樣!”從陣法看,此女心機甚深,不得不防。她沒有內(nèi)力,點穴時間太長恐怕會血脈不暢而亡,只得用繩捆這種土方法了。
路小花驚訝道:“你真想用我換東西?”
尚天華道:“除非他們不想要你這個小師姐?!?p> 路小花偷瞄了他一眼,道:“他們不會給你的?!睕]有的東西怎么給。
尚天華淡淡的道:“你最好祈禱他們會給?!彼剖菓械门c她多費口舌,他開始閉目練功。
原來他并未認出自己,還真以為自己是昆侖無別門的小師姐。路小花暗自松了口氣。
沒認出自己倒沒什么奇怪,自己一向不引人注意。但把自己當成昆侖無別門的師姐就有些奇怪了。自己哪有半點艾離姐姐的氣質(zhì),就算是莫小雨的本事,自己也比不上。路小花暗自搖頭,看來這人的武功雖然好得嚇人,但頭腦卻不怎么聰明。不過既然他想拿自己換東西,那么自己暫時就不會有危險。路小花思考了一下,決定將錯就錯。
想明白了這點后,她張大嘴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為了給小雨報信,從昨天中午到現(xiàn)在足足折騰了一整天沒合過眼,真是困死人了!隨著馬車的顛動,她的頭開始如小雞啄米般的上下點動。
尚天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她怎么敢就這么睡著!
尚天華不滿的瞪著歪頭睡在自己膝蓋上的路小花,踢了她一腳。這個小女子最開始惶恐不已,后來逐漸鎮(zhèn)定,現(xiàn)在居然滿不在乎的睡覺!
路小花茫然的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隨即又合上雙眼,繼續(xù)去會周公。尚天華又踢了她幾腳,卻始終無法把她弄醒。
她這么快就睡沉了。尚天華陰沉的盯著她,此女雖然沒有半點內(nèi)力,但這份膽識實是值得夸獎。她能率領(lǐng)昆侖弟子布陣擋住自己的進攻,這份本事更是非比尋常。若不是要用她換那件東西,也許留她在身邊會更有用。
睡夢中的路小花隨著馬車的顛動,身子又向尚天華的小腿靠來。片刻后,她又歪起頭枕上了他的雙膝,接著又舒服的扭動了一下。停了一會兒,不知她夢到了什么,還“吧嗒”了幾下嘴巴。尚天華隱忍著怒氣狠狠的瞪著她,卻終是沒有再次把她踢開。
不知睡了多久,路小花忽被臉上傳來一陣巨痛弄醒,睜眼看時,尚天華正將她臉頰上的軟肉高高掐起,反復(fù)不停的扭動。
路小花抽著氣說道:“住……住手!”她的臉本就被馬成戟打得紅腫,此時又被尚天華揪起,火辣辣的疼痛令她有些口齒不清。
尚天華表情木然的看她痛得淚眼朦朧,這才開口說道:“如果你不想餓死,就跟我來。”說完,他撩簾抬步走下馬車。
經(jīng)他這么一說,路小花頓覺饑腸轆轆,故不得臉上的疼痛,就想跟他下車。可剛一動作,她立刻摔倒,原來她忘記手腳之上還綁著繩索。由于動作過猛,她整個人從車上一直滾到車外。
馬車下,尚天華微微側(cè)身,讓過跌落在腳邊的路小花,皺眉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懂武功?!?p> 路小花頭下腳上,十分不雅的摔在地上。馬成戟等人正往酒樓走去,聽到聲音都停步回顧。幾人看路小花摔得狼狽,全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路小花扭動著身子,掙扎了半天,才灰頭土臉的從地上坐起。聽到他們笑聲,她氣惱的說道:“懂得武功就很了不起嗎?你們還不是被打得落荒而逃!”這一跤摔得她不僅眼冒金星,頭暈?zāi)X脹,連肩膀的骨頭都疼了,可這幫人居然還來嘲笑她!
尚天華不語,陰沉著臉,目光如刀般的剜了她一眼。路小花立刻噤若寒蟬的低下頭。哎呀,剛睡醒覺,又摔了一跤,竟然忘記面前這人可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尚天華抬腿邁過路小花,往酒樓走去。
路小花不禁著急的對他大叫:“喂,你不給我解開繩子,我怎么走路???”
尚天華頭也不回的說道:“這是專門用來捆豬的繩子,懂得武功的人又豈會被這根細繩捆住。”
武功武功!這些江湖人就是因為會武功才總是欺負人,還把別人看成豬。路小花氣往上撞,費力的從地上站起,一蹦一跳的跟在他的后面:“有本事你就把我的繩子解開,我才不怕你呢!”
“哦,你這是在向我挑戰(zhàn)嗎?”尚天華站定轉(zhuǎn)身,一臉深沉的望著她。
呃,向他挑戰(zhàn)?路小花一愣,想了想,道:“是,我要和你單挑!你先把我的繩子結(jié)開?!闭f著她把雙手向前一伸。
望著路小花胸有成竹的樣子,尚天華心中微微起疑,難道她真有什么奇異的本領(lǐng)?不可能!她明明連一絲內(nèi)力都沒有。不會是想趁機逃跑吧?尚天華冷笑一聲,出手把她手上的繩子扯斷。那就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樣!
“還有腳上的。”路小花向他努了努嘴。
尚天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她目光中一片坦然,又彎腰把她腳上的繩子弄斷。
幾名屬下見路小花真的要向尚天華挑戰(zhàn),都看好戲般的圍了過來。別的暫且不說,堂主的武功大家可都是佩服得緊。
尚天華眉梢一挑,道:“你要和我比什么?”
路小花挺胸抬頭,大聲說道:“我要和你比試刀法!”
她此言一出,圍觀眾人一片嘩然。江韜暗笑,若是她看到尚天華用的是槊,以為他不會用刀,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尚天華自小習武,十八般武器雖不說是樣樣精通,但也都是拿得起放得下,何況這刀乃是最常見的兵器,更不在話下。
尚天華對屬下叫道:“拿兩把刀過來?!?p> “且慢。”路小花急忙叫了一聲:“我還餓著呢,現(xiàn)在可比不了?!?p> 尚天華心中暗想,她這是想拖延時間嗎?隨即他冷笑了一聲,揮手讓她進入酒樓。且讓你吃了這頓飯又能如何。
路小花往座位正中一坐,熟練的招過店小二點菜。店小二抬眼看向顯是首領(lǐng)的尚天華,尚天華面無表情的微點了下頭,示意隨她去點。
路小花面帶笑容的點了一大桌飯菜,平時都是侍候別人吃飯,今日讓別人侍候著吃飯,這感覺真好!況且這頓飯還是免費的,那可真是不吃白不吃。
這頓飯被她吃得風生水起,店小二在席間不停的奔波。吃到一半時,眾人不由都停箸看她。
孫木雷心道,這小姑娘有意思,莫不是怕待會死在堂主的手下,先要吃個夠本再說。
江韜卻不由想道,昆侖無別門的大師姐“焰刀”艾離以刀聞名,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女俠。一門所傳,難道這位小師姐的刀法竟是深藏不露?
一頓飯吃得路小花心滿意足,她撫著肚子打了個飽嗝。
尚天華望著她,冷然道:“現(xiàn)在可以比了吧?”
路小花將嘴一抹,微笑著說道:“可以是可以了,不過我有幾點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