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忽然一怔，歪了下嘴角。
這個家伙還是跟以前一樣啊……沒事去觀察女仆的裙擺？不過問題的重點不在這里——
“你懷疑‘天啟之翼追隨者’混進王城了？”
老實說杰克是有些意外，印象中的利貝拉王城，可是整個國家最安全的地方，竟然能讓那些愚蠢的瘋子混進去？他那敏銳的直覺，很快就察覺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我懷疑，不是那些追隨者混進了王城。”蘭斯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著，“不知道娜娜莉有沒有告訴你，這段時間，利貝拉分會的冒險家們都在暗中注意著發(fā)生在利貝拉的所有事件?？謬槨⑹Ц`、失蹤、綁架、搶劫，盡管這些事件看上去毫無聯(lián)系，但冒險家們還是能感覺到……‘天啟之翼追隨者’，不再是以前那些無理取鬧的瘋子了。他們的行為是有計劃的，甚至有預(yù)謀的?！?p> “你的意思是？”杰克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些想法。
“我的意思是，也許有一個幕后黑手，正利用‘天啟之翼追隨者’所造成的混亂局面，進行著某種計劃?！碧m斯豎起手指，“那些沒有組織的追隨者是做不到這一點的?！?p> “是‘天啟之翼’本身？”
當(dāng)杰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貝莉卡的睫毛猛然抖動了一下。這么說來“天啟之翼”的人就在利貝拉？那些毀掉了凱絲路德孤兒院、像影子一般神出鬼沒的神秘人物就在利貝拉？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女王住的地方。緊張之余，貝莉卡的心里生出一種激動來，兩只手緊緊地拽住杰克的袖子。
杰克注意到了她的動靜，他看了貝莉卡一眼，又轉(zhuǎn)向蘭斯。蘭斯的嘴角浮起一絲淡淡地微笑，卻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許?！彼f，然后站了起來，“杰克，你們這段時間就準(zhǔn)備住在娜娜莉這里？”
“嗯？”
話題的突然轉(zhuǎn)換，令杰克稍微有些吃驚，聽蘭斯這么一說，他居然很敏銳地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娜娜莉這里只有三間臥室，住得挺不方便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杰克迅速打斷了蘭斯，眉頭微微皺起。
“我想說……唉，呵呵?！碧m斯微笑著，目光平靜，“我來給你們安排住處?！?p> “謝了，不用?！?p> “聽我說杰克?！碧m斯的神情瞬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我需要你幫助我注意王城的動向，注意北城區(qū)的貴族。利貝拉很多人都認(rèn)識娜娜莉他們，如果他們來調(diào)查會很不方便……”
“然后呢？”杰克諷刺地笑了一下，“你想讓我也退出冒險公會？”
貝莉卡愣住了，驚訝地看向杰克和蘭斯。蘭斯的眼里忽然掠過一閃而逝的復(fù)雜神采，有些難過，有些慌張，有些自嘲，有些受傷，但他很快就恢復(fù)了一臉的波瀾不驚，“不，我只是希望你以我學(xué)生……我朋友的身份住到北城區(qū)罷了?！?p> “聽起來很不錯，我在利貝拉待的時間不長，對這里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別人沒有理由提防我，不過——我為什么要幫助你呢？”
貝莉卡松開手，向后退了半步，因為她突然感覺到杰克身上升起一股可怕的冰冷，她看著蘭斯，想從他那雙微瞇的暗藍色眼睛里看出什么答案來，但她只能看到如夜色般深不見底的暗。
“那些人好像在找什么東西。”蘭斯緩緩說道，“我沒有騙你，相信我這一次。”說著，他轉(zhuǎn)身向樓梯口走去，路過艾瑞絲的旁邊，他停了一下。
“艾瑞絲還記得我在北城區(qū)的住處嗎？”
艾瑞絲僵硬地點了點頭。
“嗯，那就好?！彼S手?jǐn)[弄了一下艾瑞絲的頭發(fā)，“我先回去了?！?p> 他匆匆走過正端著點心上樓的娜娜莉身旁，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娜娜莉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秒鐘，深深地呼了口氣，把點心擺在了桌子上。
“利貝拉最近很不對勁，這是真的?！蹦饶壤蛱ь^面對著杰克，“北城區(qū)的貴族頻繁受到騷擾，而治安巡邏隊很難抓到線索。即使抓到了制造混亂的人，最后仍然找不到幕后的指使者，反而掉入了莫名其妙的死角，而且，不是我想得太多——其他冒險家也這么覺得——連這一地區(qū)的魔獸，似乎都有點不正常?！?p> “哦……”
“你連我都不相信了嗎？”娜娜莉突然溫柔地笑了，杰克心底頓時有種毛毛的感覺，他硬擠出一些笑容來。
“我沒有不相信娜娜莉你啊，我只是——”
“——在意當(dāng)年的事情。”娜娜莉的語氣不是疑問，是陳述，“我知道，即使我告訴你蘭斯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也不會相信，不過……至少聽我一句。發(fā)生了這些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他是信任你的?！?p> 杰克沒有回答，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避開了娜娜莉，看著桌子上擺著的黑莓蛋糕和火腿三明治，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一邊正在發(fā)愣的貝莉卡。
“先吃飯吧，貝莉卡，薇妮呢？”
薇妮小心翼翼地從走廊那邊走了過來，她剛才一直躲起來聽著。此時的薇妮，眼睛里有些猶疑，還有一絲很難察覺的警惕。杰克看了一眼薇妮，說了句“我出去一下”便轉(zhuǎn)身往樓梯走，幾雙目光緊緊跟在他背后。
“杰克要回去么？”薇妮小聲開口。
“不是?！苯芸苏f，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出去走走?！?p> 很快，二樓只剩下了娜娜莉與三個女孩，娜娜莉還沒說什么呢，艾瑞絲、貝莉卡、薇妮三個人一齊盯住了她，似乎娜娜莉的吸引力比早餐還大。娜娜莉訕訕地看了她們一圈，幾個女孩立馬圍了上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怎么能這么跟劍圣大人說話？！”“娜娜莉姐姐一定知道什么吧！”“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喵？”“杰克為什么不相信……”
三個人嘰嘰喳喳地吵了起來，把娜娜莉都給嚇懵了，半餉，女孩子們才鎮(zhèn)定下來。
“雖然芭芭拉跟我說過?！卑鸾z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事情不要過問太多，但是，聽杰克說話的意思，好像劍圣大人很不值得信任……”
“喵？人家很好奇啦，告訴人家嘛！”薇妮開始撒嬌了。
“娜娜莉……姐姐！”貝莉卡也難得擺出了求人的姿態(tài)，“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告訴我們吧，我們不會跟杰克說的！”
“……唉。”娜娜莉嘆了口氣，“杰克他，從來沒有說過，他跟蘭斯是什么關(guān)系嗎？”
“他不是劍圣大人的學(xué)生嗎？”艾瑞絲挑起眉毛，這一點，以前蘭斯就跟她說過好幾次，芭芭拉也承認(rèn)杰克是暴風(fēng)劍圣蘭斯·菲爾德唯一的學(xué)生。
“是學(xué)生，不過……”娜娜莉猶豫了一下，“我覺得蘭斯更像是杰克的……養(yǎng)父?！?p> 周圍異常安靜，好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娜娜莉的聲音那么小，在她們的耳朵里卻清晰得驚人。
“你們都知道西森亞克海峽會戰(zhàn)吧？克萊斯特王國，借口保護反對女王的查理斯派……向西森亞克島附近派軍?！蹦饶壤虻难凵裰饾u黯淡下來，語氣像是念著一首哀悼的詩篇，幾個女孩子默默地點頭——那是十年前的事，雖然她們當(dāng)時應(yīng)該都很小，但事后也不可能對這場短暫的戰(zhàn)爭一無所知。
“杰克的父母就是在那場戰(zhàn)爭中去世的。杰克的故鄉(xiāng)……在凱普麗地區(qū)沿海?！?p> “這樣啊……”艾瑞絲輕聲應(yīng)道，像自言自語似的，“我聽說過，克萊斯特王國軍當(dāng)時占領(lǐng)了凱普麗地區(qū)好幾個港口?！?p> “當(dāng)時的杰克只有11歲，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完全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在利貝拉遇到杰克的時候，他的眼里，只有絕望和仇恨而已?！?p> 貝莉卡倒抽一口涼氣。
“是蘭斯把他帶到利貝拉來的。你知道那場戰(zhàn)爭中，蘭斯成了洛塔斯的英雄，但是那個時候的蘭斯其實根本就不是軍人，他只是因為一些偶然原因被卷入那場戰(zhàn)爭的。他當(dāng)時是……這個公會的冒險家?！?p> 艾瑞絲頓時瞪大了眼睛，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微微發(fā)白。
“劍圣大人以前是冒險家？”
“是的哦，我小時候就見過他呢。”娜娜莉的臉上閃過一縷苦笑，“而且他很早以前就是我們洛塔斯公會最強的S級冒險家了，聽說他走遍了整個大陸，甚至去過獸人和精靈族的地盤?！?p> “等，等等！”貝莉卡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蘭斯他，比杰克大很多？”
“嗯，蘭斯的話，應(yīng)該是比杰克大14歲吧。”娜娜莉望著天花板，“我記得他是R488年出生……”
“??？”貝莉卡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蘭斯都三十多歲了？看上去好年輕呢！
“然后呢？”薇妮往桌子邊上靠了靠，眼睛里閃爍不定。
“杰克那時候跟誰都不肯說話，后來才慢慢好起來的。”娜娜莉說，“也不知道為什么蘭斯同意教他學(xué)劍，反正，成為蘭斯的學(xué)生以后，杰克整個人都活潑多了，還說以后要像蘭斯那樣當(dāng)個了不起的冒險家呢。”
說到這里，娜娜莉的臉上浮現(xiàn)出難以掩飾的遺憾。
“直到五年前，蘭斯他退出了冒險公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