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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第三章 情到濃時馬上風(fēng)

建安五年 漁不笑 2465 2022-02-07 15:00:34

  “啊——”

  大雪紛飛中,黃忠和老孫頭邊吃著炊餅,邊嘮著家長里短的瑣事,正說到興頭時,身后瀟湘樓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在這寧靜的雪日清晨傳出去老遠(yuǎn)。緊接著響起是女子驚惶失措的尖聲呼救:“來人啊!快來人??!少將軍,少將軍不行了??!”

  聽到第一聲驚呼時,黃忠雙眼微瞇、并未做聲,繼續(xù)香噴噴的吃著炊餅,可當(dāng)聽到“少將軍”三字后,他卻猛然瞪大雙眼,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炊餅隨手塞入懷中,來不及招呼手下兵卒,便大步?jīng)_入瀟湘樓內(nèi),身旁的老孫頭擔(dān)子一撂,也慌忙跟了過去。

  此時瀟湘樓內(nèi)已亂作一團(tuán),大堂里盡是被擾了清夢的銷魂客以及惶惶然亂竄的狎司和姑娘,黃忠隨便逮住一個面熟的狎司,問明路徑后徑直上去二樓,大步邁起三下兩下便已拐到東南角的廂房前。此時廂房外間已擠滿了看熱鬧的,隱隱有哭聲從里間傳來。

  黃忠兩手一伸,扒開人群,抬步便走進(jìn)廂房,放眼看去,但見外間酒菜狼藉,濁氣刺鼻,而在里間靠墻的雕花架子床上,一名男子渾身赤裸躺在床上,臉頰發(fā)青、兩眼泛白,正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床邊赤腳站著一名身著薄紗、內(nèi)無寸縷的狐媚女子,正手足無措的被丫鬟攙扶著,雙眼慌亂的望著床上男子,不停抹著眼淚。

  黃忠走上前去,定睛一看,頓時心里暗暗叫苦,這個少將軍果然就是那個少將軍!

  所謂的少將軍,顧名思義就是將軍之子。

  這本是彼時軍中一種約定俗成的叫法,但在如今荊州七郡的范圍內(nèi),能被公開叫做少將軍的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廷拜鎮(zhèn)南將軍、欽封成武侯、領(lǐng)荊州牧的劉表劉景升的嫡長子,劉琦劉子瑜!

  荊州七郡沃土千里,才俊如鯽、名士云集,人口千萬、帶甲十萬,是當(dāng)今這群雄并起的漢末亂世里一等一的勢力。作為荊州名義上的最高行政長官和軍事首領(lǐng),劉表劉景升絕對算得上是一代豪杰。從初平元年單騎入荊州,威懷兼洽下七郡,到如今已整十個年頭,整個荊湘大地萬里肅清,群民悅服。無論是當(dāng)年禍亂朝綱的西涼董卓,還是這幾年風(fēng)頭正勁的袁本初和曹阿滿,都未曾敢打這荊州的主意。

  因本朝武尊文卑,所以時人都尊稱劉表劉景升為劉將軍又或劉荊州,而作為劉表的長子、名義上的合法繼承人,也是唯一成年的子嗣,在荊州人們稱呼劉琦為少將軍那也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牧恕?p>  只是這個少將軍,實在是讓人有些失望。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按理講劉表英雄一世,兒子劉琦也不應(yīng)該差到哪里去,可不知是因何原因,這少將軍劉琦生性體弱怯懦,無膽無謀,上不能騎馬,下不會理政,沒有乃父的風(fēng)度和手段也就罷了,還不知從哪學(xué)得一身貪財好色的壞毛病。

  去年秋后,劉琦以兵曹從事的官身被劉表派來江陵督查軍馬錢糧,原本黃忠等一干將校還盼望著這位少將軍來了能好好整頓一番江陵糜爛的軍務(wù),誰曾想這廝到任之后,一不管查賬,二不去整軍,幾個月下來不是輪流接受大小官員商賈的宴請,就是泡在這瀟湘樓的醉人溫柔鄉(xiāng)里,讓江陵上下對他再也提不起半點期望!

  年前黃忠隨上司東營都尉劉磬去郡守府奏事時,恰逢其會的遠(yuǎn)遠(yuǎn)看過劉琦一眼,故而這才認(rèn)了出來,眼下雖然對這廝沒有半點好干,可若這玩意真的死在了江陵、而且是這種上登不了臺面的死法,襄陽那邊劉州牧必然會雷霆震怒,屆時不知又有多少無辜者要為之遭殃了。

  想到這里,黃忠正大感苦惱之際,身后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嗓音。

  “看這模樣,準(zhǔn)是犯了馬上風(fēng)啊,王老鴇去哪了,我聽說她有治這急病的法子!”

  說話的是老孫頭孫福,這老漢不知何時從人群中鉆了進(jìn)來,出言謂道。

  老孫頭在瀟湘樓下賣了幾十年炊餅,本身又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大大小小社么場面沒見過,看眼下的情形,立刻認(rèn)定十有八九是那嫖客縱欲無度,犯了馬上風(fēng),如不立馬救治,必將一命嗚呼!

  這時候喊郎中已然來不及了,但風(fēng)月場所的老鴇子見多識廣,向來都有對付馬上風(fēng)的應(yīng)急手段。

  黃忠聽到老孫頭這么一說,哪里還會猶豫,立馬轉(zhuǎn)頭對眾人厲聲喝道:“都別傻站著了!快去喊王老鴇過來!少將軍要真出了事,你們一個都跑不掉,整個瀟湘樓全得人頭落地!”

  “來了來了!讓開,快讓開!哎呀黃都統(tǒng)您息怒,我這不是拿針去了嘛!”黃忠話音剛落,人群后就擠進(jìn)來一名臉上涂著白粉、身材肥碩的老鴇子,手里拿著一根明晃晃、數(shù)寸長的金針,諂笑著和他說道。

  與此同時,從老鴇子身后搶出一名尖嘴猴腮、身著短打的小廝,徑直沖到床前,拉起劉琦的手就跪在了地上,扯著公鴨嗓子大聲哭喊了起來:“少爺,少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少爺!”

  身后的王老鴇在將金針在一旁的燭火上燒過之后,便走上前去,拿起劉琦的一只手,作勢就要用金針往指尖上扎去,卻不料原本跪著的小廝眼疾手快,站起身來一把就將王老鴇推開,同時尖聲喝問道:“王老鴇,你好大膽!竟敢謀害我家少爺!”

  “哎~喲!”王老鴇被推得摔倒一旁,臉上的白粉都蹭掉了不少,癡肥的身子在旁人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

  王老鴇可是潑辣慣了的人,當(dāng)下便指著那小廝的鼻尖跺腳怒罵道:“蔡阿毛!你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腌臜賤潑皮,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少將軍這是得了馬上風(fēng),得馬上放血,再不治就沒命了!”

  王老鴇一邊說著一邊又往床邊走去,卻不料這名叫做蔡阿毛的小廝操起一旁的青銅燭臺,再次擋在床前,面目猙獰厲聲喝道:“呸!你個老婊子!我家少爺是人又不是牛馬,哪有說放血就放血的!還拿那么長的針,這不是要扎死人嗎!你們趕緊去請郎中,少爺要是真出事了,你們?nèi)嫉酶阍?!?p>  “你~你~你,哎喲喂,郎中已派人喊去了,可下這么大的雪,也不能一下飛過來呀,我~我~我~”王老鴇被蔡阿毛陪葬的說辭給嚇住了,急的話都說不利索,原地亂轉(zhuǎn)之際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黃忠,頓時眼睛一亮,急忙湊上前說道:“黃都統(tǒng),黃都統(tǒng)!少將軍可等不及郎中來了!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黃忠早年跟過張仲景張圣人入山采藥,也是略懂醫(yī)理之人,心知馬上風(fēng)是氣滯血瘀所致,用金針放血雖然略顯粗暴,但也曾有聽聞,如今情形緊急,不失為對癥之措。

  此時也來不及再和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廝做解釋,黃忠拿定主意后,立刻大步走上前去,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守在床前的蔡阿毛就已經(jīng)飛了出去,直滾到墻角才停下,蜷著身子直叫喚,而原本揮舞著的燭臺也早到了黃忠的手上,把一旁的王老鴇和眾閑人都給看呆了。

  誰曾想到,這個每日在門前巡街、溫厚寬和的老軍,竟然有如此不凡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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