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文聘與黃玉兒一言不合便交上了手,從屋內(nèi)一路打到屋外,在狹窄的院子內(nèi)鏖戰(zhàn)不休,激起塵土陣陣。
被一腳踹倒的劉琦掙扎了好半天才爬起身來,臉上已是一片殷紅。他手忙腳亂的扯斷衣襟,用碎布塞住鼻孔,這才勉強止住鼻血。
感受著鼻梁處的酸楚,劉琦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走出門去張嘴便要開罵:“汝這惡婦,怎么無緣無故......人長得這么漂亮也就算了,拳腳還打得如此精彩!”
話方說到一半,正撞上一雙妙目射來死亡凝視,嚇得劉琦趕緊住嘴,改口連連撫掌叫好。
眼前的小娘子拳如飛花,腳下生風(fēng),閃展敏捷,進擊迅猛,而文聘固然架勢沉穩(wěn),拳法大開大合,但面對如穿花蝴蝶般的對手,明顯處處受制,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連頭上武冠都已被打落。再加上剛才被一瓢涼水從頭潑下,以致衣衫盡濕,此刻披頭散發(fā)、渾身滴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又連挨了好幾腳后,文聘忍無可忍,急退數(shù)步后大喝一聲謂道:“不比了不比了!要比就比兵刃,此等拳腳功夫,非大丈夫所長!”
“可笑!打不過就耍賴?。吭僬f了,姑娘我本就不是大丈夫,才不在乎汝這蠢貨怎么說呢,只不過嘛......”卻見玉兒翻身后躍在墻邊站定,反手拔出腰間一對蝴蝶刀,挽出兩道炫目的刀花后倒綽在手,嘴角似笑非笑,瞥視著文聘譏道:“居然敢說比兵刃?姑娘我今日就來給汝這蠢貨好好上一課!”
“哈哈哈!賤婢好膽!”開口“蠢貨”閉口“蠢貨”,文聘被氣得怒極反笑,沖到兵器架前隨手拔起一根齊眉棍,單手掣起做仙人指路狀,棍頭遙指黃玉兒,厲聲怒罵道:“汝這賤婢!今日就讓汝好好見識見識文爺爺?shù)墓鞣?!?p> 話不多說,直接開打,兩人腳下碎步,緩緩靠近,殺氣越發(fā)凝重,眼看就要再次大動干戈,一聲游絲般的喚聲響起:“阿妹,文都統(tǒng),別......別打了,都是......都是誤會!”
不知何時,暈厥中的黃敘已然醒轉(zhuǎn),在劉琦的攙扶下蹣跚走到院內(nèi),虛弱的發(fā)聲勸道。
“阿兄!你醒了?”卻見剛剛還和母獅子般兇巴巴的小娘子突然轉(zhuǎn)性,雙刀入鞘雀躍著跳到黃敘面前,作嬌憨狀問道。
黃敘卻并未搭理她,而是先跟劉琦、文聘二人致歉道:“這是舍妹,姓黃,名玉兒,年幼無知,性子沖動,剛剛定是多有得罪,還望海涵?!?p> 和美女打架,關(guān)鍵還打不過人家,你被揍了又找誰說理去?你好意思說理嗎?
劉琦只能強顏歡笑道:“不礙事,不礙事的,正好身上皮癢,”說話間鼻孔里塞的碎布掉到了手上,趕緊又重新塞了回去。文聘自然也不好發(fā)作,沖黃敘點了點頭后,默默的將齊眉棍塞回兵器架里。
“玉兒啊,你是知道的,阿兄這是老毛病,一著急就容易犯病,睡一會就好了,不礙事的,倒是阿妹你怎么如此沖動?”和兩位受害者致歉后,黃敘這才憐愛的牽起玉兒的手,假裝生氣模樣責(zé)怪道:“定是汝又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了吧?”
“也算不上不分青紅皂白吧......我看阿兄你被挾在懷里,還以為他們要做什么壞事呢,”黃玉兒現(xiàn)在自然知道是哥哥犯病的緣故,有些心虛的回答道。
“既然是誤會,那說開便是,還不快過來再給兩位大人道歉!”黃敘板著臉說道。
“給他們道歉?哼!打便打了,反正他們也不是什么好人!”玉兒嘟起粉唇,滿臉不高興的吐槽道:“一個是整日游手好閑尋花問柳的淫賊,一個是口吐穢言只長肉不長腦子還不能打的蠢貨!”
“呃......”劉琦被說得毫無脾氣,這才知道淫賊的稱呼從何而來。感情瀟湘樓的光榮事跡早已傳遍江陵,連這小娘子都已知悉。
“呸!汝這賤......小娘子,說話好沒道理,剛才又沒分出勝負(fù),且再來過!”倒是文聘被冠上了“只長肉不長腦子還不能打”的損名,一口老血差點沒給氣出來,嚷嚷著要和玉兒再比過。
“比就比!”玉兒也不是會服軟的主,拔出蝴蝶刀便跳下場去。
“玉兒!不得無禮!”黃敘情急之下想要阻攔,卻哪里來得及,院內(nèi)已然又是一片兵器碰撞的廝殺聲。
文聘手持齊眉棍,掄起大圈便掃,大開大合之間,棍法嚴(yán)絲合縫,如海嘯連綿不絕,而黃玉兒好似風(fēng)中云雀飄零其中,要么用蝴蝶刀巧妙上迎格擋,要么在間不容發(fā)中閃轉(zhuǎn)騰挪,讓文聘的全力撲擊不斷落空。
時間一久,看似攻勢如潮的文聘反而越發(fā)后繼無力,一個腳步?jīng)]跟上,便被黃玉兒滾近身前,手中蝴蝶刀舞得好似一團光球。文聘手忙腳亂想要躲避之際,身上直裾已被削得破爛一片,散落的布條漫天飛揚。而黃玉兒則好整以暇的停在原地,將手中蝴蝶刀上下拋玩,發(fā)出無聲譏笑。
“呀!看打!”文聘惱羞成怒,手中一緊便欲再度上前,卻聽一聲勁喝突然在耳邊響起:“槍怕?lián)u頭棍怕點,打人千萬,不如一扎!”
眾人循聲看去,院門處不知何時站了名身著赤紅軍衣、外罩皮甲的軍將。只見他須發(fā)灰白,身高八尺有余,與院門門楣齊高,背弓挎刀,不怒自威,正是黃忠黃漢升!
“阿爹!”黃玉兒見是黃忠后滿臉驚喜,跑去拉著他的手便嘟嘴撒嬌道:“阿爹快來幫我,這兩個壞人欺負(fù)玉兒!”
兩個壞人欺負(fù)你?是指咱倆嗎?
臉上鼻血還沒擦干凈的劉琦:“......”
身上直裾碎成乞丐裝的文聘:“......”
“玉兒不得無禮!分明是汝得理不饒人在先!”一旁黃敘果斷跳出來補刀,不顧妹妹的白眼將實情告知乃父。
黃忠聽罷后先與劉琦、文聘敘禮,禮畢方將玉兒拖到一邊訓(xùn)斥,看玉兒背著手躲到一邊,終于乖乖不再亂蹦后,這才跟劉琦、文聘逐一作揖致歉,二人也不好跟個十幾歲的小娘子計較,也便罷了。
說話間,院門外傳來一陣車馬喧囂聲,裝載謝禮的兩輛架子車總算是到了。
卸車自有蔡、賈二仆去忙碌,劉琦拱手對黃忠笑道:“前日蒙黃都統(tǒng)相救,今日特來拜謝,救命之恩,劉琦永世不忘,一點薄禮,不成敬意?!?p> 黃忠還沒答話,黃敘已走上前去查看,一見滿車絹帛,便知價值定然不菲,忙連連擺手喊道:“哎呀,少將軍,這如何使得!別搬了,諸位先別搬了!如此重禮,家父必不會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