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兒見來拜見劉琦之人竟然是仇敵王元,恨意瞬間爆燃,拔刀便要砍殺此賊子。
那王元想躲卻又不敢躲,只能再度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口中連聲叫道:“饒命!饒命啊!”
但玉兒的刀終究是停了下來,卻不是因為憐憫又或不忍,而是因為副衛(wèi)長劉封擋在了王元面前。
玉兒只得頓住雙刀,妙目圓睜,怒喝謂道:“劉子翼(劉封表字)!還不快快閃開!”
然劉封不為所動,朗聲謂道:“此人乃義父讓我領(lǐng)來,非經(jīng)義父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動!”
說罷雙手下垂,以胸迎刀,挺身而立,毫不相讓。
“你!你這臭小子,有你義父撐腰,長本事了不是,看姑奶奶今天收拾不了你!”黃玉兒可不管這些,別人怕劉琦,她玄女娘娘可不怕,氣極之下抬手便欲用強,卻聞腦后黃忠一聲勁喝:“放肆!還不快快退下!少將軍自有主張!”
家父有命,不敢不從,玉兒悻悻然退回劉琦身后,雙眸間依舊滿是殺氣,惡狠狠瞪著仍在跪地磕頭的王元。
劉琦先是輕言細語對玉兒賠笑:“玉兒呀,先莫著急,且聽他作何說項,再做打算不遲。”而后才揚聲謂王元道:“王元!你既說要降我,那就說說看為何要降!若有半句虛言,搶著殺汝之人可是能從此處排隊排到大門口的!”
王元聞言這才稍稍挺直了些許腰身,卻依舊不敢站起,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答道:“好叫少將軍得知,昨日我逃回枝江后,那韓玄聽聞謀算......計劃失敗、且?guī)旆课茨軣龤Ш?,便大發(fā)雷霆,埋怨都是蔡龍那廝誤他,以致將江陵拱手送人。而后他又遷怒于我,說是都怪我無能,以致功敗垂成,要拿我問罪斬首,幸得府中謀士李諶李誠之苦勸,這才得以免死,吃了三十軍杖后,被貶去做守城門隊正?!?p> 說罷轉(zhuǎn)身掀起短打,露出后背上血跡斑駁的傷痕。
劉琦等人見確非作偽,心里又多信了幾分其所言,文聘本就與其有舊怨,忍不住出言譏諷謂道:“正所謂一馬不鞴雙鞍,忠臣不侍二主,你事沒辦成,挨頓棍子也是應(yīng)當(dāng),怎么就想著要降了?”
王元望文聘諂笑賠禮:“在下往日對文將軍多有得罪,都是人在檐下,還望莫要見怪,”而后方才細細解釋謂道:“將軍所說甚是,挨頓棍子也算了,實則是得李誠之相勸,讓我來江陵投少將軍矣!”
原來王元昨日在韓玄處挨了杖責(zé)后,尚未曾多想,只是回房趴在軟榻上默默將養(yǎng)。然入夜不久,李諶便突然前來造訪。
李諶如今頗得韓玄信任,被委為枝江縣丞,掌諸政事,今日又對王元有恩,故不敢有絲毫怠慢,忍痛起身相迎,口中以恩公相稱,并要以金銀之物相謝。
誰知向來貪財?shù)睦钪R卻拒而不收,只是冷笑謂道:“我今日尚能救你一命,可待城破援絕之日,又有誰能來救我?此時要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王元知李諶所說乃枝江眼下局面,著實是危如懸卵:江陵劉琦近在咫尺,隨時會麾軍來攻;而靠山蔡瑁身陷南陽,急切間無力救援;偏偏枝江城內(nèi)還人心不齊,韓玄所部人馬與李嚴所率夷陵軍貌合神離,互不信任,如此內(nèi)外交困,哪里有什么未來?
想及此處,王元心有同感,忍不住隨聲附和,哀怨連連,嘆曰前途昏暗、煞是絕望。
卻不料李諶話鋒一轉(zhuǎn),突然謂道:“韓玄老朽不堪,如今已是日暮西山、時日無多,可王將軍卻是青春大好、風(fēng)華正茂,何不良禽擇木而棲,另投明主?”
“明主?”王元愣了愣后,試探問道:“不知恩公所指是西川還是荊南?”
李諶嗤笑謂道:“劉璋一介鼠輩耳!徒占西川蜀地之富庶,卻無識人善用之睿智,遲早為他人嫁衣矣。荊南更是勢如散沙,長沙張羨狷狂妄徒,好似野犬亂吠,不值一提!”
王元聽李諶似乎話中有話,忙揖拜謂道:“實不相瞞,王元亦有心另尋明主也,只是苦于路徑不明,無處可投。還請恩公代為指點迷津!”
“哈哈,明主何須另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矣!對你來說,哪有比少將軍劉子瑜更好的選擇?”李諶當(dāng)即手指江陵方向,朗笑謂道:“少將軍本乃漢室宗親,魯恭王劉余之后,身份尊崇。又廣施仁義,愛民如子,頗得江陵百姓愛戴,且是荊州七郡之主劉景升之嫡長子,未來大有可為。如此人杰,此時不投,更待何時?”
王元聞言,亦頗為心動,可轉(zhuǎn)念一想,又搖頭苦笑謂道:“恩公你去投江陵,自是極好,可在下昨夜方才幫著韓玄謀算過少將軍,還殺了別院不少人,少將軍又如何肯饒了我?”
李諶卻不以為然,沉聲謂道:“兩軍對陣,焉有不傷人命之理?少將軍宅心仁厚,深明大義,斷不會為此記仇。”
而后李諶又是各種勸慰開導(dǎo),并為之寫信證明,王元終于下了決心,來投劉琦,并與李諶商議借助值守城門之便,獻上投誠之首功。
簪花別院內(nèi),王元一口氣說完來投之始末,這才從懷中掏出密信一封,由劉封接過后呈給劉琦,劉琦打開一看,信內(nèi)所書與王元講述完全一致,落款正是李諶。劉琦又將信交諸文武傳閱,江陵主簿王粲與李諶相熟,看過后立時揚聲謂道:“此信確乃李誠之親筆書就無疑!”
至此事情已然明了,劉琦遂大笑離席,親自扶王元起身,并笑而謂道:“王將軍受驚了,方才多有得罪,只因我等不知實情矣,還望君莫要見怪!”
王元受寵若驚,唯唯諾諾之際,哪里還敢有怪罪之想,劉琦又執(zhí)其手與眾文武相見,并正色謂道:“王將軍既能棄暗投明,實乃善莫大焉。與諸位往日雖有些恩怨,皆因各為其主、不得不為之故矣。今后大家同朝為臣,當(dāng)同心同德、鼎力合作,切不可再有擯斥傾軋之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