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東吳水軍戰(zhàn)艦皆隨著旗艦四海號一齊退卻,洞庭水軍與江夏水軍隨即順流而下,去解鄂縣之圍。
此時魏和所率荊南兵馬已趁著水戰(zhàn)間隙,突破了梁子湖南岸吳軍封鎖,正遇上東吳大將周泰領所部丹陽兵前來攔截。
雙方在鄂縣城西梁子湖灘上相遇,各自擺旗列鼓、布下陣勢,卻因地面遍布水洼,極易陷蹄,故而只能下馬步戰(zhàn)。
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東吳平虜中郎將,有萬夫不當之勇,是孫家上下最為信任的心腹將領之一。所部兩萬丹陽兵個個都是百戰(zhàn)精銳。其本人頰多刀疤,面目猙獰,異種筋骨,橫握一把寬背雁翎刀,身披一件鎖子精鋼甲,往陣前那么一立,直好似虎據(jù)山崗、龍盤云頭,煞氣非凡。
降將桂陽雙壁中的陳應乃獵戶出身,慣在山間搏虎殺狼,自忖步戰(zhàn)有些手段,又急于表忠立功,遂當先出陣,奔到周泰跟前,手中鋼叉帶著勁風便往其喉間搠去。
這一搠看似聲勢嚇人,實則三分為實、七分為虛,只等對方或退或避,再發(fā)全力下去死手。
陳應往日林間獵獸、陣前殺敵,這招都是屢試不爽,故以為今日亦能有所斬獲,卻不料那周泰卻不退不避,反而前跨半步,同時手中白光劈下,便已將鋼叉隔打得飛了開去。
陳應此時胸前已是門戶大開,自知大事不妙,急急松手棄叉,想要團身逃回陣時,卻哪里來得及,早已被周泰趕上前來一腳踢倒,而后手中雁翎刀直直戳下,貫穿陳應背心,將他當場釘死在了泥地之上,自此桂陽再無雙壁也。
陳應之死讓桂陽雙壁中的另一位鮑隆心中氣憤不已,然見周泰兇悍異常,終究是不敢去尋仇,只能站在原地,破口大罵不止,有荊南第一將之稱的邢道榮亦在軍中,去自忖無必勝把握,怕毀了自己名聲,故不敢出戰(zhàn)。
周泰看在眼里,放聲哂笑道:“爾等荊南蠻夷之輩、化外之民,也敢來此捋虎須,還不速速退去,好保一條性命,否則必將做我刀下亡魂!”
說話間腳踩陳應尸身,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滲出,將地面染得一片絳紅,一時間原本戰(zhàn)意高昂的荊南兵將氣勢竟為周泰一人所奪,紛紛目有懼色。
“賊子看刀!”作為荊南兵馬統(tǒng)領,大黑麋魏和看在眼里,哪里能忍,當下大喝一聲,沖上前去,與周泰戰(zhàn)作一團。
魏和手握百煉鋼刀,對上周泰的寬背雁翎刀,兩人都是剛猛套路、硬橋硬馬,招招不讓、式式爭先,金鐵之聲不絕于耳,兩邊軍士看得那是一個酣暢淋漓,連連撫掌叫好,荊南兵將原本因陳應猝死而生出的怯戰(zhàn)之意也隨之去了大半。
只是周泰正當壯年,百回合后愈發(fā)龍精虎猛,而魏和畢竟已是年過四旬,多年采藥、身子勞累,已積下不少虧虛,為了振奮士氣一直猛沖猛打,貌似不落下風,但在明眼人看來,隱隱已有不支之相。
有副將霍峻已然看出端倪,趁著士氣轉旺,急忙下令全軍出擊,掩殺過去相救魏和,然作為交手方的周泰同樣也看出來了此點,他知魏和乃荊南主將,有意要陣斬之以潰軍心,遂大聲呼喚本部兵馬出戰(zhàn)阻敵。
東吳軍中遂有橫野中郎將呂蒙、吳郡校尉陳武等大將聽令出戰(zhàn),各引本部兵馬與荊南兵馬纏斗做一團,阻止其靠近兩位主將。
魏和脫身不得,與周泰又戰(zhàn)了數(shù)十回合后,已然面色發(fā)白、汗如漿下、氣喘如牛,周泰看在眼里,調(diào)笑謂道:“汝這老漢不好好在家頤養(yǎng)天年,偏偏要趕著來此送死,真是何苦由哉,還不如現(xiàn)在就棄械投降,好歹還能留條性命!”
周泰嘴里嘲弄不休,手下招式也在加緊,一刀快過一刀,刀刀全力搏殺,逼得魏和不得不擋,不得不架,分毫不給其退回陣去的機會,打的主意就是欺魏和年長,要將他徹底累趴下。
“你......你這滿臉瘡疤的......的癩蛤??!有本事就把老子砍死,別光在那呱呱叫、耍嘴皮子!”魏和強打精神,隔開周泰的雁翎刀,同時不忘反唇相譏。
周泰原本資貌雄偉,雖不算俊秀,但也是英武不凡,然四年前在宣城為護佑孫權性命,與山賊浴血奮戰(zhàn),身中數(shù)十刀槍,至今傷疤猶存,其中臉上亦有橫豎數(shù)道,如蜈蚣盤在面頰,以致相貌變得猙獰可怖,足以驚嚇到常人。
雖然孫策、孫權兩代吳侯都以此為其忠貞勇猛的標志,但逢聚會便掛在嘴邊褒獎不休,但周泰心里終究還是頗為不快,尤其是當曾經(jīng)熱絡逢迎的美妾變得面有懼色之時,心中更是郁悶難耐。
如今魏和嘴巴歹毒,以癩蛤蟆相稱,算是一語說中了周泰心中痛處,后者當即臉色陰沉,閉嘴不言,目露殺機,手上的寬背雁翎刀勁道也是大增,打定主意要讓魏和命喪當場,后者不得不轉攻為守,拼死護住要害,只是已無力再伺機反擊。
兩員虎將正在湖畔拼死廝殺時,江面上的決戰(zhàn)已然分出勝負,以東吳水軍狼狽逃竄而告終。
劉琦自知蜘蛛雷已耗盡,不敢跟去追擊,遂下令靠岸接應陸路戰(zhàn)事,利用舟楫運輸?shù)谋憷?,文聘率三千梅花卒及五百飛鷹騎,李嚴率五千夷陵軍、廖化率五千大溪軍,分三路直取鄂縣城下,其中文聘這路兵馬正是選擇了在梁子湖東岸登陸,支援荊南軍馬與周泰所部丹陽兵之間的大戰(zhàn)。
運兵樓船尚未靠岸,都統(tǒng)魏延便已急不可耐的牽馬站在船頭,往東張望。
他自幼喪母,與魏和相依為命,父子二人感情極深,跟黃忠回了江陵后,與父親已數(shù)月未見,甚是想念。
聽聞父親魏和正在此處作戰(zhàn)后,魏延特意和文聘請命,率所部五百飛鷹騎為先鋒趕來接應,遠遠自船上瞥見父親旗號,心頭更是澎湃。
待下得船來一看,見滿目皆為泥洼,雙方將士皆滾成一團,但卻不利于騎兵突進,急尋荊南兵卒問過,方知父親魏和正與東吳大將周泰陣前捉對廝殺,亂軍之中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