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離瞧著風十一的樣兒,忍不住笑了。
風十一側(cè)目看向柳雙離,道:“你這娃兒,心情倒好。”說著,他余光瞥向一旁的秦思揚,“那個娃兒不是云天門的弟子,說起話來像個大少爺,你們這么不同的兩個娃兒,怎么走到一塊的?”
“呃,”柳雙離不想照直說,簡單的答道,“我們倆雖出身不同,但都無家可歸了,為了活命只能走到一塊了?!?p> “為了活命?”風十一濃眉緊皺,“云天門的情況,咱了解。但那娃兒呢,怎么就無家可歸了,不會是離家出來玩兒的那家公子哥兒吧?哼哼,小小年紀,就敢跑到這地方來,也算有膽子。但以那武功底子,呵呵,要想在這地兒呆下去,不好好練練,就算有大娃兒你拼命的護著,遲早也是送命的份。”
秦思揚一直靜坐著,沒得酒喝,好不氣悶,突聽風十一沖他來這么一句,心頭不由火起,氣道:“送命?這是什么道理?沒武功的人在這就活不了了?這天下幾時由武人來統(tǒng)治了,規(guī)矩還要不要的?”
風十一卻是朗聲大笑,道:“你這小娃兒說起話來好生氣派,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少爺,能跟風某說說嗎?”
秦思揚沉下臉不答。
柳雙離見著,忙接過話兒,道:“風大俠別理他。他是個家道敗落,無家可歸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的大少爺?!?p> “打腫臉充胖子,說得對,哈哈。”風十一拍桌大笑,“瞧這小娃兒的樣兒,真就是在打腫臉充胖子,大娃兒你形容得真不錯,哈哈。
柳雙離也跟著展眉而笑,小小的竹屋廳堂內(nèi),只有秦思揚擰著自己的手指,一臉的不悅。
一陣淡淡的清茶香氣自里屋飄散而出,雖然蓋不過這屋里濃烈的酒氣,卻也給這雜亂的竹屋平添了一縷幽淡之氣。
聞到茶香,柳雙離忍不住站起,尋著茶香走去。
一小扇通門隔開的這間里屋,非常的小。
三面墻下,擠著三張小小的桌子,中間留下的空間,僅夠兩個成人站立。這么小的地兒,站在中間要想轉(zhuǎn)個身都很困難。
柳雙離到來時,韓齊海正站在開著格窗的那面墻前,下往一鑲竹篆字的紫砂壺中倒著剛燒開的水。
近午的日光,從這扇小小格窗外的反射進屋,映在韓齊海的身上,更顯出了這位貴公子過人的風彩。
一眼瞥見柳雙離,韓齊海微笑道:“小兄弟這么心急,現(xiàn)雖聞茶香,可還不可喝哦。要知道,初茶非洗不能喝?!表n齊海邊笑著,邊又執(zhí)起紫砂壺,把剛倒入的開水給慢慢的濾了出來。
柳雙離點點頭,道:“這我知道啊。不是我急,是我那弟弟急,他剛才一直嚷著口渴呢。嗯,其實我也很渴了?!?p> 韓齊海聽著,搖頭而道:“用茶解渴,真是俗了!”
柳雙離偏偏嘴道:“韓公子別見怪哦,我們本就是俗人?!?p> 韓齊海一笑:“俗人喝俗茶,卻也一樣。”
柳雙離詫道:“難道韓公子的茶是只給雅士喝的,那我們——”
“哈哈,雅士!”韓齊海笑出聲來:“我這竹屋里,小兄弟可見到一個雅士?”
“韓公子難道不是?”
韓齊海挑了挑眉:“韓三更是一介俗人。”
柳雙離細瞧著韓齊海,搖搖頭:“不,看著一點都不像。”
韓齊海又是一笑,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柳雙離道:“小兄弟可要記住了,看人不可只看他的表面?!?p> 柳雙離有些不明所以:“韓公子為何要如此說?”
韓齊海只是淡笑著,沒有解答柳雙離的問題,伸手拿過紫砂壺蓋,輕刮著壺面浮起的茶泡。
“茶要再等一下才好,小兄弟還是回到座位上去等吧?!?p> 壺面上的泡沫,已被韓齊海用壺蓋盡數(shù)刮去。
柳雙離又看了眼這位通身散著優(yōu)雅貴氣的韓三公子,知道他是不會把話說明了,點點頭,應了韓齊海后面的話,轉(zhuǎn)了身正要離去。
里屋內(nèi)的韓齊海卻又突然想起什么的,說道:“聽言云天門的玄明道長,最是個懂茶的人!”
柳雙離剛邁出的步子,一下停住,回頭答道:“嗯,我?guī)煾甘呛芏琛!?p> 韓齊海取過熱水,重又慢慢的浸入紫砂壺中。
“茶性虛靜,可通仙靈。小兄弟跟著玄明道長,應也學到不少吧?”
柳雙離搖搖頭:“不,師父的東西,我學到的很少。就茶道這一樣,我更是一點都沒學到?!?p> 韓齊海又笑了,熱水已注滿紫砂壺,他取過紫砂壺蓋蓋好,掩住了飄散而出的淡淡茶香。
“小兄弟不必過謙?!表n齊海說道,“你學到的東西,其實已經(jīng)很多了。”
柳雙離低下了頭,對于韓齊海的話,她想當然的只認為是一種客套,因此,只是禮節(jié)性的笑了笑,隨口敷衍著幾句。見韓齊海蓋好紫砂壺蓋后,接著又去取過茶葉,在四個茶杯中各放了兩片,然后執(zhí)起再度燒開的水,逐一沖滿四個翠竹茶杯。
柳雙離知道韓齊海還要洗杯,她不便再多打擾,告了聲退,轉(zhuǎn)身重回至堂中桌前坐下。
柳雙離剛回至座位,就見風十一抹著嘴,不耐煩的大聲嚷道:“讀書人就喜歡搞這些鬼名頭,就喝一個茶還要磨上半天,有功夫磨這些,人早就磨死了,還等個閑功夫?!?p> 柳雙離聽著好笑,忍不住出聲問道:“可風大俠卻要躲到這讀書人才愛來的竹林里,不知是為什么呢?”
風十一哼了一聲,理所當然的說道:“沒辦法,只有這鬼地方,那些軍兵才不敢搜查。”
“哦,搜查什么啊?”柳雙離更奇了。
風十一瞪著眼睛,沒有要回答柳雙離問題的樣子。
就在這時,韓齊海終于手捧著托盤,把沏好的茶水端了出來。
四個雕花翠竹茶葉杯一一分放在了在坐的四人面前,風十一卻一瞪眼揮開了擺在他面前的茶杯。韓齊海見著只是淡淡一笑,不理會茶杯被置于何處,只管著給四個茶杯都斟上了清茶。
柳雙離拿起茶杯,先飲了一口茶,解去一個早上跑下來的干渴。喝完一杯,也不去等韓齊海給她斟下一杯,就出聲問道:“韓公子可以說說,那狼山一役是怎么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