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林家,乃是江南清流人家。
在清流人家當中也是名聲不顯,只前些年因著林家一支娶了勛貴家的女子——榮國公之女。
這才使得清流人家熟知了這扶風林家。
林家大宗對此情景氣憤異常,如今便是那支的族人不再與扶風林家本宗有所聯系了。
這也正是前世陸澤開看《紅樓夢》時,林家在林如海身死后竟沒有本族人上門吊唁的原因。
也是因為著這件在清流人家里不算光彩的事情,導致了林黛玉在小小年紀失去母親之后,只能送到賈母手中教導。
又在父親死后只能寄居在榮國公府,甚至其父留下來的萬貫家私盡皆都被榮國府貪墨了去,也無處可以為其撐腰了。
“林兄,可是對浩廣的詩有何獨到的見解之處嗎?”
“指教見解不敢當,只是覺得此詩所作之景與這美酒相稱。更何況這也是吾第一次見到這價值千金的美酒,望諸位諒解林某無禮之處?!?p> 這位林兄,說話倒是句句都似極了綿里藏針一般。
如同過山的山路一樣,一句話中轉了好幾個彎。
先說顧浩之的詩作與九醞春酒這般的美酒相稱,也就是說明顧浩之這人的才能可價值千金。
又著重說明“第一次”,“千金美酒”這兩個詞匯。
強調了對顧浩之才能的贊揚程度。
這其中的殷切交好之意如夜中之月一般矚目,怕這又是哪位皇子想要借機接近顧浩之。
最后再將顧浩之變成自己這方的人。
又說了“自己無禮”,意圖說明自己只不過是有感而發(fā),只有著話語表面的意思。
若自己延伸了些什么,可莫要牽連到我的頭上。
不得不說,這位林兄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兄,倒是沒有說錯。此酒雖然珍貴,但此處宴席之上所坐之人盡皆配得上這價值千金的美酒?!?p> 顧浩之不軟不硬地回了句話。
倒使得那位林兄張嘴訥訥,久久沒了下句。
陸澤開也不得不贊嘆著顧浩之的才智聰慧。
顧浩之的話是將其話中的主次轉變。
并不是我的才能與價值千金的美酒一樣相配。
而是價值千金的美酒才能配得上才能,配得上在場諸位的才能。
此句話里的意思可是不著痕跡的將在場的眾人都夸了個遍。
若是那位林兄反駁了,或是說顧浩之謙虛。
總之怎般說,都會得罪在場的一批人。
身為一位有志于爭奪皇位的皇子,自然對人才會更加珍惜。
若是因為他的一句話,讓在場有才之輩厭惡,怕是會立即發(fā)怒于他。
一句話成功的讓這位不知哪位皇子殿下隊伍中的林兄懟到啞口無言后。
因著剛才是顧浩之作詩飲酒的原因。
所以羽殤也是由顧浩之傳下。
不用在意是否不公平,畢竟此處石渠修建著的溪流乃是呈回環(huán)之勢。
酒杯又一次游于溪水之中,牽動著在場諸多人的內心。
有想著靠著此次詩會傳播名聲,博得個好的名聲,有利于以后進入官場。
有的像是陸澤開這般的,祈禱著千萬別轉到自己,畢竟他們只不過是不想參與進皇子們對權力的斗爭范圍之內。
羽殤飄飄蕩蕩了幾個來回之后,終于落到了陸澤開的身前。
陸澤開倒是沒想的太多,說到底只是自己今日的運道不算太好罷了。
“容廣兄,鳴舟在這里等著你的大作呢。”
雖然看似盧鳴舟所說的話,像是在和陸澤開說笑。
但以“容廣”——陸澤開的字來稱呼陸澤開,并將自己稱之為“持樸”。
眾所周知,盧鳴舟的字為“持樸”。
以此方式,就表現出了兩者之間的親密關系了,定是好友。
這也是間接的為著陸澤開站臺。
陸澤開不是傻子,自然也能聽懂盧鳴舟話中的意思。
“持樸,竟會取笑我,若是我真有那般的才華,怕是早已名動京師,成為李太白、杜工部一類的人物了?!?p> 這句話即是陸澤開對盧鳴舟話中表面意思的回答。
其中也有著隱藏的含義。
“李太白”乃是歷史上有名的詩仙人物,不過世人也知,李太白雖然才華橫溢,筆下所寫可驚嘆世人。
可他的仕途卻并不怎么順利。
陸澤開說自己不是李太白般的人物,一來是說自己的才華的確比不上李太白。
二來說明的是他來自陸家,自然不會如同李太白一樣,官路極差。
這也間接的彰顯了身為頂級六大世家的實力,此舉可預防一些心懷不軌之徒借機生事。
而杜工部,雖說后世贊揚極大,但在當時,并未有如此的名聲,窮困潦倒已是他的常態(tài)。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其中就書寫了杜甫一家子在輾轉各地時的艱苦境況。
通過此等二人,彰顯了陸家的形象。
使得無人再敢輕視著他。
“既然今日于這梅園中開辦詩會,那么我就獻丑作上一首吧。”
雖然是這套說辭,但只有陸澤開自己知道。
那些詩詞是這幾天來,他所準備好背熟了的。
而陸澤開所準備的乃是一首自前世清朝大家朱彝尊之詩改編而來的詩作。
“晨紅才射南窗影,犀帷被誰驚起。
啅雀爭枝,寒梅吐萼,攪得雪花都墜。
暗香簪未。
早濕了當風畫羅衣袂。
簡點熏籠,辟邪爐火陷灰細。
昨宵回憶并坐。
問何曾酒釅,宿酲如是。
欖漿酸,蛤蜊湯俊,猶道不消殘醉。
曲屏斜倚。
看舊埽眉峰,漸低穹翠,半枕瞢騰,
到日高翻睡?!?p> 此作之中透露著一股淡然閑適的意味。
甚至頗得陶公當年“帶月荷鋤歸”之感于其中。
全詩雖說梅不是主角。
但是以“我”——當事人的角度去描述所作所見所聞。
詞句間隙里處處充斥著輕快的意味。
“真真是大才之作!”
陶佩先行大贊道。畢竟自家就是五柳先生的后人。
對于此隱居悠閑之道研究可謂頗多,自然昧得其中的幾分真意。
“好你個容廣,若是這般的作品都是獻丑,那可真是羞煞我等了。”
盧鳴舟玩笑般說道。
的確,只看此作一出,那“林兄”卻未吱一聲便可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