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敬戍仍與那大漢僵持著,慕云中焦急地站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再看看白敏心,她嬌弱無力地看著韓敬戍,雙唇緊抿,臉色慘白,驚悸的汗珠密密集集,布滿了她飽滿雪白的額頭。我想,這么一個避月羞花的女子,如果就此香消玉殞,世間該會有多少男子為伊消得人憔悴啊,起碼眼前就站著兩個。
“這位大哥。”我的突然開口,將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吸引了過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臉上仍強裝鎮(zhèn)靜,在距離大漢兩米開外處停了下來,“這位大哥,有話好好說,萬事好商量,千萬不要傷害了這位姑娘啊?!?p> 我的莫名出現(xiàn),讓大漢頓時多了幾分警覺,他疑惑地看著我道:“你是誰?”
“我是這位姑娘的朋友?!?p> 大漢瞇起雙眼,充滿敵意道:“你也想來受死不成?”
我笑答:“非也,我只是想請大哥高抬貴手,放了這位姑娘?!?p> “就憑你?”
“王爺?shù)挠H兵已經(jīng)包圍了整間會館,這位韓公子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你橫豎都跑不掉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p> “哼,我知道我走不掉。死有何懼?事到如今,我唯有找個墊背的陪我一起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如果你是貪生怕死之徒,就不會來行刺王爺了。只是你不怕死,難道你的父母妻兒也和你一樣視死如歸嗎?”
大漢眉頭暗挑,眼神中突然閃現(xiàn)出稍縱即逝的驚恐,他狠狠說道:“你威脅我?”
我反復(fù)思量著之前關(guān)于刺客與邢公公的種種假設(shè),在看到大漢微妙的情緒變化時,我終于決定冒險一搏,試探著說道:“非也非也。今夜刺殺行動失敗,大哥已經(jīng)兇多吉少,只是如果因為自己,而連累到父母妻兒也要慘遭刑公公滅口的話,你覺得還值得嗎?”
“你說什么?”
我察言觀色,見大漢雙手有些顫抖,想必此話正中他的下懷,便趕緊趁熱打鐵道:“如果你肯放了這位姑娘,我敢保證,王爺一定會設(shè)法營救你的家人,免受你主子的迫害?!?p> “我憑什么相信你?!?p> “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你也已經(jīng)中毒了,而且很快就會毒發(fā)身亡。”
我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均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我不以為然,繼續(xù)說道:“你不相信嗎?適才你的雙臂受了這位韓公子一劍,卻不知他劍上有毒,此時你是否感覺到雙臂發(fā)痛發(fā)麻發(fā)酸,好像有無數(shù)只蟲蟻啃噬般?”
大漢垂下眼簾半晌,像是在凝神感受著雙臂的感覺,是否真如我所言一般,最后他竟點了點頭??磥恚睦戆凳具@一招真是太神奇,太管用了。
我的眼睛遂看向韓敬戍,不僅是我,所有人的眼睛也都看向了他。韓敬戍臉色鐵青,怒目橫眉地瞪著我,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事一樣。好吧,我承認自己是個大話精,他堂堂正人君子,又怎么會如此卑劣地做出下毒的行徑來,我毀了他的名聲,他的形象,可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迫不得已而為之啊。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他怎可以如此小氣。
我回避著韓敬戍的眼神,深呼吸一口氣,對大漢繼續(xù)編著謊話道:“此毒名叫‘炎融’,中毒者初始毫無異樣,但發(fā)作極快,半柱香的時間,傷口便會出現(xiàn)蟲蟻啃噬之感,兩柱香后,傷患處開始潰爛,腐肉如大火灼烤般焦痛,兩個時辰后,腐肉便會融化成血水,此后‘炎融’之毒還會繼續(xù)侵蝕進骨骼、臟腑之中,屆時,全身筋骨盡化成水,受盡折磨還死不見尸,連還魂的機會都沒有,‘炎融’之歹毒,盡皆于此?!?p> 說到這兒,那大漢顯得有些恍惚,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充斥著他的雙眼,什么“死有何懼”、“視死如歸”,人哪有天生不怕死的啊,尤其是死無全尸的那種,歷來都被人們所忌諱。
我的信心十之八九,見時機成熟,話鋒一轉(zhuǎn),安慰他道:“當(dāng)然了,這種毒雖然惡毒霸道,但只要及時涂上解藥便可無事?!?p> 大漢的眼底重新燃燒起生存的希望,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有解藥?”
“當(dāng)然了,解藥就在王爺身上?!蔽易叩侥皆浦械纳磉?,沖他使了個眼色,用手指了指他的腰間,一臉愕然的慕云中頓時明白過來,掏出腰間的“黑玉膏”遞給了我。慕云中悄悄握了握我的手,神情凝重,我向他會心一笑,示意他不必為我擔(dān)心。
我手拿“黑玉膏”,轉(zhuǎn)身走向那大漢,道:“把手給我吧?!?p> “你想干什么?”大漢十分驚警。
“擦解藥啊,難道你不愿意?”我邊說邊打開手中的紫檀木盒,“黑玉膏”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味道令人安神。
我走近大漢,壯著膽子,在他左臂的傷口處抹了一點藥膏,大漢緊繃的眉頭稍有舒緩,想必疼痛感有所減輕。我于是說道:“怎么樣,我沒騙你吧。這藥膏只是解毒的第一步,另外還有兩個步驟,如果你放了這位姑娘,我便告訴你?!?p> 大漢見我所言非虛,十分渴望得到我的解藥,但他的手又始終緊扣白敏心的咽喉,絲毫不敢松開。我見他猶豫不決,干脆豁出去了,大義凜然道:“如果你不放心的,那我就和這位姑娘作個交換,你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質(zhì),你帶我到安全的地方,我為你解毒,如何?”
“柳姑娘,不可!”慕云中和韓敬戍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
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咄咄逼人的緊盯著大漢,不給他任何猶豫的機會。那大漢被我盯得發(fā)毛,緊扣住白敏心的右手終于出現(xiàn)了松動,我見狀,特地繞到大漢的右手邊,一臉大無畏地說道:“放了她,抓我吧!”
大漢緊盯著我,緩緩抬起左臂,欲鎖住我的咽喉,但雙臂交叉,中間又隔了個白敏心,大漢不僅夠不著我,就連氣力也不大好使。終于,大漢冒險地松開扣住白敏心的右手,朝我抓來。我見機會來了,腳下一滑,故意摔倒,大漢撲了個空,又趕緊反手去抓白敏心,但為時已晚,白敏心早就被眼明手快的韓敬戍救走。
此時的大漢沒了人質(zhì)作盾牌,門戶大開,整個身體都成為了進攻的目標(biāo)。韓敬戍手中的金環(huán)劍“嗡嗡”響起,疾如閃電,劈開長空,逐月而去,劍身于瞬間刺穿了大漢的胸膛。大漢跪倒在地,手捂著胸口,鮮血自劍傷處噴涌而出,他雙眼含恨地看著我道:“你……騙……我!”
我抱歉地看著他,堅定地回答道:“你是壞人,不騙你騙誰?!闭f完,轉(zhuǎn)身朝慕云中走去。我沖著慕云中,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慕云中含笑,拍拍我的頭,贊許道:“想不到你是一個機智勇敢的姑娘。”
我得意地看著慕云中,正待說些什么,卻見他驟然變色,一掌將我打倒在地。我躺在地上,一臉的茫然,慕云中這是為何,怎么突然反常起來。
我爬起身,慕云中卻在我眼前應(yīng)聲倒地,我定睛一看,他的胸前正插著一把飛刀,鮮血浸濕了他的衣衫。就聽見那黑衣漢狂笑一聲:“哈哈哈哈,大人,我終于完成任務(wù)了。”說剛說完,便嗝屁了。
我驚恐得全身痙攣,一把抱住慕云中,驚呼著:“王爺!你不要死!王爺!”
韓敬戍與白敏心聞聲而至。
慕云中朝我蒼白一笑道:“放心吧,我沒事!”他努力的在我面前掙扎著起身,哪知傷口處突然涌出了大片鮮血,慕云中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