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郭嘉的智慧

　　　　因?yàn)闆]多少天就到除夕了，所以大家都準(zhǔn)備著過年，程昱在興平二年的最后幾日也沒有再來給曹彰講學(xué)，而曹昂也因?yàn)槟觋P(guān)將至，帶著妻女回到了曹操的大宅子里。

　　曹昂一回到宅子就主動找曹彰道歉，說自己的確是怕曹彰被別有用心的人所惑，才表現(xiàn)得過分緊張，曹彰也相信了自己這位兄長，在他眼里，一個二十歲就能為父而死的熱血青年不至于陰險(xiǎn)到連自己6歲的弟弟都去害。

　　所以公元196年，也就是改了年號的建安元年，曹操一家子的年關(guān)還是過得和樂融融的，這一年曹彰七歲了，曹植也已經(jīng)4歲，也是到讀書識字的年齡了，所以曹操做了一個新的安排，曹丕和曹植由荀彧教學(xué)，曹彰則由郭嘉教學(xué)，至于曹丕和曹彰的武藝則由夏侯惇負(fù)責(zé)。

　　曹彰知道曹操是故意安排郭嘉單獨(dú)給他講學(xué)的，但是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曹彰并不知道，當(dāng)曹操說出這個安排時(shí)，曹彰腦海里又浮現(xiàn)了郭嘉在馬車上那耐人尋味的笑容。

　　建安元年的元宵節(jié)一過，曹操就和眾將開始準(zhǔn)備出兵潁川，而元宵后的第一天，曹彰和郭嘉開始了第一次講學(xué)。

　　講學(xué)的地方依然是在曹操府邸的書房里，郭嘉和曹彰各據(jù)一案，面對面坐著，因?yàn)椴苷糜智沧吡俗约旱氖绦l(wèi)，書房所在的院子里空無一人，書房里也只有曹彰和郭嘉兩人，元宵剛過，東郡天氣依然寒冷，但是院子的草木已經(jīng)有了新的枝芽，恢復(fù)了少許生機(jī)。

　　郭嘉的開場白讓曹彰很訝異，郭嘉的第一句話是說：“其實(shí)早在文若投靠主公前，就曾相約屬下一同來投，但是屬下拒絕了?！?p>　　“為何？”曹彰很奇怪，因?yàn)闅v史上曹操和郭嘉兩個人是非常默契的，郭嘉死后曹操一度很傷心，他實(shí)在想不出如果荀彧找過郭嘉，那應(yīng)該是在公元192年，但是郭嘉為什么會拒絕呢？

　　郭嘉笑了笑，說道：“因?yàn)閷傧驴闯隽酥鞴m然遲早能夠主宰兗州，但是卻難免生亂，屬下要看看主公能否化解這次戰(zhàn)亂，才能決定是否出仕輔佐主公?！憋@然他指的就是張邈的叛亂

　　曹彰聽了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在想：要是你不是郭嘉，我馬上說你吹牛B加馬后炮，然后把你趕出去，老子學(xué)歷史的都記不起，程昱荀彧不是傻子，也沒看出來，獨(dú)獨(dú)你看出來了，而那時(shí)你還在潁川，沒有踏入兗州一步，你又怎么看出來了？

　　不過曹彰還是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請問先生，是怎么看出來的呢？”

　　郭嘉卻沒正面回答曹彰的問題，反而問曹彰：“大公子今年已經(jīng)19歲了，還有一年就可以舉為孝廉了，我聽聞三公子對漢朝的官制和軍制很感興趣，不知三公子對舉孝廉了解多少？”

　　曹彰對答入流：“舉孝廉是漢朝選拔官吏的方法之一，每二十萬戶中每年要推舉一個有德行，博學(xué)多才，孝順父母，行為清廉的之人給朝廷，讓朝廷量才錄用，此人就叫做孝廉?！憋@然他不知道郭嘉為什么要問這個。

　　郭嘉笑了笑：“問題就在這里了，這舉孝廉之法本來是給朝廷提供英才的，但是因?yàn)樽罱鼛状熳踊栌梗V敗壞，各地監(jiān)察或是收受賄賂，為富商巨賈的子弟弄虛作假，舉為孝廉，或是為討好權(quán)貴，為權(quán)貴親友大開方便之門，把一些紈绔子弟舉為孝廉，讓其能在朝廷為官，久而久之，這舉孝廉之法就成了各地大小商賈，官吏為自己親友謀取官職的手段了。”

　　曹彰畢竟是個成年人，聽到郭嘉這么說馬上就明白了，一拍桌案恍然道：“所以兗州各地上至州刺史劉岱，到各地太守，還有縣道鄉(xiāng)邑都是兗州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紳，或是世代在兗州為官的漢臣，他們的勢力在兗州根深蒂固，連成一片，自然不滿我父親領(lǐng)兗州牧，所以青州賊危機(jī)一過，就要造反，也許呂布的到來只是加快了造反的速度，就算呂布不來，他們遲早還是要反？”

　　這個道理并不難懂，比如一個省上到高官，下到村長，全部是這個省的官二代，富二代，突然來了一個外來人做了高官，是個人都高興不起來，自然要連成一片扳倒你，曹彰開始佩服郭嘉精準(zhǔn)的政治眼光了。

　　郭嘉眼中閃過贊賞的神情，笑道：“不錯，不錯。難怪主公要我給你講學(xué)?！苯又涡Φ溃骸澳敲凑垎柸蝇F(xiàn)在是否知道了文若讓屬下一同來投靠主公時(shí)，而屬下卻拒絕的原因？”

　　曹彰想到平定張邈之亂后曹操把所有的官員都換上了自己信任的人，答道：“因?yàn)楫?dāng)時(shí)還是兗州本地勢力盤踞，無論是內(nèi)政還是軍事，都不能很好的推行命令吧？”

　　“正是如此，但是自從掃除了張邈一干兗州本地豪強(qiáng)，其他兗州的鄉(xiāng)紳土豪也因?yàn)橐栏脚褋y而獲罪，現(xiàn)在大小官員都是主公一手提拔，兗州現(xiàn)在才算真正在主公的掌握中，本土豪強(qiáng)已經(jīng)完全失勢，直到這時(shí)屬下才來投靠主公，因?yàn)閮贾菀呀?jīng)是天下唯一的凈土了。”郭嘉淡淡說道。

　　“凈土？什么凈土？”曹彰不明白郭嘉指什么。

　　“一塊沒有被東漢那些累世為官的門閥，世族，和所謂名士所滲透的凈土！”郭嘉說道。

　　“先生的意思是。。。?！辈苷眉{悶了，他這意思現(xiàn)在盤踞十三州的諸侯都是門閥和世族？通俗點(diǎn)說都是官二代？可是曹操也是官二代??？雖然是宦官之后。

　　“河北袁紹，淮南袁術(shù)，荊州劉表，徐州劉備，益州劉璋，江東孫策，袁氏兄弟家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兩人一在南一在北都能割據(jù)一方，若非沒有當(dāng)?shù)厥雷逯С郑跄艿饺绱说夭?？劉表，劉備，劉璋都是漢室宗親，自然也會得到世族支持，江東孫策離開袁術(shù)不過數(shù)月就能盤踞一郡，若非有江東名士和世族支撐，豈能擴(kuò)展如此之速？”郭嘉侃侃而談。

　　曹彰聽了眼界大漲，以前看歷史書都是一知半解，袁紹和袁術(shù)同出一門，但是一個在河北，一個在淮南，同樣能雄踞一方，他根本不知道是為什么，很明顯，因?yàn)樗麄兗易屣@赫，門生遍布天下，從南到北都有，已經(jīng)成了一個集團(tuán)，所以兩兄弟能夠安穩(wěn)地獨(dú)霸一方

　　至于劉備一敗再敗，還是有人死死跟隨，去到哪里別人都以禮相待，比如陶謙，劉表，顯然他是占了漢室宗親的光。

　　劉表劉璋一樣是漢室宗親，世族和官員自然信服，益州本來就是劉璋子承父業(yè)，當(dāng)?shù)赝梁揽隙▽λ麤]有惡感。

　　孫策就不用說了，他的好兄弟周瑜不但祖上做過漢朝的太尉，自己也是江東名士，好朋友魯肅更是江東富豪，郭嘉數(shù)出的這幾個都是在三國時(shí)期風(fēng)光一時(shí)的領(lǐng)袖，現(xiàn)在曹彰才明白他們后面都是有世族支撐的，而世族的形成就是因?yàn)楦嗟臇|漢政權(quán)讓士大夫們有了借著選拔人才的漏洞互相舉薦，官官相護(hù)，從而形成了官場壟斷機(jī)會。

　　正當(dāng)曹彰在理順這些關(guān)系時(shí)郭嘉又繼續(xù)說道：“至于涼州馬騰，交州士燮，兩人地處邊陲，人口稀少，根本沒有奪天下的本錢，李傕，郭汜兩人乃是董卓殘部，雖然盤踞長安，但是也是茍延殘喘，當(dāng)?shù)厥雷咫x心，遲早滅亡，所以要爭天下，首先要得世族支持！”

　　曹彰聽了又糊涂起來，問道：“先生剛才不是說兗州是沒有被世族滲透的凈土么？那怎么能得到世族支持呢？”

　　郭嘉臉上又出現(xiàn)了一抹睿智的笑容：“這就是我和主公說的，用世族，但不為世族所用！”

　　此時(shí)曹彰對郭嘉完全心服口服，曹魏第一謀士他絕對當(dāng)之無愧，于是馬上問道：“如何能夠用世族，但不為世族所用呢？”曹彰奇道。

　　郭嘉笑道：“這個說來話長了，再者三公子閱歷有限，很多話說了也未必能夠一窺全豹，我已經(jīng)和主公提出，以后無論大小征戰(zhàn)，都會帶著三公子隨軍而行，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很多事情要三公子自己慢慢領(lǐng)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