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的飯菜是很有名的,就是總督衙門里也比不得。一是梁永棟有錢,二是梁永棟的商路廣。
酒席上各式菜肴無比的豐盛,而且,那一整只蒸的稀爛的熊掌被端上了桌。
要說大戶人家做菜,實(shí)屬不得了。聽著梁永棟的介紹,李過和聶心聽直了眼。
首先就從材料上說,這熊掌便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即使王公大臣們也吃的起熊掌,可是那熊掌多半不是新鮮貨。有做廚師的朋友說了,熊掌也能存放,慢慢的陰干,吃時水發(fā)。
話雖這么說,但熊掌是道野味,不比陳年火腿,愈久沉香。熊掌吃的是野意,新鮮的方好,而且新鮮熊掌的血腥之氣沒浸到筋骨里,那新鮮的熊掌便沒有了腥臊之氣。梁永棟的這道熊掌便是新鮮的熊掌。
其次從做法上,先將水燒滾,將滿是黑毛的熊掌放到水中滾幾滾,然后立刻撈出丟進(jìn)冰水之中沁涼,如此反復(fù)三次,將熊掌拿出,用鑷子將黑毛一根根的拔掉。萬不可用火燒或是用松香燙。用手拔的好處是熊掌的皮經(jīng)過冷熱交替后,拔下的黑毛使得皮上的毛孔清晰可見,為的是方便以后烹制時調(diào)味。
當(dāng)然,還要反復(fù)清洗,漂白,浸泡,去腥,等等工藝,且不去說,不然數(shù)字太多,本章有可能變成菜譜。
而吃的時候,先要在文火上清煮幾個小時,等到熊掌七八分熟的時候撈出,用鋼針將熊掌整個刺一遍,熊掌的毛孔淺,所以要用鋼針扎一遍,使得里里外外都都能進(jìn)去滋味。
然后,用殘留著蜂蜜的板狀蜂巢,蓋在熊掌上面,放到蒸籠里,滾滾的蒸汽,略微蒸上六七個小時也就好了。
這樣算起來,要想吃只正宗的新鮮熊掌,從褪毛到上桌,倒也不需要多長時間,只需要一個星期而已。
李過聽完,吐了吐舌頭,我的乖乖,感情吃點(diǎn)東西這么費(fèi)事。要用李過的作法,直接將帶毛的熊掌扔進(jìn)火堆,烤的它茲茲冒油,趁熱撕下一大塊,吞進(jìn)肚子里,再大大的干了一碗酒,一個字,爽!哪用得到這么麻煩!
不過梁永棟將熊掌的作法說的雅致,倒是聽的李過唾涎之流,當(dāng)下也不用勸,拿起筷子向熊掌夾去。
可是他的筷子卻被攔住了,李過一愣,因?yàn)閿r住他的是梁永棟。請客不讓吃菜,難道是這里的規(guī)矩?
梁永棟微微一笑“兄弟,先不急,熊掌熱了不好吃?!?p> 熊掌熱了不好吃?李過暗罵,這是他娘的那家吃法,于是便裝作受教的模樣“愿聞其詳?!?p> 梁永棟解說起來“熊掌原本要蒸的稀爛,卻不是剛出鍋的時候吃,因?yàn)樾苋夥荷?,等到微溫的時候在吃,不硬不爛,甚是上口,那時方才是最好吃的時候?!?p> 李過拍拍腦袋“兄弟來自山野,沒見過世面,倒讓大家見笑了?!?p> 梁永棟尚未回答,那邊陸吾叫了起來“別說李兄不知道,以前我都沒聽說,太不講義氣?!蹦顷懳岷攘藥妆崭咕疲饸庹?。
梁永棟笑笑,“此刻也好,我們正可閑聊一會?!?p> “這感情好,跟哥哥說話長見識?!崩钸^心想,來了,這是要套我的底呢。
“先前的時候,陸兄和我談起過二位,說是要在這里謀個事,不知是也不是?!绷河罈潌枴?p> 李過點(diǎn)了點(diǎn)頭“哥哥所言甚是,兄弟一直在西北荒山野地里待著,如今見這里日趨繁華,便一時興起,要到這里討條生路呢?!?p> “西北的生活艱苦啊!”梁永棟嘆了一句“但不知兄弟是哪里人吶?!?p> “哦,兄弟是陜西米脂人。”李過這倒沒撒謊,熟悉的地方謊話能夠圓轉(zhuǎn)的開。
“可是一直在米脂謀生?”梁永棟接著問。
“這倒不是,先是在榆林堡,接著在漢中,然后又去延邊,延綏等地,西北之地幾乎走遍了。也是四處討生活?!崩钸^回答。
梁永棟嘿嘿的冷笑“兄弟,這幾年陜西亂匪鬧得兇,討生活可是不易啊!”
李過感覺有些不對,梁永棟的話里有話,莫非他看出自己是農(nóng)民軍、也就是他們說的流匪?還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泄露了自己的行蹤呢?李過暗暗警戒著。
一旁的聶心也收起了笑容。
李過也笑了起來“在哪里生活都是不易,但是人有人跡,蛇有蛇蹤,各人卻有各自的路數(shù),有了自己的路數(shù),生活也就不太難了。”
“我看你不像做生意的。”梁永棟盯住了李過。
李過毫不在乎,毫不在意的說道“兄長說笑了,我自己還不清楚自己么!那兄長說我是干什么的呢?”
“我看你們是混刀槍的!”梁永棟斬釘截鐵的說道。
壞了,一定是消息泄露了,他們一定知道了自己農(nóng)民軍的身份了。李過哈哈大笑,站了起來,猛的舉起裝著熊掌的盤子,啪的一下摔倒地上。
“老子就是混刀槍的,怎么樣?”李過大吼著。
而聶心跟隨李過久經(jīng)戰(zhàn)陣,看到墻上懸著一把長刀,趕了過去,抽出刀來,護(hù)到李過身前,大吼“想碰他,得從爺爺?shù)哪X袋上跨過去!”
李過欣慰的看著聶心的后背,好軍師,真忠心,現(xiàn)在也學(xué)會罵人了。
陸吾已經(jīng)完全慌了,不住的問“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梁永棟哈哈大笑了起來“早就聽聞三邊洪承疇大人手下的兵將兇悍,今日一見,竟然不慌不忙,面對挑釁,一言不合,把刀相向,果然是強(qiáng)將手下無弱兵!”
李過和聶心聽的直發(fā)懵。聶心回過頭來看看李過,李過看了看聶心,洪承疇的人?
看著聶心還拿著刀,李過還瞪著眼,梁永棟笑道,“先前陸吾兄說過你們不像是做生意的,我還琢磨著不是生意人來張家口做什么?后來聽說你們來自三邊,我便試上一試,開個玩笑。果然,你們就露了本相。”
李過和聶心還是有些轉(zhuǎn)不過來,他奶奶的,開這個玩笑,嚇?biāo)览献恿恕?p> 梁永棟拿過聶心手里的刀,插進(jìn)刀鞘,一邊說“你們也別生氣了,我早就想到你們的身份,所以也就幫你們找好了掌柜,也算是我陪個不是吧。兄弟,你難道還生我的氣嗎?”
“怎么會!實(shí)話實(shí)說,我們可不是三邊的人?!崩钸^終于醒過腔,但現(xiàn)在堅(jiān)決什么都不認(rèn),讓你梁永棟去猜。
“明白,明白,你們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能是三邊的人了,士兵私自對外貿(mào)易,問罪當(dāng)斬,這我還不明白嗎?”梁永棟一副很明白的樣子。
“來人啊,把桌子收拾收拾,重新備菜,給我的兄弟壓壓驚!”梁永棟說道“兄弟,我給你們找的掌柜的也快到了,那可是張家口有名的好手啊!”
“不必了,多謝梁兄了?!崩钸^決定推辭,而且要快一點(diǎn)的和老錢接上頭。
“你先別推辭,等你見了面你就······?!?p> 正說著,一個少女步履輕盈的走了進(jìn)來,清脆的說道“遠(yuǎn)遠(yuǎn)的就聽有人喧嘩,你們喝醉了么?”
這女孩生的漂亮,清純中帶著歡快,亮麗中充滿陽光,美極了。
但李過卻并沒被他吸引,他看到了少女身后的人,只聽那人說道“東家,您著急找我,有事嗎?”
那不是錢多多,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