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岳政澤大笑起來,“這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天真的人呢?告我?好啊,你去吧,我還正想體驗體驗坐監(jiān)獄是什么感覺呢,不過首先你得成功了才行?!?p> “你別太囂張了!你是覺得我沒證據嗎?”
“不是啊,我信你有證據,甚至我可以錄音給你。不過可惜??!證據和我爸爸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p> “人渣!”再也不想再多對著他一面,我轉身走開。
“哎,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雖然我不怕什么,但也不想給我爸添麻煩。如果你真要玩玩的話,我也奉陪。你可想清后果了,到時候穆梓深會怎樣我就不知道了。”
我沒回頭繼續(xù)走著,但聽到他用小穆來威脅,真有些心怯。如果真像他說的,官司打不贏反而觸怒他,岳政澤會對小穆做出什么事情來我不敢想。官司,百分之九十打不贏,就算有對他不利的證據,他的市長父親也會很快幫他洗清,甚至找人做替罪羊都極有可能。這也就是當初小穆閉口不談動手者和甘受屈辱的原因。我現在該怎么辦?任由他們逍遙法外?任憑小穆默默承受這份痛?任憑不公之事、不正之人繼續(xù)猖狂?怎么能夠做到!可是拿小穆的安全作抵押,這份賭注又怎么下的下去?!
困惱、迷失……
不愿回家,也不知去處……
就這么在校園里繞著圈兒,整頓已經混亂的腦子。
卻沒想到恰撞見從教學樓出來的小穆。
“你在這兒轉悠什么呢?”他走過來問,“不趕緊回家吃飯午休會兒,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我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么,就那樣看著他,驀地心疼。我輕輕走近,沒做任何準備的擁抱住了他。
深秋了,他已經披上了長衣,可雙臂圍在他腰間的感覺還是那么寥寥,但,溫暖。
小穆受寵若驚的一愣,五秒鐘之后才感受到他把手不松不緊地放在了我的背后。
“呵呵,這是怎么了?”耳邊響起他的笑問聲。
卻是什么話也不愿意說了,下巴輕輕壓在他的肩膀上,平靜而踏實。
如果一直都能這么平靜下去,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忘記從前的一切風風雨雨?即使風平浪靜下隱藏著一股深色的巨浪,只要它永不破水面而出,這樣也未為不可。
等不到我回答,小穆也無言的陪著,也許他猜不到我想什么,卻準確無誤的明了我需要什么。
片刻后,我松開了擁抱著他的雙臂。抬頭看時,竟然發(fā)現他雙頰多了層淡淡的紅痕,像江南水墨畫里的勾勒。我忍住沒笑出來,怕很快失去這難得的景象。
“走吧,去買點涮鍋的菜和料,我跟你一塊兒回去,也好幾天沒見冬已了?!蔽艺f。
啊,我忘了,他一定跟不上我這瞬息萬變的思維,因此還傻站在那里干愣著。
“走?。 蔽抑貜土艘槐楹?,他才愉快的跟上來。
“幾時沒見,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有嗎?”
“嗯,不過我喜歡……”
“別跟我耍貧嘴!”我偷笑著、嚴肅的說。當然他也沒有因為我的“訓斥”而噤若寒蟬,哎,倒是把我的脾氣摸了個一清二楚呢。
去超市買了一大堆蔬菜、魚丸、蟹棒、火腿……總之應有盡有,后來連手里的購物籃都要反抗了。在這所有的東西之中,沒有一點和豆腐相關的。在最后我伸手拿了一包精致豆腐,還沒放進購物籃就被半路攔截了:“你吃不了豆腐,還拿它做什么?”
“我不吃,你和冬已吃??!”
小穆硬從我手里取過那袋豆腐,把它放回原位說道:“保險起見,你還是離它越遠越好。我們什么時候吃不行,非感到今天?再說了這么多東西也不差這一樣?!彼€特意提了提手中的購物籃,我只好作罷。
開門的冬已見到我們這么“大張旗鼓”的回來,還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加入到涮鍋的忙碌當中。電磁爐倒很給力,很快水就燒開了。三個人你一下我一下不住的往里面放東西,結果很快由供不應求成了供過于求了。
“你們兩個大男生,抓緊吃啊,還沒我一個人吃的多,看,要糊鍋底了!”我一邊催促,一邊不停地攪動著,還一邊往嘴里放東西。
“我們也一直在吃啊,只不過沒趕上你,嗯,那什么一樣的速度。”小穆欠揍的來了一句這樣的話。
“什么,”我努力咽下去滾燙的兩顆魚丸,“一樣的速度?我告訴你,想要好好吃完并且能消化了就給我繃住了嘴?!?p> “我繃住了最還怎么吃啊?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再說,說你神一樣的速度,有錯嗎?”
“沒——錯——”別以為瞬時間胡亂想出個詞就能把我糊弄了,這二十幾年可不是白待的!那個“那什么”一定是那什么。。。(你們自己猜去……)看在冬已在場的份上,我就順著這破臺階下了!
冬已看見這場面,自顧笑了。
“你笑什么?”小穆儼然又作為大人去“教訓”小學生了,哦,是中學生,現在應該稱少年畫家了。
“我隨便笑笑?!倍岩泊蛉さ?。
“啊,你小子,跟誰學的潑皮了?”小穆抱臂問道。
“咳咳,近墨者黑??!冬已,我對不起你,沒能給你找到個好去處……”
某個狂傲的人開始黑臉,我和畫家開始愉快的進餐……
食材差不多都涮完了,三個人都吃的不愿動彈。更慘的是我,就我沾的麻芝最多,所以在吃撐的基礎上又灌了三瓶水……現在是要死的節(jié)奏%>_<%
于是我成功的因禍得福,高高的坐在了太師椅上,看底下的二位收拾殘局。
要是多幾次像這樣子的相聚該多好!或者,有一場永不散的宴席……
癡人。
差不多等他們收拾好了,我胃里的食物也不那么擁擠了,時間剛剛好??此麄兝鄣乖谏嘲l(fā)上,舒服后的我也從硬硬的太師椅上轉移了過去。對面電視機播放著一部自始至終都倍受歡迎的金庸武俠劇——《射雕英雄傳》,片子有些年頭了,卻??闯P隆S^者也不分老幼都喜歡看,長者看的是世事,幼者看的是故事,而我們看的,是自己。笑聲也罷,哭聲也好,無不是有感于自身的。
小穆接到誰的電話進了里間,我和冬已還繼續(xù)坐在客廳里。畢竟看過幾遍的電視劇,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新鮮感。
“最近怎么樣冬已?畫還畫的順利嗎?”我問。
“還不錯,每天也都能至少畫上十來幅?!?p> “嗯,生意還真的不錯呢!這說明我們時畫家是個潛力股,以后大有可為!”我笑著說。
冬已還是開不得玩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跟我第一次見他時的那種“冷酷”簡直顛了個天翻地覆。
“我運氣夠好,不僅可以選擇做自己喜歡的事,還能夠得到別人的認可;還有就是有生之年能遇見你和梓深哥?!?p> “其實都是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贏回的這一切,我和小穆啊充其量也就是個配角兒?!倍崖犞皇堑皖^笑了。
“可是冬已,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方式來繼續(xù)你喜歡的事情呢?”也不知道提出這個問題合不合適,冬已會不會想多。但還是覺得總得要提的。
“換一種方式?”
“嗯。我知道你喜歡隨心所欲和自由自在,但是天越來越冷了,總不能一直在街頭給人畫畫??!所以我想,找一家公司或者出版機構里工作會更好一點,只是會少很多自由。你是怎么想的?”
“還沒有想的那么遠,云老師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就我現在這個樣子,除了待在街頭,有那家公司愿意要?。 闭f話間的自卑讓人聽著很是難受。自卑,這個詞本該離他十萬八千里的。
“我們畫家說得好像全社會都是睜眼瞎、沒一個慧眼識英才的,”我笑著調和著氣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只要你不反對、喜歡那樣的工作環(huán)境,我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明珠暗沉的?!?p> 見他點了點頭,我才舒了一口氣。隨后又被新的不安所籠罩。冬已的繪畫才能我是毫不懷疑的,只是這個社會有太多人只認學歷和“證”了,對他這樣一個連初中也沒畢業(yè)的孩子,恐怕連門檻都進不去,更遑論有展示自己的機會了。但愿真的如我所說,社會上并不全是睜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