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人們不經(jīng)意間，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而當(dāng)你計算著時間時，時間則是一秒一秒的數(shù)著度過的。
我與強生去民政局拿結(jié)婚證時，他呵呵笑著說：“看看這個大紅大徽章，蓋上我們就是夫妻了。媽媽說結(jié)婚證就是男女婚姻的保證。”
我低下頭看著結(jié)婚證不做聲，上面的大徽章確實把兩個人的姓名、照片蓋著了，可這一張紙保證得了什么？
這天，看著細(xì)雨紛紛的窗外，我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日子－－－－－終于，還有兩天就要出嫁了！
結(jié)婚的前一天早上，許世文陪我來醫(yī)院孕檢。
“寶寶已經(jīng)五個月多了哦，胎兒已經(jīng)開始長頭發(fā)了，你這段時間要多增加營養(yǎng)，不能挑食哦。”醫(yī)生為我做完B超，用棉簽輕輕擦著微微凸起的肚皮。
許世文對著燈光看B超，孩子般笑說：“我孫子的小手手，小腳腳.....”疼愛之情溢于言表。
午飯后，強生家與杜家就要來搬嫁妝了，我默默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蔣秘書指揮家政整理清點著嫁妝上貼的紅喜字。
嫁妝非常齊全，所有的家電，還有一些從海外定制的家具。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流行八鋪八蓋了，但許世文還是為我與玟嬡各準(zhǔn)備了八套被褥。雖然早與強生說過我不下廚房，可許世文堅持要買餐具是成套的餐具：“不能沒有了老規(guī)矩，免得別人說我們家不懂禮數(shù)，也預(yù)示著你一輩子不缺飯碗?！彼诶锏膭e人自然是我那挑剔的婆婆黃西鳳。
我的那份嫁妝比玟嬡的多很多東西，因為多了孩子的衣物、玩具，嫁妝堆滿了一樓客廳大大小小房間。
“馨荷，你去午睡會兒吧，馬上搬嫁妝的人就要來了，會很鬧人的。”許世文站在沙發(fā)背后，看了我很久，突然說到。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指一會兒年松會來，擔(dān)心刺激到我，其實，我也在想怎么避開他：“嗯，我正要去姜一枚老師那里送請?zhí)??！?p> “我讓人代你送去吧?！痹S世文又非常緊張地說到。
“哦，我打車去就行，還是自己送去比較禮貌?！蔽艺f著轉(zhuǎn)身拿了皮包出門，攔輛的士直奔江城戲院。
路頭拐彎處，搬嫁妝的車隊一條龍般的來了，不禁暗自猜測，會是強生家的人，還是杜家的人呢？
仿佛有種感應(yīng)，我忍不住再回過頭去看那車隊，正好一輛轎車與我坐的的士會車擦肩而過，眼角掃到一張熟悉得讓我全身一震的臉－－－是杜年松。他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從的士穿過，也穿過了我的心臟。
他總是讓我的心感覺到這般疼痛。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使勁告誡自己：我與你已經(jīng)分離，就不要再把你當(dāng)做我的什么人了！不要再心痛.....
江城戲院里，蒼松還披著殘雪，卻有星星點點的鳥兒在天空中飛翔，春天來了嗎？
姜一枚老師的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看到老人在窗前凝神坐著。我進來他似乎沒有擦覺。他有什么心事嗎？
我輕輕咳嗽一聲，老人回過頭來，楞了一下神才反應(yīng)過來：“馨荷，什么時候進來的，我.....”
“呵呵，我沒打擾您吧？今天特地來給您送婚禮請柬的，希望您來參加。”
“好的，先恭喜你大婚之喜！”他說著起身把手邊的影集放進抽屜里。
“您，有什么心事嗎？”我試探著問。
“唉，不瞞你說，是遇到了難題啊?！彼蝗煌ｎD下來：“高興的日子就別說掃興的話了，你快坐下呀?！?p> 老人落寞的神情讓我感覺非常不對勁：“到底是怎么了？您說啊，真急人！”
“唉，我與你吳姨的婚事，遭到了我孩子的強烈反對。女兒大發(fā)雷霆，責(zé)備我不為她考慮?！崩先说念^低下來。
“您怎么不為女兒考慮了？與吳姨結(jié)婚，只會多個人照顧您，也讓您女兒好安心工作和生活！”我百思不得其解：“況且吳姨是個孤兒，又無兒無女的爭財產(chǎn)，怎么樣也不會對她有威脅呀！”
“唉，如果是這些問題倒還好解決，我女兒說的不是這些問題，她是說的面子問題。”老人連連搖頭：“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提升了局長，女婿也是市委班子候選人。他們兩個在機關(guān)工作，極其講究面子的人，女兒說：我可以不擔(dān)心外面的人怎么樣指指點點，但還有婆家的人要面對呢，那幾個姑子的口水，就會淹死她。她說自己努力的做到人前人后不被人說，已經(jīng)很累了......”老人無奈的說道：“罷了，就算是為了孫子，我也就不再堅持了?！?p> “為什么會這樣復(fù)雜啊......”我聽后，也深覺無奈。
“現(xiàn)在，我在考慮怎么和你吳姨...去說...”
“不！不要...這樣慌著做決定，好嗎老師！”我想起了與年松的離別，也想起了Aomr臨走時的哀傷眼神，現(xiàn)在，要兩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為了所謂的面子，繼續(xù)接受這樣傷心的痛苦，繼續(xù)孤獨地度余生，實在是太殘忍！起碼，我得要為他們做點什么。
“唉，拖久了感情越發(fā)放不下啊.....”
“等我電話，您再決定好了。”我握住老師的手說道。
陪老師吃過晚飯，老人情緒好轉(zhuǎn)后，我才放心離開。
回到家中，吳姨抱怨道：“去哪里了，手機也不帶，也不留個話，我還給你留著飯菜呢?！?p> 我不敢看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對她撒謊：“對不起，我吃過了，今天去同學(xué)家玩了一天?！?p> “不是說去你老師家了嗎？也是該出去走走，換個好心情?！笨粗鴧且陶f起老師時，那種帶有深情甜蜜的神情，讓我的心隱隱作痛。
有人按門鈴，是牡丹和她媽媽一起來了。我有些吃驚看著她們，牡丹媽媽笑吟吟的說：“孩子，明天你就要出嫁了，阿姨專門來看看你。你是與牡丹一起長大，也是阿姨的孩子呢?！币环捳f得我心里暖烘烘的。牡丹沖我笑：“明天就是新娘子了哦，興奮吧？”我不做聲，轉(zhuǎn)身進廚房幫著吳姨倒茶。再出來時，聽到牡丹媽媽正對許世文說著恭喜的客套話：“馨荷這孩子真沒有挑剔的，那憨頭強生真是有福氣?！?p> 許世文笑笑：“是啊，馨荷是個乖巧的孩子，需要懂她的人好好照顧才是?！彼脑捓镉滞赋鲭[隱的擔(dān)憂。
這時，玟嬡同她媽媽回來了，看到牡丹，玟嬡一愣，隨后走過來朝牡丹擺擺手：“很多年沒見了，牡丹依然沒太大變化哦。恭喜我，明天我也結(jié)婚了！”
玟嬡媽媽依然是滿臉冷漠上樓去了。
牡丹看到玟嬡，也一愣，聽到她這樣說后，馬上轉(zhuǎn)臉看看我，似乎想從我這里得到證實。我不做聲，繼續(xù)看著蔣秘書指揮著家政整理嫁妝。牡丹又用手捅捅我：“她，是玟嬡？”
玟嬡哈哈笑起來：“牡丹，怎么，我變化這樣大嗎，你一點都不認(rèn)不出我了？”
看著牡丹不自在的樣子，感覺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是尷尬難堪的。我對著牡丹笑笑，輕輕答：“她是?！?p> 牡丹媽媽似乎看出什么來，喊了句：“馨荷，阿姨想去你房間看看，馬上就要趕回去了，老頭子還等著我炒菜喝宵夜酒呢?！闭f著，她朝我使個眼色，似乎有些話要單獨對我說。我點點頭：“好的，阿姨請上樓吧?！?p> 我們一進臥室，牡丹媽媽就讓牡丹關(guān)上房門：“馨荷，這些呢只是阿姨的一點心意，你別嫌少就收下?！?p> 她拿出一個紅包塞進我手里，我推讓了半天，牡丹也捏著我的手，讓我一定收下，牡丹媽媽一直堅持：“也沒有多少，與你送牡丹的無法比，所以，請別推讓了。牡丹現(xiàn)在沒有工作，我是代表牡丹送一點壓箱子的禮金，你快收下我們好說話嘛?！?p> 我只好收下來。
牡丹媽媽拉著我的手坐下說：“孩子，你的事情阿姨多多少少聽牡丹說起一點，雖然你現(xiàn)在衣食無憂，但我今天看到這樣的情景?！彼檬种钢鴺窍?，意思是說玟嬡與她媽媽?！懊魈炷憔鸵黾拮鲂履铮簿褪莿e人家的媳婦了，現(xiàn)在新社會雖然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講究，但也涉及到尊重婆家人的習(xí)俗呢。只是擔(dān)心缺少有人教你出嫁后的一些風(fēng)俗禮節(jié)，所以才特地趕來囑咐你，順便也來送送你。”
“哦，有些什么禮節(jié)講究？”牡丹與我兩個同時瞪大眼睛問。
“比如新媳婦進門后，是要給婆婆家長輩敬茶的，婆婆她們呢或多或少會給你一個紅包，表示接納你了。再就是喜酒桌上和鬧洞房時，你千萬別發(fā)脾氣，熱鬧熱鬧，越熱鬧你以后的生活就會越興旺，你就直管把臉皮放開些由他們?nèi)ヴ[。到了第二天早上要早起別貪睡，一般來說，婆婆會比年輕人起得比較早，你就應(yīng)該去給婆婆問個好。這些只是起碼的禮節(jié)。再就是，到了新婚第三天才能夠回娘家來，切記！”
“為什么呀？”我聽著這些規(guī)矩，感覺回到了舊社會一般，忽然緊張起來。
“唉，你婚前在自己家生活了二十幾年，突然去到婆家，生活習(xí)慣彼此都需要過一段時間才適應(yīng)啊。脾性好的人或許感覺沒有什么，就怕爭強好勝的人生出矛盾來就不好了。馨荷，若遇到為難煩心不如意的事，再怎么不高興，千萬千萬也要高高興興做完三天新人再說啊。當(dāng)然，你個性溫婉，不似牡丹那樣嬌氣，應(yīng)該與婆婆相處很好的。只是按照習(xí)俗，新婚第三天才可以回娘家，否則，就會預(yù)示著一輩子就會在娘家。阿姨說這些囑咐，是因為結(jié)婚后，畢竟與在娘家做姑娘時是不一樣的了......”牡丹媽媽說著說著，伴隨著輕輕的嘆息聲，把她在婚姻里的一些幽怨，用最后一句話概括傾述出來。
我心里一陣溫暖，走過去緊緊擁抱她，千言萬語，一切盡在不言中－－－－－牡丹媽媽在把她幾十年生活經(jīng)驗，用感性的道理來教我怎么做人，這是一種恩典，是一種人與人之間溫馨的關(guān)愛。
牡丹張大嘴巴看著她媽媽，仿佛不認(rèn)識般：“姆媽，平時不覺得，今天你說話一道道的蠻有道理嘛！可就是奇怪，你為啥不能對我講道理呢？我也要抱媽媽！”
牡丹媽媽橫了牡丹一眼：“你這樣懂得道理，不是媽媽我教育的，難道你是天生就懂得的嗎？”
母女倆又開始了唇槍舌劍。
“馨荷，你現(xiàn)在有了身孕，要與女婿伢說，同房時千萬要注意。而且，月子里一定要注意別吹風(fēng)....”
“遠(yuǎn)了，媽媽你又扯到八丈遠(yuǎn)了，生下寶寶時你再來教她嘛！啰嗦！”牡丹捂著嘴笑，畢竟她還是姑娘，聽到這些話有些羞臊。
“哦，也是啊，我說遠(yuǎn)了啊。不過，我是想讓牡丹也知道這些習(xí)俗，但只有今天說這些牡丹才聽，平時啊我想教她時，她馬上就會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好好，不說這些了，馨荷莫嫌阿姨啰嗦啊。嫁過去了以后，你有婆婆照顧了，就多一個人照顧你了呢，阿姨祝你生活甜甜蜜蜜，幸福美滿！”
“牡丹，你多幸福啊，有媽媽的孩子.....就是寶！”牡丹媽媽的話讓我淚流滿面，因為想起媽媽，媽媽若在，是不是也要這樣千囑咐萬叮嚀？
“哎喲，傻孩子，大喜的日子呢，別哭啊。阿姨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知道的，媽媽就是在，也是要自己去面對新生活的啊?！蹦档寢屢材ㄆ鹆搜蹨I。
牡丹別過頭去抹掉眼淚，強裝笑臉說道：“看你們兩個，在做什么呢，惹的人哭.....”
說了會兒私房話，牡丹媽媽告辭：“孩子，時候不早了，你也應(yīng)該早些去睡覺了，不然明天怎么有精神。無論什么時候，都要記得照顧好自己！”這席話又讓我禁不住掉下淚。
許世文安排蔣秘書開車送牡丹母女回家，我依依不舍看著車離去，上樓睡覺時，突然對明天乃至將來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慌－－－－－明天，我將要去面對什么樣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