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的夜,淅瀝著細雨??諝庵酗w揚著曖mei的舒潤。江風(fēng)習(xí)習(xí),夜幕下的碧波苑依然燈火輝煌明亮如故。
看著這熟悉的大房子,想著里面的人,曾經(jīng)我的身影也在其中……
我深呼吸著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按下了門鈴。
稍待片刻,許世文打開大門,他穿著件白色襯衣,病后初愈的憔悴消瘦看起來滿顯老態(tài)。他站在門口,靜靜看著我。才幾天不見,他的模樣變得令我吃驚,讓我的心揪著疼痛。
“你終于回來了,馨荷!”他慢慢走到我跟前,用手指頭輕輕抹去我的眼淚。
我的淚眼模糊看不清他,只感覺到他的手指頭在顫抖。盡管他的手指還是這般溫暖,這般讓我安靜,可我卻忍不住想到,這手指頭,曾經(jīng)指揮了一場又一場的殘忍血腥…….
我把臉猛地用力往后一仰,避開他的手。
他吃驚又尷尬地舉著手楞住了,半響才低聲說道:“那……總是應(yīng)該進屋去給老人們敬杯酒吧?!彼曇衾镉兄黠@受傷的疼痛。
“馨荷回來了!……”吳姨和姜一枚老師也來到了大門口。
吳姨和老頭今天從里到外衣著煥然一新,精神煥發(fā)。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我發(fā)覺新娘子在新婚這天都是最美麗的。吳姨今天異常漂亮,盤起的頭發(fā)顯露出大大的雙眼,化過妝的臉甜美而鮮艷??伤次視r眼里卻滿是傷感的淚水,緊緊抓住我,仿佛下一刻我就要從她身邊溜走。
老頭拍了拍吳姨肩膀:“孩子回來了你不笑哭個什么?回來了就好,別傻站在門口了……”
結(jié)婚是喜事,我不能哭哭啼啼的……見到老師,我猛然想起老人是非常講究這些彩頭的!急忙抹去眼淚:“吳姨,老師,我今天特來祝福您們倆老幸福美滿,永遠吉祥安康!……..”
“好好,按照馨荷的吉言來!”老頭高興地沖我點頭笑。
飯廳里,一對四十出頭的中年夫妻和玟嬡正在飯桌前邊聊邊吃飯,見到我們進來,這對夫妻禮貌地站起來。
“馨荷,我來介紹下,這就是雪琳和她丈夫軍生?!崩项^高興地指著女兒女婿介紹著,又對他們指著我介紹:“她就是我對你們多次提到過的關(guān)門弟子江馨荷!呵呵,這孩子是雪琳之后,我最大的牽掛呢!……”老人明顯因為高興酒多喝了點,笑瞇瞇的與平時常板著的面孔判若兩人。
“馨荷,常常聽爸爸提到你,呵呵,我呀,對你熟悉得就好像是我的妹妹一般?!毖┝諎尚∏逍?,高雅的言談舉止帶著濃濃的書卷味,一看就是知識分子。她輕輕握住我的手,一雙溫柔的眼睛里露出真誠的笑容。
“呵呵,如果真有了姐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呵…….”我一下子就喜歡上她了,人與人之間很微妙,喜歡就是一種瞬間的心靈感應(yīng)。
“謝謝你!”楊軍生微笑著對我說了句簡短而又包含著多重意思的禮貌用語。
“你客氣了。”我禮貌地微笑著回答。不禁也在暗暗打量著眼前這位政府領(lǐng)導(dǎo)人,他不高微胖,紅潤的臉龐,眉宇間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正氣,這讓我對他的好感陡升。
而玟嬡卻一言不發(fā),又恢復(fù)到從前我們沒有冷戰(zhàn)時期的冷漠神態(tài)。
太奇怪了,那天她來我家拿U盤臨走時,還和我好好的講話呀,現(xiàn)在卻又是這態(tài)度,莫非是因為知道了今天年松與強生打架的事情不高興了?……我四處張望,年松今天沒有出現(xiàn)在碧波苑。
本想與玟嬡解釋,但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態(tài),加上不想讓許世文和吳姨他們知道強生與年松不愉快的事情,我取消了這個念頭。
“吳姨,老師,今天是您們大喜的日子,我沒有其他貴重的禮物,想來想去,這鐲子是我擁有的最珍貴的禮物了,給吳姨戴上,祝福您幸福甜蜜到永遠!”我拿出那只玉鐲,輕輕托起吳姨的手腕套進去。
我沒有看許世文,眼角掃到他臉色非常難看,我知道,這席話會讓他非常刺耳難受----他認定自己送給我的、給我安排的都是最好最珍貴的禮物,他一直如此自以為是。
“好,一只鐲子在馨荷那里,一只鐲子在你這里,這對鐲子非常有意義!我們干了這一杯!”老頭一仰頭,杯酒見底了。
再面對許世文,我心里怎么也不能如從前那樣了,已經(jīng)有太多的復(fù)雜思緒?,F(xiàn)在和他坐在一屋,我盡量不與他對視。大家似乎隱約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隔閡,氛圍里彌漫著尷尬,連說家常話都生硬起來…….
見狀,說了會兒話,我便起身告辭。
“你剛剛才回來呀,怎么就要走?”吳姨滿臉失望。
許世文始終緊緊抿著嘴唇看著我,他的眼神在告訴我,他也在難過。
我努力朝吳姨笑笑:“今天是您特別的日子,可不能耽誤太久。我也該早些回去休息了。”
一一與吳姨、雪琳他們禮貌告別后,我向客廳大門走去。
“等等!馨荷……”許世文終于開口了。我回過頭,他臉上滿是矛盾的焦灼:“我送送你?!?p> 一直不說話的玟嬡抬頭看看自己的父親,隨即也起身走到客廳。
許世文快步走到客廳門口,低頭看著我,半天才從嘴里抖出一句:“你就沒有一句解釋給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