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計劃

　　　　這次聚會，張家主要請的其實還是劉氏一家人，其他兩家相厚的官紳眷屬，不過是做陪客。

　　張家全家人親迎劉氏等人至門外。劉老太爺、?？蹬c其他幾位年青公子，已被張員外和張伯申陪同去了前廳歇息。劉氏等女眷被送到內(nèi)堂。

　　落座后，張夫人看劉氏身后站著兩位年青婦人，猜著是上官府的姨娘。

　　劉氏看張氏打量，便把張宋二人介紹了一下，說：“讓你笑話了，我看她二人在家里怪悶的，特帶她們出來消散一回?！?p>　　張夫人笑道：“哪里話？我看她二人的氣度，比小門戶里的太太都要好，果然是大家宅里的人?！庇终f，“這位姨娘姓張，卻與我們是本家了?！?p>　　張姨娘趕緊躬身道：“不敢，夫人這樣講，折煞婢妾了?！?p>　　劉氏也忙道歉：“是我的錯了，原沒想到這一層！因她二人比我進門還早，又一向安穩(wěn)，我是極看重她們的，有時候，有些規(guī)矩卻是疏忽了。”宋姨娘在一旁也跟著躬了下身子。

　　張夫人忙虛扶了一把，笑道：“我不過隨口說句玩笑話，上官夫人可是多想了，卻顯得我們生分了。張姓是大姓，哪能只許我們姓張，就不許旁人姓張了？我聽說朝里還有位翰林也姓張呢。”

　　宋姨娘在一旁湊趣道：“夫人說話真巧，又說到我們頭了?！?p>　　張夫人一楞，問：“卻又是為何？”

　　劉氏笑道：“我們大少爺定下的，正是張翰林之女。”

　　張夫人撫掌笑道：“果然是巧。不過，這說明張姓本來就是個大姓嘛……”

　　眾人都跟著笑，劉氏便說：“確實有理?！?p>　　說笑了一會兒，席面開了，大家便各自按位分入席。

　　佳敏佳蓉這幾個小姑娘，被請到一角僻靜的席上。那張伯申的妹妹張淑媛，與佳蓉早已相識。只是淑媛的性子跳脫一些，與佳寧有些相仿。所以佳蓉只是表面上應(yīng)承她，實際親厚的卻是別家另一位安靜些的姑娘。

　　佳敏仗著自己年齡小，悄悄隱到了姐姐身后，偷聽淑媛與佳蓉私語。

　　只聽淑媛對佳蓉說：“今兒來的時候可看到我哥哥了？”

　　佳蓉是位標(biāo)準(zhǔn)的閨秀，閨秀們哪能隨便去打量一位陌生的成年男子？所以這句話她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得含糊著說：“遠(yuǎn)遠(yuǎn)的，沒看真切?！?p>　　淑媛得意的說：“我哥哥可有本事了。他就是長得黑些，可模樣還算好看的……”

　　佳蓉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假做沒聽到，用筷子挾了些東西吃。

　　淑媛卻不依不饒，問她：“你可看到我哥哥送去的‘金珠’沒有？你想打件什么首飾？依我看，打副耳墜子正合適。”

　　佳敏在一旁聽了這話暗惱：“明明是送給我的，怎么成了送給姐姐的了？”她倒不是想跟姐姐爭東西，只是討厭淑媛這樣胡說八道。

　　佳蓉也覺得淑媛有些過分。她雖不清楚張府有沒有給上官府送禮來，更不知道送了些什么東西，可既然不是指名給她的，她怎么可能去想著打什么首飾，好象她多么沒有見過世面似的！再者，劉氏雖不是她親母，可待她一向親厚。劉氏寧可自己或者佳敏少了什么，也不會少了她的——她上官佳蓉又怎么能去爭什么“金珠”“銀珠”呢？

　　佳蓉這么想著，更不想搭理淑媛，索性扭頭與別人說起繡活兒上的事來。

　　淑媛只當(dāng)佳蓉有些害羞，她不相信自己哥哥那么優(yōu)秀，世上還會有人瞧不上自家哥哥……聽佳蓉提起繡活，淑媛又拗著佳蓉把繡好的帕子給她。

　　可佳蓉身后的翠玉杏花是什么人，都是大宅門里訓(xùn)練有素的丫頭，對姐兒的這些東西極在意的，豈能讓淑媛如了愿？自然把佳蓉護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佳敏看著這場鬧劇直搖頭。忽然她一抬頭，瞥到不遠(yuǎn)處有個小丫頭對她努努嘴，佳敏會意，拉著桃花悄悄退了出去，讓別人以為她只是出去方便。

　　來到僻靜處，那小丫頭湊過來對佳敏說：“冬青哥哥剛剛傳話來，老太爺他們要去料石作坊了?！?p>　　佳敏叫桃花拿了幾個錢給那小丫頭，說：“你告訴冬暖，若是太太問起來，就說老太爺使人喚我出去了。再者，你記著回去后悄悄跟冬暖說，方才宴席上，張家小姐跟大姑娘提到他們家送的禮物了?！?p>　　那小丫頭都應(yīng)下了。

　　佳敏又囑咐她說：“我剛才叫你說的話，你可不許跟別人說，否則我可饒不了你?！?p>　　那小丫頭忙說：“奴婢不敢的?！?p>　　佳敏這才點頭叫她去了。

　　隨后，佳敏領(lǐng)著桃花悄悄潛出張家后宅。這一路上就算有張家的仆人看到，都知道那是今天府里來的貴客，也沒有誰敢上前阻攔。快到前廳時，才有個仆人怕她是迷了路，好意過來相問。佳敏便說：“我外公叫我過去呢?！庇谑悄敲腿吮惆阉苯宇I(lǐng)了劉老太爺跟前。

　　就是因為她年紀(jì)小，別人還真沒想到她是有意逃席。

　　隨后，張家父子請劉老太爺他們參觀料石作坊，佳敏一會兒趴在桃花背上，一會兒窩到老太爺懷里，最后又溜?？档母觳采稀悴徽吹兀褌€整個料石出產(chǎn)的過程看了個仔仔細(xì)細(xì)。

　　佳敏看清楚了，問明白了，又偷偷溜回到劉氏身邊，而劉氏竟然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她曾跑出去玩兒了一圈。

　　只有佳蓉問了句：“不知你什么時候離了席，原來是跑到太太那兒去了?！?p>　　佳敏笑著點頭默認(rèn)。

　　晚上回到家后，佳敏又想起白天在張家作坊里看到的生產(chǎn)料石的過程。她想，這東西生產(chǎn)起來不是太困難嘛。而且那料石的成色不夠好，明明是原料里雜質(zhì)太多的緣故。若是使辦法把礦砂提純些，肯定能生產(chǎn)成色更好的料石來！那成色好的料石，將來必定能賣個好價錢哪！

　　她越想越激動，仿佛看到成箱的銀子在向她招手，只等她伸手去??！于是她決定，要開個生產(chǎn)料石的作坊……她暗自得意：“看我一展身手，開始自己在天朝發(fā)家致富的輝煌路程！哈哈哈哈……”

　　但是她這件事情，不能明明白白地跟父母說。一是他們必不準(zhǔn)她一個大家閨秀去開作坊；二者，要是他們發(fā)現(xiàn)她這么小的孩子會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還不把她當(dāng)怪物了？所以，她要先給自己找個掩護。盤算了一整夜，她有了個完美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