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玉顏
這天，佳敏又在作坊里忙了一天。傍晚時分，她叫人把幾個樣品包了包袱，興沖沖地回自己院中，打算今晚就開始試用……
她在仆眾的跟隨下回到自己房里時，發(fā)現(xiàn)天色經(jīng)不早了。往常這會兒，自己身邊的人都該催著自己用晚飯了，今天的氣氛卻有些奇怪——陳嬤嬤和宋姨娘都不在！
這時她才記起來，那二人今天一早就隨劉老太太出城燒香了。
原來，近日城外棲霞山上的積云寺內(nèi)，新落成了一座佛殿，寺內(nèi)請了外地的高僧前來講法，吸引了眾多善男信女前去聽法——于是起了廟會，連著有半個月的熱鬧可瞧。
劉老太太是個好熱鬧的人——最近兩年才不親自騎馬出門——聽說山上有熱鬧，便要去瞧。
算算某日，本來就是燒香的好日子——于是提前一天，劉老太太便組織家中女眷，準(zhǔn)備去積云寺燒香的事情。
劉老太太想帶著佳敏同去——可佳敏作坊里的事情正忙，她離不開身，便辭了。但是佳敏卻體念到宋姨娘和陳嬤嬤等人，想叫他們出去放松一天，底下的丫頭婆子們也可以跟著放一天的假。
宋姨娘是很想去的，可又怕劉老太太不允，她試探著說：“聽說積云寺的香火極靈驗的——要不，我去那兒親自給姐兒求個平安符來？”
劉老太太贊同地說：“對，正應(yīng)該這樣。”
佳敏知道，宋姨娘不過是拿她做幌子，便笑著說：“平安符到不忙——記得叫小丫頭們給我從山拾幾塊石頭來?！?p> 宋姨娘在東安時就知道，佳敏喜歡搜集各樣的石頭，她于是奉承道：“我也會尋幾塊別致的石頭回來。”
劉老太太嘴里小聲嘮叨著：“石頭有什么用？”
佳敏身旁的人，都知道佳敏這個怪癖，可是誰也不跟劉老太太解釋，只是大家相互看看，竊竊發(fā)笑……
于是這日早飯后，劉老太太便率著一眾人，拉了幾輛大馬車，向城外去了。
“推算時辰，這會兒早該回來了！”——佳敏思忖著，便差人去打聽。
打聽的人回來說，佳敏的外婆和大舅母等人，方才已經(jīng)回來了，只是宋姨娘和陳嬤嬤還沒回來——好像，是宋姨娘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兒……
佳敏坐不住了，正想叫桃花抱她去找外婆——劉老太太和長林媳婦卻過來了。
劉老太太說：“敏兒，我們說給你聽，你可別著急——那宋姨娘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找不到人影兒了！我們找了一圈沒找到，只好先回來了。留在山上的人，還在那山周圍找呢……”
佳敏聽了一驚，說：“莫非山上人太多，跟大家擠散了？”
劉老太太說：“今天是廟會的最后幾天，山上的人并不太多，而且，事先我們跟寺里預(yù)好了歇下的地方——燒完香后大家在房里歇著的時候，還看到她呢……后來一個沒看到，就找不見了！”
佳敏飛快地想著，說：“莫非早上我跟她們說要幾塊石頭，她去了較偏遠(yuǎn)的地方給我找石頭去了？”
劉老太太說：“我們也這樣猜疑過——想那櫻花林旁，后山等處，頗有幾處險峻的崖壁……我們怕她不小心掉了下去，所以派人在那周圍細(xì)細(xì)查看呢！”
佳敏懊惱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讓她們找石頭了……”她暗悔，宋姨娘她們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又不是小武，讓她們?nèi)フ沂裁词^呢？
長林媳婦怕佳敏心里別扭，勸她道：“也未必是這樣——當(dāng)時歇著的時候，并未聽她說要去找石頭；便是她要去找石頭，總該帶著跟她的下人吧？至少也該和我們說一聲才是！怎么會自己跑了出去？”
眾人點頭，劉老太太也說：“也許是遇到什么熟人，跑到哪里說話去了，回來時卻迷了路……那櫻花林很大，常有人迷路呢。你且莫急，陳嬤嬤留在那里了，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p> 長林媳婦說：“正是，我們在這里為她空著急，可她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呢……”又對劉老太太說，“天已晚了，娘快讓敏兒吃飯吧——吃過飯還要等半個時辰才能吃藥呢，不要鬧得太晚了?！?p> 劉老太太點頭，于是眾人散去。
但是宋姨娘和陳嬤嬤都是一夜未歸！這讓佳敏心生不安，又百般懊惱……
次日清晨，桃花知道佳敏昨夜睡得不好，便沒有依照往日的時辰叫醒她。
等佳敏醒來時，天已大亮——看看外面已是秋陽高照，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jié)……
只是起來后，佳敏又想起宋姨娘的事，而且一夜沒有消息，不由心中牽念，悶悶不樂。
她匆匆用過早飯，便叫人用竹轎抬了她，去外婆那里打聽消息。
出了院子，行在花園中，忽看到園子的后角門處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陳嬤嬤！佳敏先是驚喜，猜測是已經(jīng)有了宋姨娘的消息！隨后又有幾分擔(dān)憂——因為沒有看到宋姨娘，恐怕消息不好……
不待佳敏吩咐，桃花已經(jīng)上前去喚住陳嬤嬤。
陳嬤嬤看到小主子，先是一楞，便匆匆?guī)е渌麕讉€人，向佳敏走了過來。
“可找到宋姨娘了？”佳敏不等眾人行禮，匆忙問向陳嬤嬤。
陳嬤嬤說：“姐兒且放心，已尋到姨娘了——她果真是不小心從山坡上滾落下來，幸而被樹枝帶住，保住了性命。她也沒受什么傷，只是不宜立馬挪動——當(dāng)時就近抬到了郭老太爺?shù)那f子上，讓小金大夫親自診過，也說沒什么大礙……因昨晚鬧到后半夜，城門也早關(guān)了，我等又進不得城，所以直等到現(xiàn)在才趕回來，報給老太太和姐兒知道……”
佳敏聽說宋姨娘沒事兒，總算把懸了一夜的心放下——她拍拍胸脯說：“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正待再說什么，忽然發(fā)現(xiàn)陳嬤嬤身后躲著一個人，再一看，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便問陳嬤嬤，“那是誰?。俊?p> 陳嬤嬤閃開身，把那孩子從身后讓了出來，說：“這是我侄子……”又讓那孩子給佳敏請安。
那孩子過來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說：“在下陳玉顏，給姑娘請安——”
佳敏一看，笑著說道：“好漂亮的小孩！你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女，才把你生成這般模樣？”她細(xì)細(xì)打量這陳玉顏，真不愧“玉顏”之名——發(fā)黑如墨，膚潔如玉，五官生得極精致，又長著一雙狹長鳳眼——那長長的睫毛，就像兩把小扇子忽閃著……尤其是他看人的時候，又喜歡瞇斜著一雙眼睛，便添了一種天生的媚態(tài)風(fēng)流！
佳敏忽然猛拍自己的腦袋，暗道：“不行，怎么變得惡趣味了？好像動了些不該有的念頭一般！”可她隨后又為自己抱屈——這陳玉顏就是給人一種嫵媚的感覺嘛！又豈是我的錯？可這孩子從何而來？又是何人把他教養(yǎng)成這樣會“勾人”的作派？
此時，只見那陳玉顏又斜斜地瞟了佳敏一眼——佳敏登時覺得自己臉都紅了！她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轉(zhuǎn)向陳嬤嬤道：“那個，陳嬤嬤，你哪來的侄子？以前怎么從沒聽說過？”
陳嬤嬤說：“他原和他的爹娘住在外面的。前些日子他爹娘沒了，失了依靠，便來投了我。我本是把他放在城外的，可是莊子上到底清苦些，這孩子在家時又太嬌養(yǎng)，有點兒受不住——所以帶了來，想求老太太恩準(zhǔn)，讓他在城里過冬——等過了冬，再給他尋別的去處。”
佳敏這時再看那陳玉顏，發(fā)現(xiàn)他的面色確實有些不對，本來如玉的面龐有些發(fā)白，兩頰上有些不正常的緋紅——確實是有些虛弱，可是這弱態(tài)，更讓人容易心生一種憐惜……
佳敏暗想，這孩子生得實在漂亮，真想讓人拉過來狠狠地“啃”他一頓！她于是又開始胡思亂想——若是生個這樣的兒子才好呢！只是，要教他看人別這么“邪媚”！
想了一會兒，佳敏說：“陳嬤嬤，我去跟你一起去回外婆——就說我喜歡這孩子，想留他在家里陪我玩兒?！?p> 陳嬤嬤一楞，旋即說：“姐兒，這可不妥！老太太疼您，您所說的話，她沒有不依的——即使是不喜歡，聽了您的話，也會把他留下來。可是老奴不愿違了老太太的意思，還是讓老奴親自去求——成與不成全是我們的造化。即便不成，老奴手里還有幾個積蓄，便為他在外面賃個小院，買幾個人伺候著，我常去看看也很方便……”又說，“時候不早了，我還得緊著回老太太關(guān)于宋姨娘的事——老奴要告退了……”
佳敏說：“好，那你去吧。”又一指陳玉顏，對陳嬤嬤說，“你把他先留在這兒吧，我叫小文陪他到處逛逛?！?p> 陳嬤嬤說“是”，便留下陳玉顏，帶了其余的人走了。
陳玉顏雖自己留了下來，卻不像小門戶家的孩子那樣縮手縮腳——他瀟灑地站在一旁，兩手緩緩地玩著衣服上系的絳子——就連偶爾斜斜地沖佳敏拋個“媚眼”，都拋得那樣自然——好像人家本意不是在拋媚眼，是你自己思想有問題才這樣以為。
佳敏心道：“我的思想是有問題，不過你這樣看人確實也是很有問題的——”那么斜斜的，帶著無限媚惑的風(fēng)情，是天生的，還是后天培養(yǎng)的？
于是佳敏又開始亂想，若是親自把他養(yǎng)成一位“男女老少通殺、傾國傾城崇拜”的絕世美男——那就太有成就感了！只是“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不知道等他真正長大了，會不會“長歪了、長裂了”？
?。≒S：忠犬小武被湄湄領(lǐng)養(yǎng)了……預(yù)約：最好“揉”的小顏出場了，求領(lǐng)養(yǎng)——要求，指出他是哪種“犬”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