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練兵之法乃是強(qiáng)軍的不二法門,更是每一個將領(lǐng)的克敵制勝之道,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獨(dú)特方法,訓(xùn)練敢戰(zhàn)之士。
就算是剛愎自用如同羅藝,奸詐反復(fù)如同王君廓也是練得一手好兵(不知為何寫到這里老想起一句話吹得一嘴的好簫)。
而練兵之中有兩個典型代表就是西漢之時程不識和李廣兩人。
李廣、程不識者,皆乃是漢代名將。一生歷戰(zhàn)無數(shù),而且對匈奴作戰(zhàn)都是不可多得鮮有敗績的人物。
可以說功勛卓著,其名久矣,以至于對手都對他們最重有加。
兩人功績不相上下,但帶兵方法各有千秋。
李廣將兵,遵循一原則,即“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不拘泥于兵法,帶兵的隨意性很強(qiáng),
而且李廣作戰(zhàn)勇猛,每戰(zhàn)必然先登。李廣將兵親厚,以恩義相結(jié),不重紀(jì)律,因此頗得士卒愛戴。
李廣每到一處扎營,不派遠(yuǎn)哨近探,士兵皆可卸甲而眠。雖如此但對手卻不敢小覷,是故李廣有時五千可擋五萬人,但其軍勝則大勝,敗則大敗。
而程不識帶兵,中規(guī)中矩,每到一處,安營扎寨,遠(yuǎn)哨近探盡皆派出,士卒枕戈待旦,巡哨嚴(yán)謹(jǐn),各級士吏各司其職,宵斗不息。程不識本人更是恪盡職守,也是衣不卸甲,馬不卸鞍。對手都對他的軍隊敬之畏之。
但程不識的軍隊五千就是五千,雖不見得次次大勝,但是也從未有覆軍慘敗之時。
或許正是帶兵方法的不同,是故武帝時,大軍五道出擊,李廣從來都是率領(lǐng)輔助部隊,從未有獨(dú)當(dāng)一面之時,未嘗沒有道理。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也未嘗不是如此,太史公深為李將軍所嘆息,但是豈不聞其中的內(nèi)在道理?
假使李廣同程不識交戰(zhàn),若萬人以下,則廣勝而程不識敗,若萬人以上則程不識勝而廣敗。
而程處默此法操練出來的士卒正是程不識之法,將嚴(yán)而法明,卒畏法而形正,只要深的其法,雖一平庸之人亦可練出嚴(yán)整士卒。
大唐兵精將足,獨(dú)不缺李廣之輩,無論是秦瓊、尉遲敬德、程咬金等嚄唑宿將,還是蘇定方、薛仁貴等后起之秀都是此中好手。
然大唐以十二衛(wèi)、東宮六率,統(tǒng)領(lǐng)天下府兵,若是以程處默此法操練,不出數(shù)年,府兵盡皆強(qiáng)盛。
真正實(shí)現(xiàn)府兵制的初衷,即“若四方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兵散于府,將歸于朝?!?p> 而此時程處默身處高臺之上,面容肅然,頗有威儀,再加上披甲持劍,背光而立,余暉照耀之下,甲光閃閃,如有天兵,沉著如水。
一時之間在場眾人除李承乾早已心中有數(shù)之外,其余眾人皆震撼無比。
看罷良久眾人盡皆默然不語,回味無窮,若是程處默搞出什么花里胡哨的新陣法或者戰(zhàn)法,眾人或許會反駁一二,不屑一顧,但是此等最平常的練兵卻能出現(xiàn)此等強(qiáng)軍之象,這就不是眾人所能貶低不滿的,更何況程咬金此時也矗立在旁,這里又是右武衛(wèi)大營。
而老程看著臺上一臉正色的程處默,一時之間有些心酸,抽了抽鼻子,甚至是用自己長滿老繭,粗劣般的老手暗自擦了擦眼角。
楚國宿將項燕及其孫項羽,更或是秦之名將王翦乃至其孫王離,及至前朝楊素,韓擒虎之輩,莫不是昭示出為將鮮有善終,三代以后或身死族滅,或泯滅于眾人矣。
今日始觀程處默之表現(xiàn),他日雖不能成一代名將,但是保自身以及后人三代富貴還是可以的。
眾人看見老程的表現(xiàn)非但沒有嘲笑,反而一時之間皆戚戚然,皆想起自家的兒子。
而前些日子程處默在營中怪異的表現(xiàn),也成為一時之趣談。更有甚者當(dāng)場表示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表現(xiàn)。
少頃,眾人雖回味完畢,但猶在評頭論足,李承乾出口笑道:“處默將兵,多多益善,雖有夸大之嫌,但亦不乏一顆初生牛犢以及稚子之心,今始觀處默之兵,雖古今名將亦不外如是。眾卿以為何?”
“處默雖比不上翼國公(秦瓊),鄂國公(尉遲敬德)一般勇冠三軍,亦不如李藥師、李懋功之輩深通兵法韜略,但是其練兵之法頗有心得,難得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李承乾接著笑道:“套用東漢伏波將軍馬援的一句話,效程不識不得,猶為謹(jǐn)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李廣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
“太子之言大善?!遍L孫無忌嘆道:“霍(霍去?。㈥悾悜c之)之輩不常有,然程不識、于禁之流常在,大郎之舉可謂令人刮目相看,真是吾等始料未及。”
眾人皆是點(diǎn)頭稱善。
此時的程咬金早已經(jīng)裂開大嘴呵呵的直笑,簡直是樂翻了天,心中喜悅是無法言表,不停得嘀咕道:“這是俺的種?。∧銈兛纯?,這是俺程知節(jié)的種?!?p> 此時程處默已經(jīng)遣散隊伍,而后放下令旗來到眾人面前,聽得眾人的夸贊一時之間有些臉熱,他的這些東西可都是學(xué)自李承乾的《練兵紀(jì)要》,剛要出口解釋,但見李承乾同他輕微的搖了搖頭,程處默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
而后程處默對著李承乾一抱拳,沉聲說道:“太子殿下,末將程處默已將大軍演練完畢,特來繳令,請?zhí)邮鞠隆!?p> 程咬金此時正在興頭之上,也沒反應(yīng)過來,反倒是長孫無忌詫異的看了程處默一眼,心中想法頗多。
昔日漢文帝于細(xì)柳營閱兵,周亞夫阻攔文帝于營門外,自那時起“軍中只聞將軍令,不聞天子詔”就已經(jīng)成為普遍共識,然而真正敢行此事著卻少之又少。
程不識治軍更嚴(yán),較之周亞夫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也從未做過此等之事,是故程不識善終,而周亞夫絕食而亡。
豈不知就是因為文帝事埋下了周亞夫日后的禍根,電視劇《漢武大帝》中,景帝痛斥完周亞夫之后,淡淡的問太子劉徹:“你鎮(zhèn)的住他嗎?”這才是此種真意,亞夫連文帝都敢阻攔,雖事出有因,但是幼主即位有強(qiáng)勢丞相,豈不是取禍之道?
這也是后來為何劉徹殺鉤弋夫人,而立其子的原因,子弱母壯,實(shí)乃因亂禍之興作,皆在幼主以及廢立之間也。
所以程處默不像右武衛(wèi)大將軍程咬金繳令,先朝李承乾繳令,由不得長孫無忌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