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
——卡勒德·胡賽尼《追風(fēng)箏的人》
“嗯?這么晚了,會是誰?。俊?p> 湯暖抬頭看了看墻上的石英鐘,十點了。
“叔叔?”
“不會……這個聲音,不是他……”暖暖有些害怕的看著蔣卓。
“沒事,我在?!?p> 暖暖的目光正撞著蔣卓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這份堅毅,很令人心安。
“您好?”暖暖輕聲問道。
門外人并未回聲,只是仍舊急促的敲著門。
“請問是誰啊?”蔣卓一步跨過,擋在湯暖身前。
“啊,暖暖,是我,王姨!”
“嗯?”蔣卓回頭示意著暖暖。
“是社區(qū)的阿姨,住在樓下?!芭氐?,并順手打開了門,“王姨,什么事呀?”暖暖乖巧的問道。
“暖暖,你看這個!是不是你爸爸的車牌?”
王姨將手機遞了過去。
“江城快訊,7月8日晚9時許,某蛋糕店附近上跨橋橋面發(fā)生側(cè)翻事故,現(xiàn)已致3死2傷。”畫面中,一輛白色小車被側(cè)翻的橋面壓了個粉碎,只能露出個完整的車牌。
“暖暖!”蔣卓一把扶住了癱軟的暖暖。
看到視頻中的車牌,暖暖站不住了,是父親的無疑。
“暖暖……”王姨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暖暖,畢竟,以視頻上來看,湯爸遇難無疑了。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暖暖的手機響了,《奇異恩典》,一首美國鄉(xiāng)村福音歌曲,歌詞由英國牧師約翰·牛頓作于1779年。
暖暖并不信教,但是這首歌,莫名的會讓人感覺舒心,雖然現(xiàn)在并不是。
蔣卓把暖暖輕輕的放到王姨懷里,快步走到餐桌接起電話,陌生而又熟悉的號碼。
“您好,請問是湯駱家屬嗎?“
“嗯?!?p> “現(xiàn)場情況實在是太復(fù)雜,而且,這幾輛車被壓后還起火了……只剩下了這個車牌?!耙馕吨瑴樖菬o存,早已燒為灰燼。
暖暖坐在一旁,抱緊了自己,卻仍舊瑟瑟發(fā)抖。
蔣卓趕忙將身上的外搭脫了下來,裹到暖暖身上。
“大人呢?“
“不清楚,她媽媽……過世了。“
“唉……行吧,那這個車牌,還要嗎?“
“暖暖,車牌還要嗎?“
湯暖并未回應(yīng),卻躲開了蔣卓的懷抱。
“暖暖!“
“哎!無關(guān)人等不得入內(nèi)!“
“我是暖暖小叔!”那人急匆匆地喘著粗氣,瞟了一眼蔣卓,趕忙蹲到了暖暖身旁,一把摟住,“暖暖,沒事啊,小叔來了!”
她雙目失神的坐著,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暖暖,你說句話啊!”見暖暖這樣,小叔十分焦急地晃著暖暖,就算是嚎啕大哭,也行?。?p> “您別這樣晃她,她最怕暈?!笔Y卓扯下那人抓著暖暖肩膀的手,抱住暖暖。
他不曾聽說過暖暖有個小叔,很是戒備。
“別碰我?!芭p聲道。
“暖暖?“見暖暖如此反應(yīng),蔣卓呆在了原地。
“起開,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小叔一把推開蔣卓。
從始至終,暖暖都沒有正眼看過蔣卓。
“暖暖,去小叔家住吧?!?p> 就算是回到家,暖暖也并無任何回應(yīng),一路上她一直都是沉默著,不論蔣卓說什么,問什么,她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暖暖……”蔣卓拉住她。
“松手?!迸胍﹂_蔣卓的手。
“就是!臭小子,放開!”小叔一把拉開暖暖。
“暖暖……”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迸鏌o表情道。
“暖暖,我們?nèi)フ椅覌尯貌缓?,你別這樣……我……這件事,我確實,難辭其咎……”蔣卓越說越小聲,他覺得,湯駱的死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事實上,湯暖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
“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湯暖的語氣中,滿是強硬。
“暖暖……”
“一看見你……一看見你!我就會想起爸爸……都是你,都是你?。?!”暖暖嘶吼著,跪倒在地,痛哭著。
小叔見狀,著實嚇了一跳,趕忙蹲下來,撫著湯暖的背,安撫著。
“對不起……暖暖,保重?!笔Y卓蹲了下來,揉了揉暖暖的腦袋,提著吉他,似乎沒有絲毫留戀的走出了門。
空蕩蕩的屋內(nèi),只有女孩撕心裂肺的哭聲……
“暖暖,還有什么要收拾的嗎?“
“嗯……沒什么了……”暖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xì)地又想了想,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阿黃呢?!”
“什么阿黃?”小叔十分困惑,這個詞,他倒是聞所未聞。
“我的貓!阿黃呢!阿黃呢!”
二人焦急地滿屋子打著轉(zhuǎn),卻仍舊不見小花貓的身影。
“阿黃呢!阿黃!阿黃你在哪??!”湯暖再一次崩潰倒地。
“暖暖,你別急,可能是你們走的時候跑了出去吧?!毙∈灏参康?,卻無濟于事。
湯暖死死的抓著小叔的胳膊,“小叔,你快想想辦法??!阿黃從小就養(yǎng)在家里,她要是去了外面,會餓死啊!“
女孩徹徹底底的崩潰了,駱駝被最后的一根稻草壓垮了。
那一晚,女孩聞著男孩外套上的味道,沉沉的睡在離開江城的轎車上。
而男孩,蒙在被子里,哭的像個傻子……
“暖暖,等一下幫我去取個快遞唄~”
寢室里,孟淺剛撂下電話,便繼續(xù)急忙忙的收拾著東西。
孟淺,暖暖大學(xué)同專業(yè)同寢室兼好閨蜜。
這倆人的相遇,說來也離奇,應(yīng)了那首歌唱的,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軍訓(xùn)的時候,二人站在前后排,前排的孟淺一轉(zhuǎn)頭,對上眼了,中午一起吃了頓飯,一來二去的,就成了死黨。
緣,妙不可言。
“嘶……我等下去琴房練琴,不順路呀?”湯暖猶豫道。
“哎呀,暖暖,求你了~我等下要去輪滑社,那人說,他就今天下午有時間~”孟淺舉了舉手上的輪滑鞋示意道。
“嗯?快遞不是都在快遞站嗎?怎么還有時間限制了?”
“害,那人說是拿錯了我的快遞,要還我。暖暖~”
“說出你真實的目的,我就幫你拿。去輪滑社練輪滑?鬼才信啊?!?p> 的確,在世界輪滑錦標(biāo)賽上都得過獎了,輪滑社的廟可太小了。
“哎呀~你知道的嘛,還要我自己說嘛~”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睖z毫不讓步,傳說中的軟硬不吃。
“好啦!去看宋寧啦!看宋寧!”
“嘖嘖嘖,陷入愛情的女人喲~”
“怎么,是你沒有喜歡的人好伐!”
“好啦好啦,我?guī)湍闳ト?。”湯暖有意回避著什么?p> “謝謝暖暖,暖暖最好啦!”孟淺拍了拍暖暖的肩膀,快活的走掉了,不,是跑掉了。
正所謂,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怎么,之前好說歹說也不想順路來一趟,現(xiàn)在倒是屁顛屁顛的了?”
宋安陪著蔣卓,站在路邊,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宋大爺,對不起您,我拿錯了您未來女票的快遞,是我的錯!”一見宋安的眼神,蔣卓趕忙服軟道,事實上,他一直都覺得宋安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翩翩君子。
“嘶……這個孟淺,什么都沒說清楚,我也不知道那人的聯(lián)系方式,盲找嗎?”由于急著要去占琴房,湯暖明顯步履匆匆的,就連從蔣卓身邊走過,都沒有任何察覺。
也可能,是從來就沒想過,此生還會有緣分在吧。
可是蔣卓想過,甚至不止一次地憧憬過。
“怎么了?剛剛過去的那人是誰?”見蔣卓的目光一直鎖定著,宋安淡淡的問道。
“沒……沒什么……”
自她路過,停下,鎖車,蔣卓一直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嗯?手里拿的那個……不是畫板?
“嗯……她看著像是在找人……“多么蒼白的掩飾。
“切,問問唄,同學(xué)……“
“等等!“
不等蔣卓反應(yīng)過來,宋安便已經(jīng)叫住了湯暖。
“嗯?“湯暖并不耐煩的轉(zhuǎn)過身,看到了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孔。
只要是忘不掉的往事,便總會爬上來。
“同學(xué),你在找什么人嗎?或許,認(rèn)識孟淺?“
暖暖沒有什么回應(yīng),事實上,她早就呆在了原地。
“同學(xué)?“
“啊……啊,對,我是孟淺的舍友,她讓我?guī)退齺砟每爝f……“湯暖刻意的避開了他的目光。
“孟淺呢?“
“她去輪滑社了……你怎么認(rèn)識孟淺?“
“啊,哈哈,我是宋寧?!八螌幧斐鍪?。
“嗯……淺淺去輪滑社找你了?!芭⑽蠢頃黠@能感受到,宋寧對她有些旁的想法。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音樂學(xué)院的冰山美人啊?!?p> “過獎了……快遞呢?”暖暖敷衍著宋寧,轉(zhuǎn)身看著蔣卓,她并不想在此多停留,尤其是,跟這二位待在一起。
“嗯……?啊,這呢,麻煩替我跟孟淺道個歉吧。”蔣卓趕忙雙手把快遞盒遞了過去。
“那我呢?”
“嗯?”
“你耽誤了我的時間?!睖灰啦火?。
“對……對不起……”蔣卓愣住了,沒想到,三年了,她還恨他。
湯暖沒好氣的拿過快遞,頭也不會的走了。
蔣卓仍舊注視著她的背影,還是那個湯暖,卻已經(jīng)不是他的暖暖了……
“認(rèn)識?”見蔣卓如此反應(yīng),宋安試探道。
“之前見過?!?p> “害,你也別見怪,這位可是你們院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但凡脾氣好一點,這么漂亮,怎么可能大三了還沒有男票?”
“我們院的?!”
“你居然不知道?”
“從來沒見過……”
“害,不奇怪不奇怪,她在學(xué)校里一向獨來獨往,孤僻的很,大家都說……”宋安并沒有直接說下去。
“說什么?”
“大家都說,她被包養(yǎng)了……”宋安湊到蔣卓耳邊,低聲說道。
“被包養(yǎng)了?!”
“你小點聲??!周圍人都看你了!“
蔣卓并沒有在意周圍人那些異樣的眼光,“她被包養(yǎng)了?誰說的?!“
“哎呀,你怎么還刨根問底了,大家都這么說啊。說是被什么鵬……??!湯凱鵬!就那個湯氏娛樂的給包養(yǎng)了。嚯,你看這倆人,連姓都一樣,你說巧不巧了~“
“放p!那是她小叔!“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p> 蔣卓簡單的發(fā)了一條短信,想了想,有寫了第二條:
“真實的宋安跟看上去的完全不同,離他遠(yuǎn)些?!?p> “操!混蛋!學(xué)生會一群混蛋!連審批都不給老子審批!混蛋!”一旁,宋安重重的摔碎了孟淺剛送給他的馬克杯。
另一邊,湯暖看了看信息,順手便刪掉了。她將手機丟到了桌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想了想,又拿起手機,將信息從垃圾箱中恢復(fù)出來。
他的聯(lián)系方式,保留到現(xiàn)在,信息怎可能舍得刪掉呢?
“淺淺……你……最好離宋安遠(yuǎn)一點……”湯暖小心翼翼地說著,她一向不愛多管閑事,畢竟,勸和不勸分。
“嗯?!泵蠝\簡短的回著,狀態(tài)有些不大對頭。
“嗯?怎么了?悶悶不樂的?”
“唉……倒也沒什么……就是……今天他就來了一小會兒,也就夠我把杯子給他的了……”
“他今天陪著別人來還快遞了。”湯暖陰沉著臉,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來他也是想見我一面?。 ?p> “那他為什么不自己出現(xiàn),還要陪著蔣卓一起呢?”
“蔣卓?!”
“……跑題了……”
“你怎么知道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蔣卓?”孟淺懷疑道。
“嗯……他自己說的!”湯暖急于狡辯,卻忽略了這并不符合邏輯。
“他要說早說了,為什么見到你才說?你之前是不是認(rèn)識他?!”
“你怎么了……這么針對我……蔣卓是誰啊……”
“蔣卓哎!我都要捶胸頓足了,為什么今天去的不是我啊啊啊啊??!”
“哈?”
“他在咱們院,不!咱們學(xué)校!超級有名氣!上一屆校園十佳歌手,但是吧,他一直都超級低調(diào),算是那種比較安靜的男生吧。性格超級好,但也不是中央空調(diào),都沒聽說有什么緋聞,身段很軟,底線很高!”
“你怎么……能說出這么一大堆……”湯暖算是聽愣了,這哪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蔣卓?
“能跟蔣卓說上話,是你的榮幸!”
“切,什么鬼,懶得搭理。”
“什么?!”
“孟淺!我是想說,宋安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你!他享受的,只是他的面子,以及你們這些人對他無條件的付出!”
“馬克杯他都收下了!”
“淺淺,你這么好,真的沒必要。”
“湯暖,你不是我,你感受不到我的感受,所以,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你!”湯暖出離的憤怒了,卻也啞口無言,孟淺說的沒錯,或許,宋安是真心待她呢?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練琴了!”孟淺摔摔打打的收拾了琴譜,摔門而出。
一時間,湯暖也分不清是非對錯,但是,多少年后,她真的后悔,不,是恨,恨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再堅持一下?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了。畢竟,可惜沒如果……
“哇……不愧是德蘭的《大本鐘》啊……”暖暖一邊仔細(xì)地端詳著,一邊嘟囔道。
安德烈·德蘭,法國二十世紀(jì)初期藝術(shù)革命先驅(qū)之一,野獸派先驅(qū),代表作《大本鐘》。
野獸派畫家的藝術(shù)共性,色彩明朗,筆觸粗獷,不為舊的畫理所囿,大膽施彩,夸張造型。這一切,正是他們所向往的,卻不曾邁開青春的腳步去追求,從眾,往往才是最令人心安的,畢竟槍打出頭鳥。
“??!不好意思……”暖暖看著畫,失神的挪動著腳步,一不小心踩到了旁的人。
“嗯……沒事?!?p>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暖暖一抬眼,竟看到了蔣卓。
男孩白襯衫搭著黑色緊身褲,襯衫上印著鯨魚尾巴的標(biāo)志,簡單卻頗具巧思。
湯暖的瞳孔很明顯的抖動了一下,卻趕忙別過了頭。她剛想要若無其事的逃離,卻一把被蔣卓拉住。
“你……真的什么也不想跟我說嗎……”蔣卓的語氣中,帶有些許的乞求。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了?!?p> “好,那,聽完我說的再走好嗎?”
暖暖站定,卻仍舊背過身,“好,你說?!?p> “暖暖,你……”蔣卓想要說的很多很多,他想說,這三年,他真的很想她。他知道她喜歡畫,所以他經(jīng)常去看展,就是希望能夠遇到她,遠(yuǎn)遠(yuǎn)的看一眼便好……只是……等到真的遇上了,卻什么也說不出。
“算了,暖暖,祝你幸福。”
暖暖快步離去,拼命的走著,漫無目的,她緊咬著嘴唇,時不時的仰起頭。本以為,眼淚早就流干了,沒想到,他才是軟肋。
“淺淺……我真的不是很想去百團大戰(zhàn)啊……社團神馬的,我都一概不參加,你知道的啊,對于活動什么的我一向不感興趣……”
“哎呀,大夏天的,天天去琴房練琴,人都要發(fā)霉了!來嘛來嘛,當(dāng)玩了~”
“可我也不會輪滑啊……”
“害,你就去我們輪滑社當(dāng)個人形花瓶,好看就行!穿我之前送你的那條長裙!”
“那件太露了……”
“哎呀,那時你視角不對,你低頭從上往下看,肯定就是春光乍現(xiàn)了唄,別人看不出來的~”
“可是……”
“別可是!你要是再這樣,這回小組大作業(yè)我就不跟你一組了!”
這一次的小組大作業(yè),一周內(nèi)出三篇合奏,讓一向沒什么靈感的湯暖十分的頭疼。但是對于孟淺這樣有天賦的人,倒是小菜一碟了,所以啊,人,生而不平等。
“別啊……”
“那就趕緊去換!去吧去吧,等會兒我騎電驢載你過去!”
一路上,暖暖極為拉風(fēng),本白原木的配色,亞麻混紡棉纖,裙擺隨著風(fēng),飄起剛好的弧度,再加上前后方領(lǐng)的設(shè)計,美不勝收。
“宋安!”
“哦,淺淺,你……們來了?”看到暖暖一襲白色長裙,宋安有些被驚艷到了。
“啊,這就是湯暖?!?p> “嗯,見過。那……淺淺,你就陪著暖暖在棚里待著?”
“嗯嗯,好?!?p> “行,剛好沒人看棚,你倆再順便發(fā)發(fā)傳單吧,等會兒要是有人來替了,你倆還可以隨便轉(zhuǎn)轉(zhuǎn)?!?p> “好嘞好嘞,快去忙叭~“孟淺仰臉看著宋安,十分殷勤。
“哎呦,女人啊~”湯暖輕聲調(diào)侃道。
“去你的,發(fā)傳單吧!”
不得不說,人啊,都是視覺動物。
“學(xué)姐,你好漂亮哦~”“學(xué)姐學(xué)姐,你哪個院的呀~”“同學(xué),方便給一個聯(lián)系方式嗎?”前來搭訕的人,絡(luò)繹不絕,男男女女的,倒是都有,湯暖和孟淺也是忙的不亦樂乎。
“暖暖?!眮淼娜伺牧伺臏募绨?。
湯暖一回頭,看到那人戴著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雖然看不清面容,但是能感受到是帥的,我們通常把這種人統(tǒng)稱為,氛圍帥哥。
“嗯……?你是……”
“是我,暖暖,好久不見?!蹦侨苏驴谡?,給湯暖看了一眼,又戴了上去。
“唐寧?!”暖暖的語氣雖是驚詫,但是音量極低。
唐寧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怎么在這兒?!”
“在這兒上學(xué)啊?!?p> “上學(xué)?!你退圈了?”
“嗯……倒也不是,就是想來學(xué)點自己想學(xué)的?!?p> “音樂學(xué)院嗎?”
“哈哈,不是,美院?!?p> “哦哦……”
“你呢?是不是也在美院呀?但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不是,我在音樂學(xué)院,學(xué)的鋼琴?!?p> “哦哦,怪不得,那你今年……大四?”唐寧十分沒把握的猜測道。
“沒,復(fù)讀了一年,大三?!?p> “哦哦?!?p> “?。 比肆髅芗偌由夏_下沒注意,湯暖一個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唐寧趕忙接住了她,由于衣服的緣故……他感受到了女孩的柔軟。剛一接觸,二人同時間一下彈開。
“不……不好意思啊……”暖暖小心的擋住胸口處。
“沒……沒事……”唐寧也忍不住結(jié)巴起來,看到女孩的不方便,他趕緊脫下了身上的襯衫外搭,掛在女孩的肩膀上。
“穿上吧,已經(jīng)很美了。”
湯暖點了點頭,慢慢的扣上扣子。
唐寧想要伸手上去幫忙,想了想,又放下了,罷了,還是要慢慢來。
不遠(yuǎn)處,蔣卓緊緊的攢著手上的襯衫,剛剛的人群,也是因他而起。
“怎么了?”
“沒事?!?p> “走吧走吧,大家都等著呢?!?p> “哦……”蔣卓又看了幾眼湯暖那邊,見她扣好了襯衫扣子,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吉他和音響都弄好了?”
“弄好了弄好了,肯定弄好了,你可是我們社好不容易搶來撐場面的人哎,怎可能怠慢了?”
“噗,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大牌,走吧?!?p> “暖暖?!碧茖幊鴾辛苏惺?。
“???你怎么又回來了?”
“那?!碧茖庍f過來一個包裹。
“這是……?”
“我替你們把傳單發(fā)完,你換上衣服,和她去轉(zhuǎn)轉(zhuǎn)吧?!碧茖幙戳丝醋谝慌缘拿蠝\。
“哇~暖暖,這是誰呀,這么貼心~”孟淺起哄道。
“哈哈,就是之前認(rèn)識的一個朋友?!?p> “原來只是認(rèn)識啊……”
“啊?”
“哈哈,沒什么,沒什么?!?p> “唐寧,加個微信吧,我把衣服的錢轉(zhuǎn)給你。”
“沒事沒事。”
“別啊……要是以后還有什么事的話,我都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哈哈,真的不用?!?p> “這……”
“剛好,過兩天我要交個人物作業(yè),想要請你當(dāng)我的模特,這就算是報酬叭。”見湯暖遲遲不收,唐寧只好隨便編了個理由。
“啊……好,其實,根本不用報酬的……”
“好啦,快,去換上吧?!?p> “看,怎么樣?”
女孩身上,寬大的藍(lán)色薄款針織衫,搭配七分白色牛仔褲,舒適又不失時尚感。
“嗯嗯,好看……“唐寧看著有些出神,剛剛還是優(yōu)雅冷艷,現(xiàn)在竟有些可愛,天使與魔鬼的完美結(jié)合。
“暖暖,走吧走吧!“被困在棚內(nèi)大半天的孟淺迫不及待地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了。
“那……麻煩你了……“湯暖不好意思的看著唐寧。
“嗯嗯,沒事沒事,去吧?!?p> 看著女孩的背影,唐寧掏出手機,發(fā)出去了一個信息。
“政哥,大夏天的買針織衫,你要熱死誰?!“
“暖暖!那邊有人在唱歌哎!走,去看看!”
“啊……啊?”
不等湯暖有所回應(yīng),孟淺便已經(jīng)拉著她在人群里瘋狂穿梭了。
“我天!蔣卓!”
湯暖出神的看著眼前人,干凈的白襯衫,干凈的西裝褲,干凈的男孩……之前不曾這么仔細(xì)地端詳過,或許,太近的人總是會被模糊了視線吧……
Closer.
她現(xiàn)在的手機鈴聲,當(dāng)然了,也是之前的。
他唱英文歌還是那么的好聽……
唱到高潮時,蔣卓習(xí)慣性的抬頭,卻意外的碰上了她的視線??吹侥羌{(lán)色針織衫,他安心的笑了,還好,她穿的舒服。
We ain’t ever getting older
年少的種種,那么美好,卻再也回不去了……
“蔣卓……我是你的粉絲……你唱的真棒!”
傍晚,活動結(jié)束后,孟淺卻拉著暖暖遲遲不愿離開,一見到蔣卓便趕忙湊了過去。
“謝謝,我不是明星,就沒什么粉絲,大家都是同學(xué)而已?!?p> “但是你唱的真的很好!”
“真的嗎……?“蔣卓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暖暖,渴望得到些許的回應(yīng)。
湯暖卻,別過頭去,佯裝看著遠(yuǎn)處的光景,不愿給予任何……
“淺淺,你們來幫幫忙唄?“這時,忙著拆卸設(shè)備的宋安喊道。
“哪有女生干活的道理?我來吧?!?p> 蔣卓順手把吉他遞給了湯暖,”同學(xué),幫忙拿一下吧。“
不等湯暖答應(yīng),蔣卓便把吉他塞到了她手里,跑過去幫忙搬東西去了。
湯暖怔了怔,看著手里這把過分熟悉的吉他,丟給了一旁的孟淺。
“哈?“
“拿著你男神的琴吧?!?p> “?。俊?p> “嗯……你還要參加比賽嘛,別傷到了,我去幫忙搬東西,你看著琴吧?!?p> “啊啊啊啊啊,守護男神的吉他,我孟淺,萬死不辭?。?!”
湯暖并沒有留在原地看孟淺發(fā)神經(jīng),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男生自己一個人抬架子,就趕緊跑過去幫忙。
架子很沉,車又離舞臺有些距離,那個男生走的很快,湯暖有些跟不上很吃力的抬著。一個不小心,險些絆倒。
“搬不了就不要逞強!”蔣卓強裝鎮(zhèn)定的厲聲道,事實上,他是狂奔過來的。
“跟你沒關(guān)系?!?p> “暖暖,不要賭氣?!?p> 這一段對話,至始至終,二人都未曾互相正面看過一眼。
暖暖杵在原地,看著他又爬到卡車上幫忙整架子,他挽著襯衫袖子,彎著腰,之前的他,不曾做過這些。而此時的他,也是真的好看……
不遠(yuǎn)處,唐寧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他提著袋子,剛想轉(zhuǎn)身離去,卻又轉(zhuǎn)念一想。
“暖暖?!蓖瑯拥?,他又一次想要朝她招手示意。
一瞬,他失落極了,難道,就只能這樣遠(yuǎn)遠(yuǎn)的觀望了嗎?便大步朝著湯暖走去,走到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暖暖,東西忘了。”唐寧把袋子掛到了暖暖的手上。
“啊……啊,今天,真的,又麻煩你了……”
“哈哈哈哈哈,不麻煩,不麻煩,下一次,幫我弄作業(yè)就好~”
“嗯嗯,一定?!迸c了點頭。
“唐寧?”見暖暖身邊有一上下全黑打扮的人,蔣卓趕忙跳下卡車,跑了過去,靠近一看,竟是唐寧。
“哦?哈哈哈,蔣卓?”
“你怎么在這兒?”
“啊啊,我考到咱們學(xué)校美院了,哈哈,想來學(xué)點什么。”唐寧撓著頭,解釋道,粉絲無數(shù)的他,見到蔣卓時竟有些慌張……或許,是情敵面前的不自信?
“我在音樂學(xué)院?!笔Y卓冷不丁的說著。
“啊……哈哈,不錯嘛,還在唱歌?”
“嗯?!?p> “哦哦,那,下回可以介紹你給政哥認(rèn)識認(rèn)識了?!?p> “政哥?”
“啊,就是,我的經(jīng)紀(jì)人,王政。”
“哦哦,謝謝了,但是,我不是很想出道?!?p> “哦?”
“嗯,我只是想自己寫寫歌,還是比較想做幕后的?!?p> “哦哦,那也挺好,哈哈,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呀?!?p> “沒有沒有,下次我們一起合作吧!”
“好呀,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哦。”對話有些許尷尬的進行著。
“暖暖……我還以為你哪去了……找了你半天……”這時,孟淺呼哧呼哧的跑了過來。
唐寧一眼看到了她手里的吉他。
“Crafter的?”
“行家啊?!笔Y卓不禁感嘆。
“啊,哈哈,男神的,我?guī)椭靡幌?。?p> “這可是把好吉他啊,不便宜。”
“嗯嗯,暖暖送的?!笔Y卓借機顯擺道,應(yīng)該是在宣示主權(quán)叭……
一時間,氣氛尷尬極了……湯暖夾在中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啊啊啊??!這不是唐寧嗎?。?!唐大人!我是你的粉絲啊啊啊啊啊啊!”一聽聲音,再仔細(xì)一看,孟淺驚詫的發(fā)現(xiàn),身邊站的,竟是唐寧!
“額……這個是孟淺,我舍友……不好意思啊……她這個花癡……唐突貫了……”
“哈哈,沒事沒事?!?p> “暖暖!你身邊怎么竟是神仙啊啊啊啊啊?。 ?p> “宋安!你之前說暖暖是咱們院的?”回到寢室后,蔣卓越想越氣。
“昂。哎喲,你怎么叫的這么親?”
“哪個專業(yè)的?”
“你說湯暖?”
“嗯。”
“我之前說了啊,你小子沒認(rèn)真聽。鋼琴的!”
“哦哦……”
“怎么?”
“宋安,這回作業(yè)我不跟你弄了哈?!?p> “哈哈,怎么,有了美人要拋棄兄弟?”
“去你的!”
“切,本來就是,心虛!”
何止是美人……明明就是,故人。
“請進?!甭牭角瞄T聲,湯暖便收拾起了琴譜,還以為,是下一個預(yù)約練琴的人。不曾想,一抬眼,卻看到了他。
“你來干什么。“湯暖再次坐定,將琴譜擺好,準(zhǔn)備接著練琴。
蔣卓,就連她的正臉都沒有看到。
他看著她清冷的側(cè)臉,心底真的很涼。
“我來找你弄大作業(yè)的,哈哈,我舍友他們都組隊了,我就單出來了?!笆Y卓尷尬的撓著頭,陪著笑臉。
“你走吧,我要練琴了。“
“暖暖……“
“為什么叫的這么親昵?我們熟嗎?“
“啊,對不起。湯暖同學(xué),能幫忙彈個demo嗎?“
“對不起,不能?!芭灶欁缘貜椫?,卻屢屢出錯,節(jié)奏也全都亂了。
是心亂了。
“暖暖,你為什么不能原諒我?我真的,賠給你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原諒我?“
琴聲戛然而止。
“我不是不原諒你,我是不能原諒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