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督軍的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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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軍大人好氣派,穿著一身的錦衣,金光閃閃,滿頭的發(fā)飾,滿身的金銀,連腰里配的寶劍的劍柄是金的鑲著寶石,甚至連馬鞍子都是金的,那人倒是騎在馬上,可一只手里拿的不是兵器而是滿紙金字的折扇。看著他扇了半天哪里都扇就是不扇自己,晃得我的一雙眼皮直跳。這誰呀,怎么讓人覺著這么怪,這么地不和諧呢?
現(xiàn)在他把折扇收了,接過士兵從我這里搜到的令牌,像是在看自己的寶貝似的盯著看,順便歪了歪嘴,“你是奸細(xì)?”
奸細(xì)是要五馬分尸的,“不是!”
“那你是逃兵了?”
逃兵是要立斬的,“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的頭皮麻的厲害,我是什么?“呃,回大人,小人是大將軍派出去打聽敵情的細(xì)作!”
“胡說八道!”他張大了嘴了,哇,他的嘴好大!張全了估計(jì)一口就能塞進(jìn)整個(gè)的饅頭!“沒見過細(xì)作隨身帶大將軍令牌的,而且這里離前方將軍陣營都差了近三十里,方向在南,匈奴在北方,你探的是哪門子的敵情?”
這廝看來有點(diǎn)腦子,就是輪到我慘了,“督軍大人,是真的!”
督軍橫方向咧開大嘴,我以為他要笑,可一眨眼的功夫就橫眉怒目了,哎喲,這人臉變得真快,“來人那,給我扒了他的褲子,狠狠地打!看他招不招!”
一瞬間就沖上來兩個(gè)兇神惡煞的士兵,架住了我。我這個(gè)急的呀,青筋都吊起來了?!奥蜃?,打住!”
他不無失望地瞥了瞥他的大嘴,蔑視我,“這么快就招了?沒勁!說吧!”
我抖啊抖,我招什么呀我,我招了是死,不招是當(dāng)著黑壓壓一整個(gè)大隊(duì)的當(dāng)兵的被扒褲子打屁股,選一個(gè),我選啥?
我苦苦哀求:“大人!這褲子不能扒呀!”
他直接忽視我,“喂,你們幾個(gè),都說打屁股了,愣著干嘛!大人我早飯沒給你們吃飽是吧!”
“等等等等!”我劇烈地?cái)[手,“這褲子之所以不能扒是有緣故的!”
“哦?什么緣故呢?”他把頭探下來點(diǎn),湊我近點(diǎn)。這廝眼睛窄窄的,但看起來賊亮賊亮的放光。我的媽呀,我敢肯定,這廝的巨大的嘴唇上有油彩!
我一咬牙,罷了罷了,對(duì)不住您了,王大烏龜,我恐怕不能將您的秘密帶進(jìn)棺材里去了!唉,要怨就怨你自己,誰讓你是斷袖呢,先讓我借你的光擋一擋災(zāi),能多活過一時(shí)算一時(shí)吧!
“因?yàn)?,我是王大將軍的人!這褲子嘛,除了他,沒人能扒!”
身后立時(shí)就有好幾個(gè)兵昏倒了,沒昏倒的也都在嘔吐了,沒嘔吐的也都在咳嗽了。督軍大人體力真好,坐在馬上動(dòng)也不動(dòng),就眼白往上翻翻,眼白往下翻翻,一咧大嘴竟笑了,笑得春花爛漫的田園都枯萎了,“過來,到我跟前來?!?p> 我抖動(dòng)渾身集體立正的寒毛,往他跟前湊,“督軍大人請(qǐng)吩咐?!?p>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葉金寶?!?p> 這廝居然故作無辜狀,“葉金寶,你方才說,你是王大將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這個(gè)時(shí)候可不能心軟了,既然都到這一步了,我不如就徹底地把王大烏龜推下水吧,裝的特難啟齒,壓低了聲調(diào):“大人,您就別讓我都說出來了吧,說出來了可對(duì)王大將軍的清譽(yù)不利!”
“嘎嘎嘎嘎!”大嘴督軍一仰脖子就樂了,樂得差點(diǎn)沒從馬背上栽下來。天上,好幾只烏鴉飛了起來,動(dòng)人地回應(yīng)著,一時(shí)讓人分不清是誰叫得更好聽些。樂了半天了,這廝竟還沒忘記我,“既然如此了,你又如何會(huì)在這里呢?”
這個(gè)時(shí)候是我最最要緊的生死關(guān)頭了,稍有演技上的差池,我就完蛋了。我得把欲哭無淚的樣子做得恰到好處,一分不多,半分不少,既得讓人同情,又不能讓人憐惜;既得讓人理解,又不能讓人感同身受了,若是能做到說了以后他立馬地放我走,就算是馬到功成了!
“督軍大人,自古前門迎新后門送舊,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自從大將軍有了小饅頭,呃石亮以后。哦,石亮弟弟是新來的侍衛(wèi),長的那是小巧玲瓏,乖張順意。將軍就對(duì)我生了厭心,這個(gè),后面的事情嘛,大人您是聰明人,唉,不說也罷!”我長嘆一聲,不無哀傷地指指被甩在了一邊的行囊,“這不,給了我個(gè)令牌,讓我告老還鄉(xiāng),回家種地照顧老娘去了?!?p> 大嘴督軍撓著下巴聽我說完了,不無同情地看我,連說話也拖上了長音,“葉金寶啊,別傷心了,大將軍不要你是吧,有我呢——”說到了這兒了,居然就這么停下來了,停在這么曖昧的地方,停得我全身抽筋抽搐,哆嗦得快凍死了,那廝才好心情地對(duì)著我努努大嘴,擠眉弄眼,拍打胸脯,“放心吧,有本大人給你做主。來,跟在我馬后。我替你到大將軍面前討個(gè)公道去!”
唉,瞧瞧,還是把演技給演過了不是,這廝分明是太同情我了!
我不無懊悔地?fù)炱鹞业男心遥懊娌贿h(yuǎn)處,大嘴督軍又烏啼了幾聲,嘎嘎嘎嘎,“有趣有趣,本大人好久沒碰上這么有趣的事了?!?p> 我一路憂心忡忡跟在督軍的那張烏鴉嘴后面,吧嘰吧嘰一口一口咬著我的饅頭。(你還有心情吃??。┌?,常言說的好,若想心情好,就得吃的飽!只要功夫深,拉屎也認(rèn)真!如今我好比是一步一步地往斷頭臺(tái)上走,心情好是不可能的了,但既然要死,怎么也得做個(gè)飽死鬼啊!好在,烏鴉嘴督軍只把那塊令牌收了,我的三斤干肉和饅頭都在,我就將一路的忿忿的不平和滿腔的冤屈都發(fā)泄在它們身上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某人一回頭對(duì)著我笑,“聽起來很好吃也!是牛肉嗎?”
我還沒了心情了,反正要死了,誰怕誰啊!就瞪他,“沒你的,都被我吃完了!”
“也好也好!”烏鴉嘴也不惱,反而笑得更親切了,“你看看,誰來接我們了!”
我這廂才剛剛把一大塊干肉放嘴里,一抬頭,隔著飛揚(yáng)的塵土,便看到了來人,看到了他了,我一口氣沒回上來,整塊的干肉就堵在了我的嗓子眼上,堵得我兩眼發(fā)白,滿腦的夜空,星光燦爛!我的媽呀,這王大烏龜真的是我命定的煞星,才剛見到他的影子,我就要被他活活給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