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ǘ模┍磺?p> 兩人很快就又走回到了后面的那個山洞了,因為剛剛才走了一遍的,加上這次王子楚從老太太那里又討了根蠟燭,兩人都不需要摸索。走到快一半了吧,我還是站住了,身邊的王子楚就也停了。
見我不作聲,他哼了一聲:“你又有什么事?”
“這個……”還好這里黑糊糊的,我的頭皮倒沒那么麻,“大將軍,剛才我,呃,那個,粥喝多了!”
他沉默了一下:“忍著。”
“我都忍了很久了!”
他嘆了口氣:“那你往前走,我在這里等。好了,你叫我一聲?!?p> 我連連點頭,走了幾步了,感覺他吹滅了蠟燭。這個洞里沒有泉水,安靜的嚇人,我摸著石壁走了好幾十步出去,仍舊覺得我若是產(chǎn)生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稀里嘩啦的聲音應該能傳得很遠,就想試探下,喊:“你能聽見我嗎?”果然,遠遠的傳來悶悶的一聲:“能!”于是我又走,又走了好幾十步出去,再喊:“你能聽見我嗎?”這一次,沒了回應。我才放心下來。看不清什么了,但似乎這里有個空點的地方,就摸著石壁過去,摸著摸著,就感覺不對了。
手指觸摸之處,不再是石壁了,軟軟的熱熱的,我想了想,就喊了出來:“啊——”
喊聲都還沒全部出了我的喉嚨,我的手就被人一抓給扭了,另一只大手伸出來把我的嘴給堵上了,嘩啦一下,四周忽然就噼噼啪啪地亮了火把。我的媽呀,這一圈站著的,至少有七八個高大兇猛的匈奴兵!我一身的冷汗,還好還好,剛才沒有就地脫褲子拉尿!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在那里聽?。。憔凸鈸倪@個了?)
我都還沒定下神來呢,對面噌噌噌就跑來一個人,咣啷一聲,寶劍出了鞘!緊接著我身邊也叮呤咣啷,刀劍都在響。王子楚哇,快來救我!“嗚嗚嗚——”該死,我忘記了我的嘴巴被人捂住了!
“放下你的劍,不然就殺死他!”我身后的人的中原話很不標準,但我還是能聽明白他的意思來。王子楚站在那里,手里的寶劍橫著,兩眼死死地盯著我,人卻一動不動。哎呀,我的媽,他這個樣子真嚇人那,這是好像要跟人家拼命?。〔荒馨?,這里七八個都魁梧高大著呢!王老大啊,你就一個人兩只手,打不過人家也就罷了,你知不知道還得連累我?。。ǖ降渍l連累了誰???)“嗚嗚嗚——”
邊上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還戳過來一把小刀,一直戳進了我的脖子。疼得我一齜牙,脖子上熱熱的,媽呀,肯定是出血了!“快,劍放下——”
“咣當!”王子楚手一松,寶劍就掉在了地上。
呼啦啦,幾個匈奴兵一擁而上,頓時就將他按倒在地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
我脖子上的刀不見了,嘴巴也沒人堵住了,我也顧不上痛了,連忙先喊:“你們抓錯人了,我們是老百姓?。 ?p> 一邊幾個兵嘰里呱啦地說了一通,我一句也沒聽懂。一個兵跑過去,抓起王子楚掉在了地上的劍,那邊的幾個指著劍又嘰里呱啦地說了一通。說著說著,其中的一個還抬起一腳,朝著王子楚的肚子上踢了下去。
我看著王子楚痛得一縮,眼淚就掉下來了:“大哥,大哥啊,你沒事吧!你們這幫混蛋,干嘛打人那,我們是老百姓,老百姓??!”
王子楚明明都趴在地上了,還朝著我抬起頭來,咧著嘴笑了一下:“我沒事,金寶,別怕,別怕?。 边@人,平日里吝嗇得嘴巴咧一下都難得,現(xiàn)在被人揍了,倒好,還轉(zhuǎn)了性了,大方起來了??稍趺此绞谴蠓剑揖驮绞请y受呢!
有兩個兵將王子楚提了起來,推推搡搡,把我們朝洞里推。“走,快走——”
“寶,你可好?”王子楚在我的身后問。
“我還好!”我不敢回頭,只能點點頭,哎喲,牽扯到傷口了,“就是脖子上很痛!”
“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唉,他現(xiàn)在是俘虜了呢,以為自己還是大將軍那,手一指,手下的人都會發(fā)抖!不行!我們不能就這么束手就擒了,怎么的也得想個辦法自救??!這么想著了,反正也不需要培養(yǎng)感情,就索性嚎啕哭了出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家里還有八十歲的老娘??!”
“寶——”身后,王子楚心痛地叫了我一聲。
卻聽到緊接著啪得一響,哎喲,他肯定是又挨揍了,果然,有個很粗啞的聲音在吼:“不許!話說不許!”
我聽到了這里,心就沉了下去。完了,完了,這匈奴兵連中原話都說不全,我能想到的一切借口全都無濟于事了,縱然我能說得巧舌如簧口吐蓮花了,怎奈何他們一句也聽不懂呀,哎喲,看來天真的要絕我呀!哎喲,可不僅僅是絕我呀,還帶累了人家王子楚大將軍!(你才明白過來?。。┤思冶緛砗煤玫?,睡得噴噴香,吃的足足飽,一世的英雄豪杰,幾代的榮華富貴,滿面的傾國傾城,半生的皇親國戚,而且剛剛打了個勝仗,正是順風順水春風得意之時,再加上京都里還有個驕嬌滴滴金枝玉葉在等著他……算他倒霉,偏偏碰上了我了,瞧瞧,如今倒好,才多久的光景,就被揍了好幾次了!直落得衣衫襤褸,滿身是傷,痛不欲生,生死未卜……
我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悲憤,垂下了腦袋來:“大哥,我對不起你!”
身后沒人說話,我趁著轉(zhuǎn)角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明滅的火光中,王子楚一點也沒有我想象中頹廢的樣子。相反,一絲烏發(fā)雖散在額前,但擋不住他黝黑的瞳眸炯炯奪目,此刻的他眉心如鎖下顎似鐵,真叫個威武神勇凜然不懼??吹搅宋伊耍棺旖且汇?,笑得神采飛揚情真意切!我的天,這人,都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了,刀也架在脖子上了,任誰還不得眼淚鼻涕嚎得滿頭滿臉的!(你以為是你?。。┱l曾想,他居然還能美得這樣讓人驚心動魄蕩氣回腸……腳下一個不留神,我竟跌了下去!
“小心了!寶!”他在我身后叫,我一抬頭,就看到了洞口了。
看到了洞口了,我才想,不對啊,這個洞的這一頭的出口很小,人得蹲著走,而且每次只能鉆一個人出來。光從山洞的那一頭出發(fā),若是不知道這里有出口,是很少有人會一直走到洞底的。我們當年知道這個道,也是因為好玩,到了中間的瀑布玩得太久了,又不想原路折回去,找了半天才找到這里的。如今看看這幾個當兵的,熟門熟路的,顯然是早知道這條密道了!莫不是有人曾經(jīng)來過這里?
這么一想,我的心猛得就狂跳起來。
“走,快走——”
身后,有人在急急地催促。我一低身子從洞口爬了出來。
瀑布還是原來的瀑布,清泉也是當年的清泉。與來時不同,幾個匈奴兵除外,此刻的清泉邊多了一人,一身的銀素,白衣白褲,銀色的便袍,銀色的腰帶,此刻正背著手,孤身矗立在瀑布邊,一動不動,任憑著山風將他銀色的發(fā)帶吹揚——從我這邊看過去,他的背影又瘦又長,有著讓人說不出的寂寞和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