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ㄈ耍Q藥
伍老頭把手里的藥罐朝著我晃:“金寶,又到換藥的時間了。”
“那你把清風老道的藥丸再給我吃一粒!”我從嘗到頭一粒開始,就明白,那是清風老道在七星觀里喂我的好藥。
他一皺眉:“都給你吃完了,沒有了!”
哎喲,這可要了命了。清風老道又死了,誰還能做這種藥啊。沒辦法了,我只好可憐兮兮地問他:“會很痛嗎?”
伍老頭不負責任地搖頭:“你忍忍吧!”
等他才換了肩膀上的那個傷口,包扎好,王子楚就沖進來了:“怎么回事,我在大廳就聽見了!”身后緊跟著豬頭:“我也聽見了,跟殺豬似的!”
伍老頭一攤兩手:“不是我叫的!”
哎喲,廢話!他不疼,叫什么呀!
我抹了一把眼淚:“我不換了,疼死了!還不如被射死呢!”
“胡說!”王子楚瞪我,一轉身,跟伍老頭嘀咕了幾句,伍老頭一閉眼,嘆了口氣,“是,將軍!在下盡量就是!”
轉過來,王老大又親自用一塊手帕幫我擦擦腦袋上的汗,跟哄貓狗似的:“好了,乖,繼續(xù)換?!?p> 說完了,甩手跑了。
剩下了豬頭左看看右看看,見沒人理他,就問:“小婷呢?”
被我瞪回去:“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找她的??!”
他撣了撣鼻子上的灰,也跑了!
等人走光了,伍老頭重新坐下,又嘆氣了,我能不好奇嘛:“軍師啊,將軍跟你嘀咕了什么?”
他欲言又止:“沒什么,沒什么!”
“哈!”我多聰明啊,一看就知道他挨尅了,我這個得意?。 拔抑?,我知道!將軍肯定責怪你不小心了!哈,我葉金寶現在可是很重要的病人那,要不是我去敲鐘,燒七星樓,那你們大家就都統(tǒng)統(tǒng)地飛灰湮滅屁滾尿流慘不忍睹壯烈犧牲了!我可是天朝第一大功臣呢!你還不小心看護我!”
我這邊說的起勁,他也不回答我,就自顧自地溫吞吞地笑著。這廝,肚子里有什么的還真不好猜呢!不過我現在可沒功夫猜他想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現在是大功臣啊!沒看見王老大對我的態(tài)度,那叫一個緩和!呃,當然,他專制他霸道他獨裁他瞪眼的時候除外哈!
舉個例來說吧,我昨天躺了一天實在是憋得悶了,忽然想到老媽說過的燕窩羹,聽說美味無比真好似瓊漿玉液!沒嘗過呀,就嚷嚷,說特想喝那個!嘿,你猜怎么著!到了傍晚,人家大將軍就派人做了送過來了,而且居然是甜的!真好喝!要不是吳小后婷娘把我手里的碗給搶了,信不信我能一口氣喝他六碗不止!嘗到了甜頭了,到了晚上我就苦思冥想,足足想了半宿,最后被我想到了,老媽還說過的一種湯,說那是只有在宮廷里才喝的到的,叫什么鮑參翅肚羹!哎呀,一大早我就喊了,才喊到第兩遍,王老大就出現了,王老大這次也只瞪了我一眼,就一點頭,好!
我這個樂呀!那句話叫什么來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用在我身上,那叫有傷不享用,傷好了就作廢!那王老大即便心里怎么地不舍得花錢,我這么躺病床上了,他表面上也不能顯出來是吧!而我呢,此時不作威作福耀武揚威把天下最貴的美食都嘗他一個遍,怎么對得起我身上的這么多傷那!
我都還記得他王老大將軍那天親口對我說的,我可是救了一城的百姓和數萬的將士的性命啊,我的天,那是多么大的功勞??!
哎呀呀,這么一想,又被我想到了一件事了!
“伍軍師那!”我趕緊就抓伍老頭的衣袖,“你說這回回京城,皇帝會不會對軍士們論功行賞?”
“會啊!”
“是凡有功勞的都會賞嗎?”
“當然!吾皇英明,賞罰分明!”
好啊!好?。∥矣悬c手舞足蹈不能自已:“那你說皇上會賞些什么呢?”
伍老頭的眼珠轉了轉:“無外是金錢美女啊高官厚祿啊這類!”
著?。∵@些類的我都要呀!金錢嘛,放著等哪天豬頭跟我搶肉吃的時候拿一大把元寶出來砸死他;美女嘛,老媽一說美女,就是四大美女啊四大美女,那就要四個吧,一個聽我說話一個代我繡花,另外兩個陪老媽和張木匠打牌;高官嘛嘿嘿,最好能做個跟烏鴉嘴那種的,不用干活,整天穿金戴銀,有酒有肉管飽;厚祿嘛好像和金錢是一回事?是嗎?哎喲,我還糾結了,到底是還是不是???“那個,伍軍師啊,厚祿和金錢是不是一回事???”
他一捋胡須,笑:“金寶啊,你是覺得皇上定會賞你?”
“當然了!”我多大的功勞啊,他不賞我,那肯定就是昏君了。
“呵呵!”這廝一低頭搖起了腦袋,“我看,不見得啊不見得!”
“怎么呢?”
他惋惜地看了我一眼:“唉,金寶啊,你在傷病中,我不便和你提及,生怕你內心焦慮。等你傷好了再說吧!”說完了,也不管我了,伸手去打開他的藥罐錫壺蓋。
“等等!”我可不干了,“伍老頭,你說說清楚嘛,什么焦慮?我哪兒就會焦慮了?”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拍大腿:“好吧,你附耳過來,可不能讓別人聽到了。”
“哦!”我往他跟前湊了湊。
沒想到他說的頭一句話就把我說的心砰砰直跳:“金寶啊,你也不想想,那一晚你是怎么會在四平關城里面的?”
“我——”
“你知道為什么司徒錦大人到現在還沒出現過嗎?”
“不知啊!”是啊,現在被他倒是提醒了,烏鴉嘴這廝跟失蹤了似的,跑哪兒去了?
“他丟失了王大將軍的軍令牌啊!怎么還能待在大將軍身邊!”
“啊——”難道這廝被王老大砍了?我有點抖了,“他有沒有說是怎么丟的?”
伍老頭不回答了,哼得一聲就冷了臉,媽呀,這老頭兇起來也不比王老大差多少啊!“葉金寶,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偷了大將軍的軍令牌,是你去了監(jiān)牢放出的蕭正,也是你帶著蕭正逃出的營門和他一起投奔了匈奴!”
“這,這,這!”我的汗那,一股股地往下流。
“葉金寶啊,你說,光這盜令牌、劫牢獄、反叛國、私逃潛幾條罪名,夠不夠砍你腦袋的?”
“伍軍師,天地良心,我,我當時真沒想過那些個?。 ?p> “唉,你呀,為什么當初不多想想呢?現在說什么也晚了呀!皇上只要一問,葉金寶那一晚是怎么會在的四平關里面呀,就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呀,你有再大的功勞也不管用了,雖然本來是凌遲的,可能改個給你留個全尸,反正你也算是完了!”
“啊!”我這一嚇,嚇得眼前都黑了,“伍大人那,救我?。 ?p> “噓,小聲點!”他壓低了聲音,“我看那,只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不聲張!”到了現在了,伍老頭改用很愛惜地樣子看我了,“這功勞嘛,咱不要了!也不讓將軍報上去,就只當那一晚的七星覌里,只有吳寒云,沒有你,葉金寶!”
我半靠在枕頭上苦著臉思來想去,說句實在的,我葉金寶,無論走到哪兒基本都能想出個自救的辦法,唯獨碰上這皇帝小老子,我哪兒知道他會怎么想??!不是有句話叫伴君如伴虎嘛,那就是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哎喲,還有還有,他才七歲哇,能想得那么周全嗎?一聽叛國,能饒了我才怪!這么一看,伍老頭說的很有道理啊,萬一人家臉一板,這天下誰還能比皇帝大的,誰能為了保我跟皇帝翻臉啊,腦袋若是掉了,我又能跟誰說理去?這么想了,便想明白了,忍痛道:“好!就依你的辦!沒功勞總比殺頭強!”
伍老頭朝我一舉大拇指:“聰明!”
我瞪他!好像每次這廝夸我,總沒好事!
“金寶?。 彼膊粣?,又變得慢吞吞的了,“既然想好了不要這功勞了,就不能太惹眼了。什么每天點個山珍海味宮廷御膳啊,什么換個傷藥叫得全驛站的人都聽到啊,這些個事都做不得了。要是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在將軍這里養(yǎng)傷啊,傳到圣上的耳朵里了,他可不得生疑?這一生疑啊——”
“好了好了!”我不耐煩地一擺手,“我都知道了,你的意思跟老媽說的一樣啦,做人要低調!”
“嗯!”伍老頭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我可要繼續(xù)換藥了,你要不要先咬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