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開始天天下雪,漫天的雪花落在地上形成了雪堆,有小孩子趁著雪停一會兒的功夫跑出來玩雪球兒。
我搓搓手吹出口氣,怔怔的站在門口看著外面已經停了的雪,白白的覆蓋了大地。
跑露露消失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我知道她是跟譚嵩跑了。連身份證也帶走了。連給葉叔叔和阿姨留個信兒也沒有。譚嵩也辭職了。我想起他說的一個月。他住在哪個城市呢?
葉叔叔和阿姨整天待在家里盼啊盼的,根本不知道她所發(fā)生的事,還發(fā)了很多尋人啟事到外面,也報了警,但到現在也沒有消息。我把手放進口袋里,往她家走去。葉阿姨最近有些傷感,總是聽到門外有動靜便嚇的站起身來看過去,看到是風吹開了門時又失望的坐下來,眼淚不斷的往下掉,而葉叔叔則一個勁的抽煙沉默。
我到他家時,葉阿姨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守在電話旁,我嘆口氣轉過頭,看到葉叔叔正在廚房里做飯。輕聲走過去,坐在她旁邊。這個家里已經沒了往日的熱鬧了。
“阿姨!”
“小夏來了??!”她看了我一眼,我發(fā)現她似乎在這幾天老了許多,頭發(fā)也有些凌亂,眼神渙散。
我伸手握住她一直不停顫抖的雙手,眼淚都快掉下來,“阿姨您不要擔心了,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她看向我,伸出雙手來摸摸我日漸長長的頭發(fā),“小夏,你說她會不會回來?她怎么這么狠心的拋下我們呢?她連一封信也沒留,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就聽廚房里傳來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我急忙朝廚房走去。電話鈴聲意外的響了起來,我聽到葉叔叔焦急的跑出來,而葉阿姨已經在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
我看向廚房,有幾個裝菜的盤子摔碎了在地上裂成很小的碎片。
葉阿姨失望的放下電話,和葉叔叔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嘆口氣。我走進廚房幫著把那些碎片掃干凈拿出去倒在垃圾堆里,然后幫他們把菜抄好,便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他們坐在那里低著頭互相安慰著。
我把帽子拉得快遮住眼睛時,這才放任自己眼淚決堤。露露跟著譚嵩跑了,葉叔叔和葉阿姨整日的盼著她回來,韓憂已經不知道什么是笑容了,整天趴在房間里寫字讀書一直到很晚,他開始變的異常沉默,幾乎是一個星期以來我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小彬沒有任何消息,而我,已經失去了太多。
爸爸現在是一天一個電話打到葉叔叔家關心問候,我告訴了他露露離家出走的消息。他很擔心。
我每天把電池充滿電,等待著快要來這里看我的小晴,還有等待著爸爸來電話告訴我小彬找到了,還有等待著露露有一天后悔了打我電話告訴我她回來了。
生活已經麻木的毫無感覺,韓阿姨做飯的時候我在一邊打下手,她總是會說,“這兩個孩子,命啊!”
其實我很想問她,命運是自己掌握的嗎?如果是,那么我想找到楚源,我不想在這里憂傷,我想遠離這里,可以嗎?
雪還是不停的下,而且越下越大,連上學的路上走起來都有些艱辛了。韓逸總是背著我往路口走去。這天,把書包背在肩膀上,出了門口不遠,我照例爬上了他的背,只聽他哼一聲,“你越來越輕了,冬天穿這么多也不見重?!?p> 我淺笑一下,“胖了你不好背啊?!?p> 韓憂走在我們前面,耳朵上塞著耳機,看向前方面無表情。
“好冷!”我縮了縮脖子,向他靠近了點。
他把我的雙手放到衣服里面,再貼進胸口,頓時暖暖的熱流傳來,我感受著他心跳的節(jié)奏紅了臉?!艾F在還冷嗎?”他回過頭來看看我輕聲問道。
我看著他搖搖頭,他突然停下腳步就那樣直直的盯著我,我發(fā)現他的臉開始向我靠近,我臉紅的低下頭。
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清晨,一個男生吻了一個女生,有些冰冷的唇,卻散發(fā)著熾熱光芒的雙眼在白白的雪地里異常奪目。
我的臉紅的像番茄,站在路口等車,卻不敢看他一眼,他始終摟著我的肩膀,嘴角有淺淺的笑容。
遠遠的便聽到了汽車鳴叫的聲音,在這片安靜的清晨,在這片下滿了雪的地方,聲音很顯耳。我怔怔的抬起頭來,看向那邊,忽然感覺有一個女生向這邊走過來,她穿著黑色的風衣,頭發(fā)是大大的波浪卷,染著黃色,腳下一雙高跟靴,手里還提了一個包,圍了一條鵝黃色的暖色圍巾。我頓時怔在那里。韓家兩兄弟也同時朝那邊看過去。
那個女生看到齊齊站成一排的三個人,笑的格外燦爛,對著我們揮揮手,然后不顧形象的朝我們跑了過來。
我感覺我看到很久以前那個場景,楚源站在那里,他身后也是一片純白,我笑著對他揮揮手然后興奮的朝他跑過去。他很早就張開雙臂迎接我,等我撲到他懷里,他很無奈的揉揉我的頭發(fā),搖搖頭,“一點形象也沒有?!?p> 是路晴。我漂亮而又可愛的朋友,路晴。在我失去了露露后一個人孤單的找不到人逛街的時候,在我失去了小彬一個人說話的時候,我的朋友路晴,提著包包微笑著向我跑來,映笑了那冷冽而又透明的白雪。
她像一團暖暖的棉花糖撲向我,抱著我笑的掉出眼淚。韓逸皺著眉頭看著我們兩個,“小夏!”
我推開她,親昵的拉著她的手,對著韓逸說,“這是我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p> 她笑的很開心,頭發(fā)上有些未融化的雪,上下看了看韓逸,“你好,我叫路晴。你呢?”
“韓逸!”他帶著冷酷的表情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指了指站在外面的韓憂,“我弟弟,韓憂?!?p> 韓憂對她點點頭勉強一笑。她挽著我的手,“小夏。你近來可好?我好想你啊?!?p> “我……”我正準備說些什么時,車子已經快到眼前,我對著韓逸說,“你幫我請個假,我今天不去學校了?!?p> 他點點頭,“嗯,注意點兒。朋友許久不見,多聊聊。我們先去學校了。玩的開心。”他說完便和韓憂一起上了車。
直到車子不見了影子,我才沒了笑容,她扶著我,問,“怎么了?臉色有些不對勁?”
我對她搖搖頭,“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吧。你怎么一大早就來了?”
“還說,我怎么知道,買了火車票坐著坐著就是一大早了。在車上可真是受了不少罪。早知道坐飛機了?!彼街毂г?。我笑著搖搖頭,“抱歉,這里沒有飛機場?!?p> “那我回去的時候不是又要坐火車?”她睜大眼睛。
“坐計程車吧。那樣好受點。”我建議道。帶她來到鬧市一家早餐店點了一些吃的。
“你不是不知道些計程車司機有些是變態(tài),你不可憐我一個花季少女的生命安危???”她倒了兩杯熱水遞一杯給我,然后拍拍頭發(fā)上的雪花,“這年頭,那些司機可是必須得小心的?!?p> “不怕不怕,我找人送你回去。”我笑著開她玩笑。
“說真的,那家伙還真帥?!彼蝗粶惤覜_我眨眨眼,“他弟弟跟他一個樣啊,只是要比他酷點兒。”
“不是的。你不了解。他是一個很開朗的人,只是發(fā)生了一些事而變的很沉默?!蔽覔u搖頭,把露露的事簡略的向她說了說。
她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小夏,你在這里發(fā)生了多少事?”
我看著她,然后別開眼,“這里的人都很善良。不像星城的,都是心里揣著刀子的,面上帶著笑容的?!?p> “小夏,你為什么突然之間來這里?”她面色有些嚴肅的問我。
“我,我只是想放松一下心情?!?p> “你騙我。”
我低著頭不說話,喝了一口水,“真的?!?p> 她仔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天,然后才嘆口氣低下頭,“你換號了也不聯(lián)系我。我很不好意思的找林叔叔要了半天?!?p> “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都不肯給,怕你看到我會傷心?!?p> 我傻笑一下,隨即便沒了心情。
吃完了早餐,我?guī)е紧[市逛了一圈,然后來到一家飾品店,她說要買一頂和我一樣的帽子。
依然是上次和露露一起來的那家店,有幾個女生在那里看東西,服務在那里看電視,手撐著頭似乎沒有精神。
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了我那樣的帽子,只是顏色不一樣,是天藍色的。她很開心的戴在頭上問我好不好看,我點點頭。她長的小小的臉,怎么看怎么好看。
拿著帽子到那邊結帳,她還在那邊看來看去,女孩子就是喜歡這些的吧。“小夏,你過來看看,這對耳環(huán)好不好看?”
我把帽子放在臺子上,正準備向她走過去時,電視里傳來的聲音把我的腳步頓住了,“這里是報道2年前的一場大爆炸,說明我們應該注意自己車子的檢查。這是星城一個比較偏遠的地方,發(fā)生的一輛摩托車爆炸事故,但是由于當地政府在事故發(fā)生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便封鎖了現場,于是沒人可以知道爆炸車主。據說……”我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怔怔的站在那里聽著星城兩個字……
小晴似乎也聽到了報道,朝我走過來,然后看著電視里報道的地方,有些害怕的看向我,“小夏,我們走吧。”
我站在那里,只感覺到周身不停的顫抖。電視里還在不斷的說著什么,但我一句也沒聽到。我從口袋里掏出錢包來,卻半天也拿不出錢來,眼前一片模糊,只感覺小晴早把錢塞給店主拉著我出了店門,那個小伙子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爆炸現場我們只拍攝到了那架摩托車的殘體,卻在短短的時間內沒看到車主,估計是被別人救走了或者是掉下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