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虹掩口一笑,伸手點了點孟筱初頭,寵溺的道:
“你這個丫頭,瘋的時候撒嬌就很有一套了,正常了之后這小嘴,就更甜了?!?p> “哪有哪有!我可是一直都沒有變啊!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川姐對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忘記呢?”孟筱初嘿嘿一笑,把頭靠在林川虹的手臂上蹭來蹭去的,像個小孩子一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樣,又抬起頭來,道:
“對了川姐,你們少爺說讓我在翠紅閣當雜役掙錢,我也不知道當雜役應該干點什么,是不是應該掃地擦地什么的?”
林川虹倒是把這事給忘了。她想她那少爺應該也不是真心讓孟筱初干雜活,畢竟這翠紅閣并不缺人手,那就隨便安排點輕松的活給她好了。
“哦?這樣啊……那你就去打點水擦擦欄桿什么的吧!這閣里有專門打掃的人,你也不必干太重的活計,你的病才好,還是不要太勞累了,免得又犯病?!绷执ê巛p拍著孟筱初的小手道。
“好的,川姐你放心,我沒有那么虛弱的。那我這就去打水了!”說著,孟筱初放開林川虹的手,站起身蹦蹦跳跳的出了。
看孟筱初走了,林川虹心下不禁開始合計,應該要怎么幫助少爺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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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雪落天際,伶人歌楚凄,自古紅顏多哭泣,淚落洗菩提……”一邊擦著樓梯上的欄桿,孟筱初一邊荒腔走板的唱著歌。這首歌叫《伶人歌》,是她在原來那個世界很喜歡的一首歌,尤其是這首歌的歌詞,凄凄楚楚的唱出了一個歌伶心情。每每聽了,都讓她心中泛酸。
孟筱初一直都不覺得自己唱歌好聽,她的嗓音很低,女生的歌她一般都唱不上去。這個首歌尤其是,原唱的聲音是那種婉轉(zhuǎn)清澈的,而到了她的口里,就變得很奇怪了。
唱不上去的地方,孟筱初就吹口哨,間奏的地方就哼幾聲,有忘詞的地方就跳過。反正是干活的時候無聊,瞎哼哼當解悶唄!也許是因為身在翠紅閣的原因,她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這首歌,反反復復的哼唱著。
不知何時起,一陣淡淡的琴音配合上了她都已經(jīng)跑掉的歌聲,彈得異常的凄苦。雖然被孟筱初帶得也有點走音,但是,那股淡淡的哀傷,卻真真切切的傳遍了整個翠紅閣。
手邊擦拭的動作慢慢的停了下來,孟筱初邊繼續(xù)唱著,邊順著琴聲走到了翠紅閣的二樓,在一個開著門的房間外停下了腳步。這個房間她記得,還病著的時候幾乎天天來,她記得這房間里住了一個水中仙一樣的女子——晴舞。
口中的歌沒有停,孟筱初把頭探進了晴舞的房門,看著正在撫琴的晴舞。這時的晴舞一邊彈著琴,口里一邊低低的唱著剛剛聽到的歌詞,一滴淚悄悄的滑落她的臉龐。
“舞兒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唱的太難聽,嚇到你了?”見晴舞落淚,孟筱初急急忙忙的跑進了晴舞的房間,來到她的身邊,拉著晴舞的衣袖急聲問道。
晴舞停下了彈琴的手抬起頭,凄楚的擠出一絲笑容,拉過孟筱初的手,輕聲慢語的對孟筱初道:
“不是,你沒有嚇到我,只是,你唱的詞兒,讓我想起了我的身世,有些感傷而已。筱初,你唱的是什么曲子?我從來沒聽過。那詞是你寫的嗎?”
“我哪這才華,是在家鄉(xiāng)的歌,很有名的,所以我會唱!”孟筱初可不敢厚著臉皮說是自己寫的,她自認沒那個才華。
“是嗎!能寫出這樣詞兒的人,定也是身世堪憐之人。寫的多好,‘唱一曲別離,誰在君懷里。昨日相依,今夜又相離,歌伶笑淚滴。’”一邊回想著歌詞,晴舞的淚又滑了下來。這詞中唱的不就是她嗎?淪落風塵的她,能乞求哪個“君”的憐惜呢?
孟筱初握著晴舞的手,蹲在她的身邊,仰著頭,看著晴舞默默的流著淚,輕聲道:
“舞兒姐姐,你喜歡這歌嗎?我把歌詞寫給你,你唱好不好。你唱出來的一定比我唱的好聽!”孟筱初沒有安慰晴舞,她知道,這種時候安慰之言都是蒼白的。像晴舞這樣的青樓女子,即使長的天仙下凡,又有幾人懂的珍惜呢?男人都是這樣的,家里擺的那個正室一定要身家清白的,卻又喜歡到煙花之地尋花問柳,即使再喜歡,青樓女子也只能是青樓女子,了不起帶回去做妾。可是家里的正室怎么能容忍這樣的妾呢?到最后有幾個被贖身的青樓女子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真的嗎?你愿意教我唱?太好了,筱初你不知道,這詞兒唱到了我的心里,讓我感同身受。像我這種風塵女子,最盼望的就是能有良人出現(xiàn),結(jié)束這凄苦的人生。可是,人海茫茫良人何在啊?”說著,晴舞又哭了起來。
“是??!良人何在呢?呵呵……人老珠黃之前,能不能等到這個所謂的良人呢?”突然,另一個聲音幽幽的從門口傳來。孟筱初抬頭看了過去,晴舞的門口或倚或靠的站滿了人,都是翠紅閣里的姑娘,有幾個人還在偷偷的拭淚,看樣子是被孟筱初那走調(diào)的歌和晴舞的琴聲吸引來的。
“我說瘋丫頭?。∧氵€真是讓我意外得很。剛剛聽川姐說你的病好了,還以為只是不瘋了而已。原來你病的時候就只會胡鬧,沒想到這康復卻搖身一變,成了個小才女。我說你可不能偏心眼兒,你那詞兒也寫給我一份吧!晴舞姐你不會介意吧?”一個穿著一身紅衣的女子風情萬種的走過來,手里的絲巾一甩,那股風情甚是撩人。
“思爾妹妹說的哪里話,筱初這詞兒唱的是我們大家的心聲,我哪里會據(jù)為己有呢?誰要是喜歡就說出來,我想筱初也很愿意教我們的,是吧?”晴舞將淚擦干,笑著轉(zhuǎn)頭看向孟筱初。
“愿意愿意,當然愿意了,能教各位姐姐可是我的榮幸?。【退闶歉兄x各位姐姐在我病的時候那么照顧我,那么疼愛我,別說是一首歌,一百首都沒問題!”孟筱初笑著甩甩手里邊的抹布,看到抹布,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活要做,抱歉的笑了笑,道:
“教是一定沒問題,不過得晚點等我干完活。各位姐姐且稍待,我擦完閣里的欄桿,就來給你們寫詞兒。”說完,孟筱初急急忙忙的要出去繼續(xù)干活。沒走幾步,就被晴舞給拉住了。
“那么多的欄桿,你自己一個人得擦到幾時?你就別著急了,我來幫你一起擦。姐妹們,我們這些人都這么輕閑,偶爾是不是也要活動一下呢?”晴舞笑著對門口聚著的姑娘們道。
“活動就活動,看看我們誰擦得快擦得干凈!”那個叫思爾的姑娘一轉(zhuǎn)身,已經(jīng)走出去了。而門口的一眾女子也都嘰嘰喳喳的去找抹布的找抹布,去打水的打水了。
看著閣里異常熱鬧的情景,林川虹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口,搖頭笑了起來——這個孟筱初可真有本事,病才剛好,就有辦法發(fā)動全翠紅閣的姑娘,集體大掃除。想這些姑娘們雖然都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平時也是懶得要命,尤其是白天,都很少出自己的房間。今天竟然為了孟筱初的一首歌竟然集體勤快了起來,還真是稀奇。
細細的回想孟筱初剛剛唱的歌,雖然走音走的很是離譜,唱功就更是不敢恭維。但是那詞……還真是唱出了這些姑娘的心,也唱出了她林川虹的心。
就這樣,整整一個白天,翠紅閣里都幽幽的飄蕩著,這首叫《伶人歌》的曲子,久久不停。甚至到了晚上,翠紅閣打開門做生意的時候,閣里清倌唱的也是這首歌。唱到后面的幾句時,整個閣里的姑娘,不管是有客人點招的,還是在自己房間里倚著門的,都低低的跟著唱了起來。
孟筱初帶來的這首來自異世的歌,也在一夜之間傳遍了玄城。讓那些身世堪憐的女人們,都為這首歌而傷心落淚……
就在孟筱初用她那破鑼嗓子,教導著翠紅閣所有姑娘的同時,傅炎則跑去了玄昊的王府。
傅炎一路的往奉親王走,雖然行色匆匆,但是他的心情很好。今天,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孟筱初的喜愛,接下來就是如何贏得孟筱初的心,而今天王府一行,至關重要!
到在王府外面,抬腿就要向大門走去的傅炎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平時他來奉親王府跟回自己家一樣隨便,門口的侍衛(wèi)多半都認識他,對他大搖大擺的進出從未阻攔過。
可是傅炎突然想起,玄昊說王雨倩現(xiàn)在正在王府做客,傅炎并不知道玄昊把她安排在什么地方。萬一被她逮個正著,追問起孟筱初的事,傅炎不知道怎么說。因此,傅炎怕王雨倩發(fā)現(xiàn),沒有走王府的大門,而是像做賊一樣的翻了墻。進了王府之后傅炎也沒有現(xiàn)身,運起自己高強的輕功,躲過了層層侍衛(wèi),悄悄的潛到了玄昊的書房外面。
蹲在玄昊書房外面,傅炎靜靜的聽了很久里面的動靜,確定了房間內(nèi)只有一人之后,傅炎才慢慢的站起身,推開了書房的門。
“何人?”傅炎剛推開門,坐在桌后看書的玄昊就厲聲問道。這王府的守衛(wèi)是何等的嚴密,最近由于特殊原因,守衛(wèi)的數(shù)量更是增加了一倍。在這樣鐵桶般防衛(wèi)下還能讓人潛到他的書房,說明來人的武功之高,足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lián)魵⑺?p> “寒亦,你可以再大點聲音,最好把王雨倩喊來,到時候你就等著她拆了你的王府吧!”傅炎反手輕輕的將門關上,并提醒玄昊小聲點。要是引來了人,難保不被王雨倩知道,她要是一來見自己在這里,接下來的戲就沒法唱了。
“瑾軒?你來怎么不讓人通報一聲,這般鬼鬼祟祟的出現(xiàn),我還以為是刺客呢!”玄昊站起身走了過來,將傅炎讓到座位上。
“你以為我想這么鬼祟啊?還不是怕讓王雨倩那丫頭知道,她若鬧起來,你招架的了嗎?”傅炎坐下之后,順手端起旁邊的茶,也不管冷熱,一口飲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將茶杯放回原處,對玄昊道:
“寒亦,我這一路進來發(fā)現(xiàn)你這府里的守衛(wèi)雖然嚴密,但是也有不少的漏洞,你可得小心點。雖然我的輕功可說是獨步武林,鮮少有人能及,別說你這王府,就算是皇宮,我亦能來去自如,但也不能不防??!武林中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你的對手可不是一般人,保不齊哪天,就找來個比我厲害的角色,到時候你的情況就不妙了!我看你也得找?guī)讉€高手來,謹防有心人的算計。”傅炎翻墻進來之后,幾乎是沒有任何阻礙的就到了玄昊的書房外邊,那些守衛(wèi)雖然都盡職盡責的巡邏,但是遇上傅炎這樣的高手還是白搭。還是要請幾個江湖上的人物來,不然玄昊的處境堪憂!
玄昊聽了傅炎的話,低頭認認真真的思考了起來。別人說他王府的守衛(wèi)有問題,他可以嗤之以鼻。但是,惡君子傅炎的話,他不得不信。傅炎不僅僅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更是從一個高手的角度上去審視王府的守衛(wèi)。傅炎可是天淵門的一門之主,手下的高手何止數(shù)百。若沒有高強的武功,如何管得住手下的人?傅炎說讓他加強王府的防衛(wèi),那就一定有加強的必要。
“這樣啊……我知道了??墒牵系母呤忠膊灰粫r半刻就能找來的,不如這樣,你手下高手如云,你先借幾個給我,應付一下。等我找來了高人再還你就是了!”玄昊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先讓傅炎的人保護王府的安全。一來傅炎的手下都很忠心,他交代的事情一定會盡心盡力去辦,再來用傅炎的人更為可靠一些。
傅炎點點頭,仔細的合計著應該派誰來,派多少人來的問題。
“對了瑾軒,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來的目的呢?有什么事打發(fā)人過來就好了,何必親自跑一趟?!边€冒著被王雨倩發(fā)現(xiàn)的危險。玄昊在心里補了一句。
聽玄昊這樣一問,傅炎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仔細的感受了一下書房外的情況,確定沒有人之后,傅炎才神神秘秘的湊近玄昊,低聲的道: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喜事——孟筱初的病好了!”
果然,玄昊一聽傅炎說孟筱初的病好了,立即睜大了眼睛,面露喜色的問傅炎道:
“此話當真?幾天前我見她的時候,你不是說還要些時日嗎?怎么突然就好了?”就算話是從傅炎口中說出來的,玄昊還是有些質(zhì)疑。他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幾天前,他被孟筱初踢了一腳又扔了一石頭,雖然都不是什么要命的傷,但是,他的腿被孟筱初踢得走路都有問題,更別說頭上腫得老高的包了。害得他這些天幾乎是足不出戶,什么人也不見。他更不敢去見王雨倩,生怕她問起來不好解釋??偛荒苷f是撞樹上了吧!這樣的謊話誰會相信???
看著玄昊不確定的眼神,傅炎也知道孟筱初好得太突然了,連他自己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更別說是玄昊了。
“當真當真,千真萬確!子羽都說她好了,還能有假嗎?”
“如此還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這就告訴王姑娘去,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闭f著,玄昊站起身就要走。幫著王雨倩找到了孟筱初,玄昊就實現(xiàn)了當初對她的承諾,這樣的話王雨倩也就不會再用兵法的事,釣杜旋等人的胃口,而他也終于可以過幾天安靜的日子,不用再被杜旋等人煩著了。
“不忙不忙!你著什么急告訴她??!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如何讓她們倆見面的事?!币娦黄鹕砭鸵撸笛滓话牙×怂?。如果現(xiàn)在就讓王雨倩知道了,那他還有什么戲唱了。
“讓她們見面還需要商量什么???你把孟筱初帶來不就完了!”玄昊不知道傅炎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怎么見個面還要實現(xiàn)計劃一下嗎?
“當然要商量了,這事還非得和你商量不可。你先坐下聽我說,我是這么想的……”
傅炎和玄昊在書房里嘰嘰咕咕了幾個時辰,誰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么。直到天全黑了下來之后,傅炎才又像賊一樣的翻出了王府的高墻,朝著他的翠紅閣走去。邊走,傅炎邊美滋滋的哼著小曲,好像有些美事在等著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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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提到的《伶人歌》原唱:童麗,是一首很古很古的歌~有興趣的可以去聽聽,不過不保證大家會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