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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帝國時代

第三十六章 不眠之夜(二)

明末之帝國時代 小熊拍拍 5299 2011-09-05 18:46:32

    南甸城外,那些歸附于新宣撫使的寨主們所搭建的營盤早就不見,他們或是住進城內(nèi)接受孫七的整編,成為南甸軍的一部分,或是整編完成后開拔到與錢老三主力對峙的第一線,協(xié)同宣撫使龔寧的部隊進行作戰(zhàn)。

  于是,原來還很喧鬧的城外再度變得冷冷清清,特別是一到了夜晚,縱然有月光揮灑在地,依舊讓人產(chǎn)生不了絲毫安心的感覺,仿佛在那里有著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暗一般。

  就是在那些陰影之下,錢老三帶著他最精銳的部隊悄悄的來到了南甸城下,在一個足夠近的位置潛伏下來,瞪著城墻上隱隱綽綽的火光,努力的睜大了眼睛,可依然是什么也看不見,更聽不到什么大的聲響。他心中焦急萬分,可是這份焦急卻是只能埋在心里,一句也不敢說出來,只是讓人潛伏在這種鬼地方,瞪著那除了火光什么也看不到的城墻,等待著信號。

  當他再度縮入樹林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看起來最堅定的盟友舒頭人已經(jīng)從他更加難以看清動靜的另一個城門上下了一個來回。此刻,他只是努力的平復(fù)著緊張的心情,任由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看起來胸有成竹,頗有耐心,實際上,嘴唇邊輕輕蠕動出來的詞語,早就暴露出他的心情。

  不過,跟在他身邊的人可是連這種表面的耐心都沒有,拉著錢老三就是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握,你可不能把我們就這么在這里涼一晚上,要是到了白天,我們就算是想跑也是跑不掉的。再說你真的能確認,憑著我們這么一點人馬,進了城就能鬧出什么動靜,殺得了小頭人和那個將軍。”

  “曾老二,你就這么沒膽嗎?”錢老三心中也正是煩躁,低聲怒喝道,不過也只是稍稍發(fā)了下脾氣,就把激動的情緒平復(fù)下來,曾老二和舒頭人都是他最重要的盟友,若是連他們都得罪了,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于是又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容說道,“你放心好了,我錢老三也不是把弟兄們的性命不當一回事的人,若不是有著確實的把握,也不敢如此行險?!?p>  曾老二微微點頭,這話他還是信的,錢老三既然親自來了這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把握的。不過,他的心中還是不太放心,自從南甸城開始把整編好的士兵源源不斷的派向第一線的時候,他們依仗著清兵的名號,四處攻掠的勢頭就被徹底的遏制住。如今與其說是同南甸軍在對峙,倒不如說成是困獸猶斗,而且傳言中清軍的援兵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原先那些懾于清兵威勢的寨主們擺出了一副堅決抵抗的態(tài)度,就連一個小寨子憑著山地的兇險,也敢同他們頑抗到底,使得他們再想要裹脅其他的山寨已經(jīng)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刻,已經(jīng)不是他愿意來此行險,而是他不得不來,因為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這支奇兵了,但對于這支奇兵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心中實在沒譜。

  錢老三看得出他心中的猶疑,也看得出他心中的掙扎,更加看得出他心中的無奈,他如今上了賊船,再想要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跟著自己一頭扎到這個漩渦里,成則讓家族再享受幾百年的榮華富貴,獨霸一方,敗則身死族滅,一切都成枉然。實際上他自己何嘗不是同樣的無奈,苦苦期盼的清兵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而南甸城派出來的軍隊卻越來越多,就像一根繩索,緊緊的套在他的脖子上,并且不斷的拉緊。他所能夠輾轉(zhuǎn)的空間越來越小,若是不能乘著包圍圈還沒有合圍,做出點什么事來,只怕結(jié)局就真的注定了。

  于是,只是看到一點點勝利的苗頭,就帶著最精銳的士兵,繞過無數(shù)的山頭,躲過一個個的眼線,晝伏夜出,悄悄的爬到了南甸城下。

  不過,他知道僅僅只是讓人無奈的跟隨是不夠的,他更需要給予這些跟隨他的寨主和頭人一點信心,于是繼續(xù)說道,“我們的人已經(jīng)確認,那個人把他最精銳的士兵都派了出去,在這茫茫群山之中,他要想徹底的干掉我們,不花點力氣可不行。所以,如今的南甸城是異常的空虛,沒有的那個人的精銳士兵,其他的兵在我們的族人面前,如同土雞瓦狗一般,輕松便可以擊潰?!?p>  曾老二又是點頭,雖然宣撫使龔寧的兵沒他說的這么不堪,不過自己畢竟占了偷襲的優(yōu)勢,還有內(nèi)應(yīng)的接應(yīng),確實有可能擊潰城中的士兵。不過,盡管他已經(jīng)盡最大的努力來安慰自己,相信錢老三一定可以帶著他們走向勝利,相信這支奇兵能夠打出致死的一擊,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內(nèi)應(yīng)到底是誰,他究竟可不可靠,該不會變卦吧。”

  “變卦!”錢老三的聲音從鼻子里哼出來,說道,“誰都有可能變卦,但我的那個內(nèi)應(yīng)絕對沒可能。”

  曾老二聽他說得這么肯定,又是急促的追問道,“你的那個內(nèi)應(yīng)究竟是誰?”

  在曾老二緊緊的追問下,錢老三被搞得一陣心煩,暗道,舒頭人怎么就沒這般啰嗦呢,乖乖的帶著人潛伏在后面,而且這次帶來的都是寨中的親族子弟,一等一的精銳。不過,想到要撲進這座城池里,終究還是少不得曾老二的合作,此人做事狠辣,若是真要一直瞞著他,說不得就要惹出事端,那時只怕就真的事不可為了。況且,事到如今,就算把內(nèi)應(yīng)告訴他,也沒機會去泄密,于是說道,“這個內(nèi)應(yīng)就是宋家的幾個兒子。”

  曾老二微微一怔,說道,“居然是他們,可是宋家寨不是第一個投降新任宣撫使的嗎?”

  錢老三冷冷一笑,這個曾老二終究還是頭腦簡單了點,別看做出了篡奪族長之位的事情,實際上也就是憑著一個心狠手辣而已,若是說到智謀卻是半點沒有。不過,瞧不起歸瞧不起,嘴上還是詳細的解釋到,“沒錯,只是可惜宋家寨所做的一切,終究還是毀在了自己老子手上,他竟然想在城下謀害小頭人和那個人。雖然事敗之后,無論是小頭人還是那個人都沒有追究宋家寨的責任,但是他們就真的能夠心安嗎,就算現(xiàn)在沒有追究他們,難道以后就不會打擊報復(fù)嗎,所以說宋家的幾個小子,跟咱們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們完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們了?!?p>  曾老二聽得頻頻點頭,頓時就安心了不少,也是探出頭去,仰望著城墻上燃燒著的火把,雖然只能看見點點火光,不過說不得什么時候上面就會廝殺起來,然后城門轟然打開,迎接著他們一鼓作氣的殺進去。

  不過,事實真的如錢老三所說,宋家的幾個兒子就是跟他們捆在一起的螞蚱嗎。

  *************

  有時候,人們只會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然后憑著自己的感情前去判斷。此刻,宋凌的長子行走在黑漆漆的小道上,心中滿是猶疑,朝著父親所在的房間一步一步的走去,雖然步伐并不慢,卻讓人感到格外的沉重,似乎連夜晚都被他踩得更加沉重起來。

  同樣,在這半夜時分,宋凌的房間里依然是燈光搖曳,只見他不停的寫寫畫畫,然后又狂亂的扔到一邊,直到拿起一封信的時候,心情才稍稍平復(fù)下來。那封信的紙張已滿是皺褶,看得出曾經(jīng)被人憤怒的揉成一團過,但是現(xiàn)在它又平實的展開,顯現(xiàn)出上面娟秀的字跡,分明就是一個女子的手筆。

  宋凌拿起它,細細的又讀了一遍,然后躺在椅子上,閉上雙眼,似乎在靜靜的思考著,許久之后,仿佛是想通了一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此刻,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父親大人!”

  來人正是宋凌的長子,他緊皺著眉頭,心思沉重,站在門外,遠遠的在那里作揖,而門口則站著兩名手持火槍的武裝農(nóng)夫。

  房間里半晌沒有聲音,這時宋凌的長子又是說道,“父親大人在里面還好吧!”

  “你說呢!”宋凌在房間里冷冷的說道,仍然沒有讓兒子進來的意思。實際上他被監(jiān)禁于此,并沒有遭到絲毫的為難,門口的兩名武裝農(nóng)夫就更加不懂得落井下石,乘機給他難堪和下絆子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在這間房子里倒是過得挺逍遙自在的,不僅有可口的飯菜,還有隨意會見客人的自由,若說一定有什么限制的話,就是不能走出這間房。

  宋家長子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犯下了如此大的過錯,還能夠獲得這樣的待遇,可以說是天大的恩惠了,但從父親的語氣中還是聽到了不滿,于是神色變得越發(fā)的尷尬起來。

  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父親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屋子里依舊沒有什么聲音,只是從影子中依稀分辨出他在敲擊著桌面,把一張紙一會拿起來,一會又是放下,最后嘆了口氣,說道,“進來吧!”

  他剛剛走進房去,就看見父親招招手,讓他坐到身邊,然后聽得父親說道,“這大半夜的過來,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吧?!?p>  宋家長子點點頭,囁嚅著,卻沒有說出來。

  這時,宋凌拍拍他的手說道,“我的幾個兒子中,一直以來,你都是最聽話的,也是最孝順的,沒想到連你也同他們攪到一起,唉!”

  宋凌的嘆氣聲弄得他更是垂下頭去,說道,“父親大人,幾個弟弟也是為了我們宋家著想,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他的話沒有說完,宋凌就是擺擺手說道,“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無論你們做了什么,終究還是我的兒子。還是說說你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吧,我了解你的個性,做了這么過分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碰到什么難以解決的事情,你是不敢來見我的?!?p>  于是,宋凌的長子而他身邊耳語一番,只聽得宋老頭子臉色不停的變幻,當那一番耳語結(jié)束的時候,只見宋凌站起身來,手在不停的抖,來回的在房間里渡步。

  在這一刻,他就明白,由于自己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使得幾個兒子極度的不安,居然要行險當作內(nèi)應(yīng),乘著城中空虛的機會,殺死小頭人,重新?lián)泶鼾彉烦蔀槟系榈男麚崾埂?p>  想到自己的拳拳忠義之心能夠得以成全,心中就是一陣激動,重新坐會座位,正要支持他們的決定,倏然之間,那封信又印入自己的眼簾,一個小女孩的身影不斷浮現(xiàn),記得年輕的時候,這個小女孩常常來到宋家寨玩耍,親切的將他稱為“姨夫”。

  如果真的叛亂成功,只怕這個小女孩就會從此香消玉殞,而他也會覺得對自己去世的妻子過意不去,因為這個小女孩就是小頭人的妻子。想到這里,他腦中就是一個激靈,仿佛是突然之間重新恢復(fù)理智,再度把那封信拿了起來,又是細細的看了一回,把長子所說的事情全部在腦中梳理一遍,然后說道,“你們真的確認自己的密謀不會有人知道?!?p>  他的長子微微一愣,說道,“父親大人,這件事除了我們幾個兄弟之外,就不會有人知道?!?p>  宋凌搖搖頭,說道,“絕對不會僅僅只有你們知道,至少錢老三那邊也是知道的,不是嗎?”

  他的長子剛剛點頭,就聽見父親急促的聲音,“既然是這樣,你們怎么敢保證這是一個密謀呢。錢老三要帶人入城,那么他的手下會不會知道,他是什么貨色,我還能不知道,若是兄弟之間爭權(quán)奪利,他確實夠心狠夠毒辣,但這種大場面,不是他能夠玩得轉(zhuǎn)的。他拉攏的那些寨主,那些頭人,那些族長,有那幾個不是有著兩樣的心思,錢老三的那些部隊,就跟篩子一樣,有什么東西是他們能夠瞞得住的,而且就算最初跟著他起兵的舒頭人,也是玲瓏剔透,他會跟著錢老三一條路走到黑,我是不信的?!?p>  他的長子聽到這些話,臉上就是大驚,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在那里結(jié)巴著,“父親……大人……的意思……”

  不能不說,一個人如果能夠控制好情緒,站在理智的層面上去思考,確實能夠把許多的問題看得明白萬分,而且宋凌還不是一個笨人呢,只見得他又是說道,“只怕你們所謂的密謀現(xiàn)在正擺在小頭人和孫永金將軍的案桌上,被人慢慢的賞玩吧?!?p>  他的長子嘴巴張得更加的大。

  這時,宋凌接著說道,“就算錢老三真的進了城又能如何,就憑他的那點部隊,能折騰什么,別說孫永金將軍在城中還留著精銳親衛(wèi),就算是他和小頭人控制下的南甸守軍,就足夠他喝上一壺,打仗不比斗毆,把希望寄托在錢老三那些烏合之眾的身上,那是自尋死路。”

  一口氣說完之后,宋凌又是大聲說了起來,此刻他竟不怕外面的守衛(wèi)聽見,聲如洪鐘,“你以為錢老三為何如此行險,你以為他當真不知道此次的兇險,他以為他當真不知道這次撲城是多么的希望渺茫。不過,自從南甸軍出兵同他對陣之后,就如同一個絞索,緊緊的勒住他的脖子,而最能夠拯救他的清兵卻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所以,不管多么渺茫的希望,對于他錢老三來說都是希望,都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要緊緊的抓住不肯放手,就算敗了,也會把你們拉進去陪葬。我宋凌雖然做了對不起小頭人和哪位將軍的事情,但我們宋家寨可還沒到那種地步……”

  話說到這里,他的長子站起身來,臉色蒼白,現(xiàn)在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他知道該怎么做,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這時,宋凌對著他說道,“回去的時候,去找找老三,別以為只有錢老三那里像個篩子,就算是我們宋家的幾個兒子,只怕也不是齊心合力?!?p>  “是,父親大人!”長子答道,飛快的跑了出去,而兩名守衛(wèi)雖然把宋凌后來的話聽了個滿貫,卻根本就沒有攔他,任由他飛馳而去。

  此刻,誰也沒有注意到,屋外的一個陰影處,一個女子長長的舒了口氣。

  ***********

  就在宋家長子飛快的向居處奔跑的時候,宋凌幾個兒子所住的院子里同樣發(fā)生著故事。

  只見一名衣著鮮麗的男子被捆在大院的中間,三四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身邊更躺著兩具尸體,只見那名男子在那里怒聲大罵著說道,“宋老三,你這個雜碎,你背信棄義?!?p>  院子中被罵的那個男子在一邊冷冷笑著,也不理他,只是把玩著一個竹筒。

  這時,另一名男子也是朝著他問道,“老三,這是怎么回事?!?p>  宋老三抬起腳來,沖著中間那名被捆的男子臉上狠狠的踹了兩下,然后對著問話的那名男子說道,“二哥,這貨色真當我們宋家無人,以為我們會蠢到幫他們打開城門呢?!?p>  宋老二被他弄得愣在當場。

  這時,只聽得院門吱呀一聲打開,剛勁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只聽得孫七朗聲笑道,“三葵小子,干得不錯,東西都拿到了對吧。”

  宋老三也是笑著說道,“孫七將軍,你們說得果然不錯,錢老三那貨色被逼急了,就會狗急跳墻,居然利令智昏,做出這種蠢事出來?!?p>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竹筒遞到孫七的手上,然后說道,“朝著天上放出信號,打開城門,錢老三就會帶著他的人傻乎乎的進城了。”

  就在此時,宋家長子也跑了回來,看到最后的一幕,同二弟一樣,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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