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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記

第三十二章 為官的藝術(shù)(求推薦票)

南宋日記 伯山子鴛 3766 2015-07-26 19:01:12

    劉渙而今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變壞了。按他給黑娃說,賺來的錢是要拿去“救人”、拿去“普度眾生”的??啥袼嬗辛隋X,還是一筆大錢,也沒有見到他拿去救什么人過,反而是遇到了當官的,就慷慨豪邁地送給了人家。

  這送就送了,偏偏他還不吝夸贊之詞,把那邪惡的想法說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人家當官的也總是抵擋不住那金錠子的誘惑,一聽他說得有理,又是個小兒郎的肺腑真誠之言,便也理所當然地受之不卻了……

  這不,他與鉛山縣的主簿聊了一陣,自從給了人家金子以后,人家主簿大人對他的看法也從地下升到了天上。

  先是狂妄無禮、接著是懵懂無知、再接著是尚且可救、后來直接變成可造之材……等到金子揣入懷中,劉渙的形象卻變成了一個敏而好學,知錯能改,謙遜有禮,心懷報復的好兒郎了……

  主簿與劉渙寒暄一陣,稱呼也變了,劉渙稱主簿為先生,稱自己為小子;主簿也不再本官本官的枉稱,對劉渙的叫喚也變成了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實不相瞞,今朝知縣大人早已料定你會來此處。故而派我先來打探一番,果然遇到了你呢……”

  “先生所言,小子有些糊涂,我與知縣大人可是素昧平生啊,他如何識得我,又是如何料定我今日要來的?”

  “呵呵,這個嘛,現(xiàn)在卻不能告知你。知縣大人說你聰慧敏捷,定能想得明白的。而今叫我前來接待你,他已然等你多時了?!?p>  “哎呀,先生說話,可是越發(fā)玄乎?!?p>  “不必在再客套了,隨我來吧……”

  果然,劉渙隨主簿的指引,朝縣衙左首邊穿入巷子,走得不遠忽一轉(zhuǎn)彎,便見得一處庭院深深,古樸自然,整潔干凈的院落。

  到了正大門,左右兩邊寫著一副對子,正是“從容入世、清淡出塵”。

  扣了們,又通過老管家的接引,二人進得院中。到了正堂,管家招呼二人坐下,沏了茶水,便朝里屋去叫知縣……

  劉渙心底也在打鼓,這是要見到鉛山縣的“縣高官”了,也不曉得他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主簿卻顯得泰然許多,想必是與知縣長期來往的老熟客。

  卻還在二人各懷心思之時,但聞哈哈一笑,一陣詩書之聲朗朗傳來,人未到,聲先至。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害得二位久等,倒是老朽不對……”

  之后就看到一個熠熠生輝的老頭到得正堂而來,他青衫磊落,剛正的臉龐顯得飽經(jīng)風霜,知命之年的痕跡是留在了他的臉龐,卻似乎沒有留在心底,其步履之間,顯得有力而穩(wěn)健。

  劉渙呆呆地站起了身,暗道不好,“這不是那日在縣衙門口見到的老者么,我日.他個仙人,這老雜.皮可真會裝,把小爺也給騙了……”

  主簿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官場之禮,道:“知縣大人……”

  知縣呵呵一笑,輕輕扶起主簿的手臂。這個年輕人在他眼前,也只是個“小伙子”呢。主簿隨即依勢起身,又按知縣的指引坐下,正是正堂的左下首……這一切行云流水,但彬彬有禮又不失大氣。做法也很講究,主簿與劉渙二人今日都是客人,但有長幼尊卑之分,主簿年長,又是縣衙官吏,故而坐在左邊,正是左尊右卑的道理……

  劉渙只是低著頭,呆呆地站著,也不說話,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顯得無地自容。

  知縣又哈哈一笑,道:“劉小哥別來無恙呀?!?p>  劉渙這才煥然大悟,從意料之外的羞愧與憤恨之中驚愕過來。支支吾吾地道:“小子前日對大人無禮,還請贖罪!”說完就跪了下去,他本不想跪的,可而今不過一介草民,又是無禮在先。心一狠,但想跪就跪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呢……

  知縣笑呵呵地授了他的跪拜之禮,卻不是為了耍威風,而是輩分和等級實在高出劉渙太多。就算他劉渙是個天之驕子,是要翱翔九霄的高人,而今也只不過一介黃口小兒,禮儀還是要的。

  “呵呵,快快請起,你這般模樣,哪里像是寫出‘少年強則大宋強’那等豪邁文章的人,別讓老夫瞧你不起。”

  知縣一開口,既瞬間瓦解尷尬,笑呵呵的語氣當中,楊了自己的官威,給了劉渙的面子和臺階,實在是一舉兩得。重要的是他從來只是以“老夫”自稱,卻沒像那主簿一般,開口就是“本官”。

  劉渙心中驚覺,這便是為官的藝術(shù)了,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從不同人的口中說出來,都是不一樣的效果。

  “多謝大人,小子惶恐,那日實不知大人之真面目,到底有眼不識泰山了?!?p>  “誒,別老是以‘大人’稱呼老朽,你若看得上,叫一聲前輩,也是老朽的福氣了?!?p>  “小子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的,你以次充好賺人黃金,又報官設(shè)計殺人,你是膽大包天,卻還枉稱不敢……”

  “哎呀,前輩這可誤會小子了,我從沒以此充好過,賣給那賭坊的東西確實是絕世罕見之物啊。至于設(shè)計殺人一說,就更無從說起了,莫非小子只得任人宰割不成?!?p>  “哈哈,卻還和老夫狡辯,你那花花腸子幾斤幾兩,我看不出來么?”

  “哎,前輩若是不信,你把你查封而得東西拿來,小子現(xiàn)場證明就是了?!?p>  “你怎知老夫已然查封了你那所謂的‘絕世珍寶’?”

  “這……大人不是說我‘以次充好’賺人黃金么……”

  主簿和知縣相視哈哈一笑,頓感無奈,便命管家將那副竹塊般了出來。

  劉渙蹬鼻子上臉,抓住幾人的好奇之心,說明了那東西的使用之法。

  知縣一聽半懂不懂,主簿也是云里霧里。

  劉渙再請求知縣老爺找來一人,四人圍成了一桌……

  燈影黃昏,老管家撥了好幾次焰心,知縣的書房中就時不時地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不好意思,我胡牌了,小子,這可是你放我的清一色,拿錢來……”

  “前輩是手氣好,今日真是力壓群雄了,小子怕要血本無歸?!?p>  “算了,你少裝了,你得了人家黃金五百兩,怎好意思一個人花了。以這種方式上繳一些給官家,我也好寫文書呢……主簿以為如何?”

  “恩,大人所言極是!”

  劉渙無奈地搖搖頭,這老兒也是太直白,打的“公關(guān)麻將”都被他識破,識破了又要說出來,這人要么是為官的藝術(shù)水平太高,要么就是牌品太差。

  “小子,我在撫州有一本家,你可認識?”

  “前輩這無端端的問題我哪里知曉……哎呦,我要碰牌,不好意思了主簿先生。”

  “本家有一人,叫做趙琦瑋,和你是頗有淵源的,你當真不知道?”

  “趙琦瑋?小子卻是沒有聽說過呢?!?p>  “哼!你既然不認識人家,你抄那什么‘黃酥手、黃藤酒’給人作甚……哎喲,不好意思,大對子自摸……”

  “?。壳拜吥阕R得那人?”

  “都說是本家,哪有不認識的道理,快給錢……”

  “前輩,那人叫做趙琦瑋么?”

  “如何?你喜歡了那姑娘?”

  “我……哎,就中緣由,我如何講得明白……”

  “呵呵,不要緊的,你若喜歡,老夫給你做媒,但有兩個條件你必須滿足,一是說媒的酬勞,要黃金五百兩,二是你必須考上功名……琦瑋那孩子,是詩書世家,不可能嫁給一個無所作為的人……”

  “黃金五百兩?哎,算了吧,你就是把我賣了,也換不來把么多錢……”

  “少裝了,你不是才賺了黃金么,不多不少,剛好五百兩呢……”

  “哎喲,我的知縣大人,青天大老爺,從和你打牌以來,輸給你的黃金已然將近一百兩了,我哪里還有五百兩?”

  “哼!是么?可人家主簿給我的都是銅錢、都是瑣碎銀子,誰叫你給的黃金了?”

  “我……也好,反正我也沒想找你做媒?!?p>  他二人對話,主簿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自然明白,知縣老爺所言的趙琦瑋,便是撫州趙汝愚,信州知州、朝廷著作郎,乾道二年的狀元郎。那可是皇家血脈的人,一般人是熱也惹不得的。這小子,招惹了人家的幼女,卻還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不知道他是傻呢?還是傻呢?

  幾人又打了幾圈,劉渙也終于達到了“花錢消災(zāi)”的目的,主簿贏了不少,但折合下來,也就十幾輛紋銀,另有銅錢幾許。另外一人卻稱是知縣的侄子,他輸了不少,但表現(xiàn)得低調(diào)謙遜,很少談話。一出口盡是些“不敢”、“贖罪”的鬼話,好沒意思。在劉渙邪惡的操作下,知縣老爺成了最大的贏家……

  夜已深沉,該用晚飯了,知縣的侄兒稱家中有事,先行告退。主簿以君子自稱,臉皮薄,不好意思打攪知縣。

  最后剩得不要臉的劉渙,說要嘗嘗縣衙老爺?shù)墓亠埵莻€什么滋味,便留了下來……

  “小子,我算了解你了,你這人雖滿腹經(jīng)綸,一腔才學,但做人處事最是幼稚,一不小心便蹬鼻子上臉。無恥得緊,最不像個君子行徑。”

  “嘿嘿,一回生,兩回熟。難得前輩這般青睞,而今又逢新歲,將近元宵,小子哪里敢輕易放過向前輩學習的機會?!?p>  “學習?這詞雖好,但卻不是你的本真之言,說吧,有什么事情要老夫幫忙的,只要于國于民用得上,老夫定不推辭!”

  “我說前輩是深山里的老狐貍呢,小子一點心思就被你猜出來了。”

  “哼!你敢出言諷刺老夫,告訴你,在這鉛山,還從無一人敢這般對我,你實在太過分了,滾!”

  “前輩……”

  “滾!若再無恥,老夫命人將你亂棍打出!”

  “撲通”一聲,劉渙跪到了地上。也不曉得這老兒為何突然間大發(fā)雷霆,真是變幻莫測。他只是求饒“不敢不敢,贖罪贖罪”。

  老兒鐵青著臉,憤恨道:“哼!要老夫原諒你,卻也可以,你得拿點東西出來?!?p>  劉渙一聽,這他.媽是活生生的敲詐勒索,是強盜行徑……

  “小子……小子實在是沒有半點錢財了……”

  “哼!哪個要你的錢財?老夫要的是你肚子里面的才學!”

  “哦,好說好說……”

  劉渙九死一生,再不敢放肆,微微起身而來,也不敢再去碰那桌子上的酒菜了。

  “呆著作甚?莫非你還想吃一杯?滾,去書房,那里文房用具樣樣俱全,在我吃好飯時,若你寫不出點東西來,別怪本官無情!”

  劉渙一聽不得了,老兒連“本官”都用上了,看來確實是生氣無疑。他哪里敢久留,撒丫子跑了……

  見劉渙跑去書房的身影,知縣老兒無恥地笑了,笑得那般燦爛,那般幸福,好像許久沒有這種虐人的爽快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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