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草包對于文物方面沒有多少的知識,聽得趙汝愚說起那些珍貴的石條子來,心底一陣遺憾。他想,他應(yīng)該把它們用泥土掩蓋起來的……
汝愚自然不吝夸贊之詞,連那趙挺趙國公也對他更為崇敬起來。他卻只是傻笑,說“阿挺你看,哥給你推薦的這幾人不錯吧?”卻是在給自己的兄弟伙邀功。
趙挺聞言,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道:“阿渙,你此番可是立了大功了,你要甚么獎勵?大可一一說來,我與恩師聯(lián)名上書,皇爺爺定然準(zhǔn)了奏!”
劉渙道:“嘿嘿,你待老子好,老子心底記著就是了,還能要甚么獎勵?!?p> 趙挺見他又是這般話,真不知他是裝瘋賣傻,還是年少無知。但他這話兒卻說得暖暖的,使人心底為之一怔。
他瞧見劉渙的不正經(jīng),便用力推了他一把,拳頭正擊中劉渙的胸口,佯怒道:“你這傻鳥,老子是好心提醒你,見你人不錯,想幫你一把,你就不明白么?要知道,這等功勞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曉得皇爺爺而今最缺甚么么?”
劉渙沉思道:“最缺甚么,老子哪里曉得,你說來聽聽!”
趙挺道:“皇爺爺最缺的無非兩樣,其一是人才、其二是錢財。你而今繳獲這許許多多的金銀珠寶,全上繳了去,皇爺爺還不歡喜么?別說是尋常賞賜了,就是給你個官兒當(dāng),那也是他老人家一句話的事情,你說呢?”
劉渙一想這趙挺的話卻是說得很對,而今這大宋朝,就是缺的錢財和人才,看來這趙挺是大智若愚,原來他小小年紀(jì),已然將這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假意突兀,道:“哦!原來是這般……阿挺,可你知道,哥兒一直是想正兒八經(jīng)地考個狀元郎的,這……這被賞識來的官兒,容易被人家笑話,老子不要。只是阿挺,那幾個兄弟可是水里火里的走了一遭,若無他們忠肝義膽的護(hù)衛(wèi),只怕恩師和你還有我,今日定不會這般安穩(wěn),早被那些個賊子給滅咯?!?p> 趙挺一聽他不僅推遲了自己的“許愿封官”,還一味心思地為自己兄弟考慮,心底實在想不明白,塵世間哪里會有這等亮堂堂的人兒。
他道:“你說的這些老子省得,何必你來多說,哼,倒搞得你很偉大一般……你放心,那幾人而今已然從廂軍編制轉(zhuǎn)成了禁軍編制,此番再有這等功勞,皇爺爺自然要賞的,何必你來操心。老子擔(dān)心的是你,難道你就沒有發(fā)覺么?”
劉渙道:“發(fā)覺甚么?阿挺,你說話咋地也學(xué)會了扭扭捏捏?”
趙挺道:“甚么扭扭捏捏,老子還不是被你那‘石頭記’害的,而今說話盡也學(xué)會了彎酸和婉轉(zhuǎn)?!?p> 劉渙呵呵一笑,道:“甚么我的‘石頭記’,明明是你的‘石頭記’,你堂堂國公,可不得亂講!”
趙挺道:“哎!老子曉得,這還不是拜你所賜!誒……談?wù)?,我是說,難道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皇爺爺對待你的態(tài)度很異常么?”
劉渙思索片刻,道:“異常么?我咋沒有看出來?;噬鲜钦纨?zhí)熳?,受命于天,管理我泱泱大宋。我劉渙一介草民布衣,能寫幾篇詩詞文章,被陛下看到已然是我的福分了,莫不成還能因此而向陛下索要恩惠么?你叫你皇爺爺該怎么對我?”
趙挺罵道:“你這個傻逼?莫非你沒有發(fā)現(xiàn)么?咱兩的恩師而今已被皇爺爺賞識和器重,還有那歷城八兄弟與黑娃,不都是他老人家一句話,便變成了禁軍,成了老子的親隨護(hù)衛(wèi)……可你劉渙如此才學(xué),又是個心系天下的好兒郎,皇爺爺就沒有發(fā)現(xiàn)么?哼哼,我看不是!皇爺爺歷來最重人才,也最敢用人才,偏偏對你這等人才不冷不熱的,你就不想想這是為何?”
劉渙道:“官家的心思,哪里容得我去胡亂猜測。陛下不是讓我做你的陪讀么,能和你阿挺同窗,又能拜得恩師親授,那已是無上榮光了。再者,陛下以前還讓我與恩師監(jiān)督負(fù)責(zé)鵝湖山的建學(xué)呢……”
趙挺有些氣憤了,總是和他說不清楚。怒道:“你真是個傻逼,這些個小恩小惠算得甚么了。就憑你的才華,咱恩師能教你甚么?再說了,你這般能力的人,卻去做個小小學(xué)堂的監(jiān)工,半個官兒也不是呢!你不覺得羞恥,老子都替你汗顏!”
劉渙無奈道:“那……那你且說來,老子到底能做甚么?又該如何做罷?老子實在是不曉得該說甚么了,你小子今日神神叨叨的,好不習(xí)慣!”
趙挺道:“老子……老子這是在開導(dǎo)你好不好。哼哼,就你的才學(xué),雖說還差我太遠(yuǎn),但做個把朝廷‘著作郎’還是可以的,阿渙,那可是個正六品或是從五品的官兒,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官能比的呀,你……”
劉渙一聽,趕緊打斷道:“算了算了!阿挺,我算曉得你的意圖了,你是想推舉我做那從五品的官兒么?我看你不必麻煩了,這官兒的品階太高,便是皇家賞賜,也不可能一開始就做得這般大的官…….你若還當(dāng)我是兄弟,便不要為我操心這事了,做官的問題我自己解決。若你實在是菩薩心腸,不如幫我一個忙吧?”
趙挺一聽,又見他態(tài)度決絕,大有靈頑不靈之勢,便開口道:“行行行!老子口水都說干了,你還是不開竅,老子也是無法……你且說吧,要老子幫你甚么?”
劉渙嘿嘿一笑,道:“對咯,這才算是兄弟嘛。嘿嘿,好啊挺,這事也簡單得很的……恩師不是已然‘八百里加急’,呈了奏折給陛下了么。我看不出三日,陛下便會傳了旨意到此、不出十日,便會傳恩師覲見,到時候啊,你且捎信一封給恩師帶去,就叫你皇爺爺賞我一大塊土地就行了。相信有了你的舉薦,再有咱恩師的美言,這事一定能成,至于做官兒的事情,我現(xiàn)在還不想呢!”
趙挺不解,道:“你要土地干嘛?你丫會種田還是會翻土?再說了,你那鵝湖山的老窩不還沒有建立起來么?你要土地來有個逑用?”
劉渙道:“這個你不用管,老子是怕將來累了的時候,好回鵝湖山養(yǎng)老,有了土地,便能養(yǎng)活自己呢,你且說吧,到底能不能做到?”
趙挺道:“哎……你說來罷,你要多少土地?”
劉渙道:“當(dāng)然是越多越好,如果可以,便把永平鄉(xiāng)所有的土地賞給我,我也是歡喜的?!?p> 趙挺一聽不得了,道:“你這是獅子大開口,做白日夢吧?哼哼,那永平所轄鵝湖村那等村落不知幾許,轄區(qū)良田何止萬頃,你非官非爵,皇爺爺哪里會同意……”
劉渙道:“那……那我便只要鵝湖村的土地總行了吧?”
趙挺道:“這還沾點(diǎn)邊,但不一定能行呢……哦,等等……等等……老子好像明白了!”
劉渙驚奇道:“你明白甚么了?”
趙挺道:“原來……原來你狗日的是想當(dāng)那鵝湖村的大財主呀?流水的官兒你不要,卻要鐵打的飯碗!天了天了,你這狗日的好深的城府。”
劉渙被他罵,也不氣惱,卻道:“咋啦,老子就是要當(dāng)大財主,要讓家中的糧倉全他媽是飽滿的谷子,要老子全身上下都掉著銅錢呢,不行么?哼!人活于世,哪個還沒點(diǎn)私心了?你且說吧,這事能不能成?”
趙挺道:“你這鼠目寸光的家伙,難不成以前那些個‘中興宋室’的話都是騙人的?呵,不過也是無法,誰叫老子認(rèn)識了你,幫你一把吧,能不能成,看你的造化了。”
劉渙欣喜道:“這便多謝你了!等老子種田養(yǎng)肥了豬,便給你做美美的紅燒肉?!?p> 趙挺道:“算了吧,等你養(yǎng)肥了豬,卻不曉得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先別說了吧,恩師好像把那地堡中的東西統(tǒng)計完了,走吧……”
二人轉(zhuǎn)身走到了現(xiàn)場,卻見趙汝愚一絲不茍地在現(xiàn)場指揮,絕不放過任何犄角旮旯。劉三等人如冰冷的石頭一般站立著,直勾勾地看著那些個“搬運(yùn)工”。
這些“搬運(yùn)工”便是江州的廂軍,卻是趙汝愚帶來的。
這些個廂軍見得山間沒了危險,早早地打了退堂鼓,只因他們都是受江州州府管理,日常間并無作戰(zhàn)任務(wù),也無訓(xùn)練,一般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橋、運(yùn)糧墾荒以及充當(dāng)官員的侍衛(wèi)、迎送等……
可而今限于趙汝愚的“官威”,旁邊又有朝廷禁軍把守監(jiān)督,他們也是有苦說不出,直到把這些大箱子全盤搬了出來,才氣喘吁吁地坐到在地。
劉渙一見他們毫無“軍容軍紀(jì)”的表現(xiàn),心中一陣鄙夷,暗道這等雜役怎能掛上一個“軍”字,真是丟了軍人的臉。
趙汝愚見他在現(xiàn)場瞎轉(zhuǎn)悠,問道:“渙兒你且過來,為師有事問你!”
劉渙聞言走了過去,恭敬道:“恩師!”
趙汝愚道:“好孩子,而今你真是立了大功了,小小年紀(jì),便渾身是膽,又這般足智多謀,當(dāng)真是我大宋的福分。適才趙國公對你提的‘建議’你看如何?”
劉渙一聽這才明白,原來那趙挺要舉薦他做官,卻是和趙汝愚商量好了的。
他恍然大悟,道:“弟子多謝恩師和國公的關(guān)照了,但弟子自有心中的想法,一切種種,都對國公匯稟過了的?!?p> 趙汝愚一聽,也不曉得他是否同意。當(dāng)下道:“嘿,隨你吧,你向來都是個有主見的人兒……對了,我看你一直在瞎轉(zhuǎn)悠,卻是在尋找甚么么?”
劉渙道:“沒啥?我只是在找黑娃,卻沒看到他呀?”
趙如遇道:“呵呵,你還不曉得呢,那張復(fù)北而今惹了麻煩了!”
劉渙道:“這……弟子卻有些不懂了,還望恩師明示!”
趙汝愚哈哈一笑,卻不答復(fù),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