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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記

第九十章 相見恨晚

南宋日記 伯山子鴛 3584 2015-08-31 21:01:48

    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

  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zhàn)猶酣。

  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這本是劉渙抄襲而來的三首小令,卻被豪放的辛棄疾記在了心底,后來他辛幼安為這幾首小令附上了曲調(diào),在江南一帶的軍旅之中,特別是在湘贛川陜的軍旅之中,被吟唱了許久許久。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卻言這辛棄疾得交劉渙,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時,又感慨而今之時局,心中忽地五味雜成起來。

  二人快馬加鞭,一個是青蔥少年,一個是狂放詞人,眨眼間消失在趙汝愚等人的眼底。

  劉渙“吁”的一聲剎住馬兒,看著天邊的晚霞,陣陣發(fā)呆。

  辛棄疾與他并排而立,忽一轉(zhuǎn)身,盡見得這個少年郎的眉宇之間盡是滄桑,這股子氣息倒和他的年紀(jì)不服。

  “哈哈,這六月間的天氣就是熱,好在胯下馬兒得力,你我此番跑在風(fēng)里面,路過了孤村野橋、鄉(xiāng)里人煙……便有愁緒,也當(dāng)被洗滌而盡了。卻不知劉秀才這是為何感懷?”辛幼安老氣秋橫,既有武人的狂放,又有文人的情懷,說起話兒來,也如惠風(fēng)拂面一般。

  “晚風(fēng)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小子是感懷這流光易逝,而我等年華單薄,便再有幾十年時間,也是要辭別這大好山河的。量力而行,也不曉得能為這片河山做點(diǎn)甚么?難免一時間傷懷起來,倒讓安撫使見笑了?!眲o要么不裝逼,裝逼就得裝到底。

  辛棄疾聞言,想及自己年少舉兵,一路刀山火海投奔江南而來,到而今,還不是被朝廷所遺忘,就算他心有這片河山、就算他能裝下這片河山,但面對朝廷半死不活的態(tài)度,他也是無可奈何。

  伴著劉渙的感懷,幼安也是長嘆一聲,道:“但愿有生之年,能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生后名罷。劉秀才年紀(jì)輕輕,但已然鋒芒畢露,才學(xué)了得自不消說,那武略韜謀也是別出心裁,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暮脻h子呢。將來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辛某不才,能結(jié)交于你,便是福分了?!?p>  辛棄疾這話卻不是在夸贊劉渙,他一直以來,在政途上不順之時,便會羨慕笑傲山林的隱逸高人來,這劉渙之名,傳言卻只是鵝湖山的一介小秀才,不是“高人隱士”,又是甚么?

  劉渙卻道:“安撫使總是這般深分,動不動就稱我‘劉秀才’,實(shí)在是別扭得很。我看你雖年長,但卻使得我一見如故,心心相惜。若不嫌小子高攀,便叫你一聲‘辛大哥’,你看如何?”

  辛棄疾哈哈一笑,道:“有何不可,你既稱我為大哥,我便叫你一聲老弟吧?!?p>  劉渙笑道:“這便對了,所謂風(fēng)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

  辛棄疾自打結(jié)交劉渙以來,短短時間之中,總是聽得他妙語連珠,時不時便是小令詩詞,或是對仗對偶之句,關(guān)鍵那些個言辭之中,所蘊(yùn)含之意境又是高潔而深沉。他更是來了興趣,大有知己之感。

  “兄弟!”

  “大哥!”

  二人也不下馬,一大一小的兩只手兒拉在了一起,相視一笑。

  辛棄疾道:“好一個風(fēng)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好兄弟,真是相見恨晚吶!”

  劉渙道:“還算老天有眼,小子終是得以結(jié)識了大哥這等風(fēng)云人物!”

  辛棄疾也不避諱,也不自滿,當(dāng)下一笑,道:“天下風(fēng)云出我輩嘛!好兄弟,你說便在你我有生之年,這宋室能否中興?”

  劉渙一聽他開口談及政治,半點(diǎn)忌諱也沒有,心中甚是歡喜,暗想這般談話,才叫一個爽快呢。他道:“一定能!大哥是太上皇趙構(gòu)時期便南下而來,時局又是變動不堪,難免心灰意懶??梢佬值芸磥?,這大宋的當(dāng)今皇上倒是個有作為想作為的主,我想多則五年,少則三年,北伐一事定要死灰復(fù)燃的。到那時,你我也有了用武之地!”

  辛棄疾聞言,長嘆一聲道:“哎……兄弟這般情懷,正如為兄氣血方剛之時啊……我實(shí)在是等得不耐煩了,就怕朝廷黯然,時日一長,盡安逸起來,那還談甚么匡扶宋室,北伐揮師?”

  劉渙也不辯解,畢竟而今時局,確實(shí)是看不到半點(diǎn)期望的,他轉(zhuǎn)了話題,道:“大哥,你是殺過金狗的,那金狗厲害么?”

  辛棄疾冷哼一聲,道:“有何厲害的,除了馬背上的功夫了得以外,戰(zhàn)略戰(zhàn)法也是稀疏平常。只是很可惜,我泱泱大宋之文人武臣,不是貪財(cái)、便是怕死……大好的河山也拱手送給了金人了!”

  劉渙聽聞他說“馬背上的功夫”,當(dāng)下驚疑,道:“兄長所言,卻是那騎射之法么?”

  辛棄疾道:“正是,這女真人本是東北邊上的種族,長期在深山老林中打獵為生,馬背上的功夫自然不可小覷。但只要我大宋兒郎勤加苦練,也不見得就弱給了他們……對了?兄弟帶領(lǐng)的那群人當(dāng)中,不是有一個箭術(shù)了得之人么?昨夜正射掉了我手中火炬!”

  劉渙面色慚愧,道:“大哥有所不知,那射掉你手中火把的人,正是你的老鄉(xiāng)呢……”當(dāng)下又把歷城八兄弟的由來說了一通。

  辛棄疾聞言,微微感慨,道:“哈哈,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卻還是遇到了老鄉(xiāng)了?!?p>  劉渙道:“兄長不知,小弟在鵝湖山之時,便在研究一種‘以少勝多’、專干‘偷襲斬首’的戰(zhàn)法來,小弟冠以‘特種戰(zhàn)法’,若兄長閑暇之余,不如賞光來指點(diǎn)一二?”

  辛棄疾道:“特種戰(zhàn)法?卻是從未聽過呢。老弟啊,為兄有的是時間,不如叫上你那八個兄弟,實(shí)際演練一番?”

  劉渙搖頭道:“兄長唐突!而今不是公務(wù)在身嘛,哪有時間去耽擱,再者,你在湖北,我在信州,以后交流的機(jī)會怕是少之又少的。”

  辛棄疾見他這般表情,當(dāng)即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

  劉渙不解道:“兄長為何發(fā)笑?”

  辛棄疾道:“對不住老弟了,卻忘了說一件事情。你看這是甚么?”說完扔給劉渙一卷軸般的東西。

  劉渙接過來打開一看,盡是皇帝圣旨,當(dāng)即一怔驚愕,趕緊封合起來,道:“這……這乃皇帝圣旨,小子焉敢亂看?”

  辛棄疾道:“有何不可的?即便是圣旨,而今也是下給我辛棄疾的圣旨,我叫你看,你看了就是,難不成還犯了哪條王法?”

  劉渙見他這般放浪形骸,不拘小節(jié),當(dāng)真是男子氣概無疑,但正是如此,也怪不得他辛棄疾總被彈劾,后來的政治前途一片黑暗……他道:“即是如此,小弟便得罪了!”當(dāng)下把那圣旨打開,一一細(xì)讀起來。

  原來,這辛棄疾便在前日下午,就接到了皇帝圣旨——他以由湖北安撫使調(diào)任江西安撫使,極力配合趙汝愚,抓好江西兵防和治安……

  天了,這皇帝趙昚好想法啊。趙汝愚是“皇室之人”,若讓他手有兵權(quán),難免授人以柄,就算是廂軍的調(diào)度之權(quán),也容易被人家說三道四,再者,他趙汝愚在用兵一事之上,確實(shí)沒有多大才華的。而今安排辛棄疾過來,這江西地界就是一文一武,珠聯(lián)璧合了……

  最讓劉渙吃驚的是,他辛棄疾前日下午才接到了圣旨,便在昨日夜里就從湖北趕到了江西,其運(yùn)動之神速,當(dāng)真讓人咂舌。

  劉渙道:“有得大哥鞏防江西,再有恩師主持政局,真是珠聯(lián)璧合了……”

  辛棄疾道:“那些都是后話了,為兄也是在納悶,為何陛下會突然間對我重視起來……嘿,等把這批金銀送往臨安府,我便走馬上任了,到時候兄弟可得多多指教才是!”

  劉渙驚恐道:“不敢不敢!兄長博學(xué)大才,焉是小子能夠指點(diǎn)的。只是兄長來信州之時,小弟盡要盡地主之誼?!眲o明面上這般說,心底去一陣嘀咕,“哼,當(dāng)然咯,老子寫給趙昚老兒的策論之中,就提及到你的,還有那四川的陸游呢……”

  辛棄疾喜道:“好!你我兄弟來日方長!但愿不久將來,能聯(lián)手殺敵!”

  劉渙抱拳道:“一定!兄長,太子殿下已然趕了上來,也該給他請安才是。你我這般策馬急行,卻是有些唐突的?!?p>  辛棄疾道:“我看不至于吧?”

  劉渙笑而不答。

  果然,這辛棄疾一身是膽,滿腔熱血,一心只裝下了家國天下。在這么個浪漫主義且豪氣沖天的人的眼中,對于世事復(fù)雜、人心險惡大不在意……這是優(yōu)點(diǎn),也是缺點(diǎn)。

  劉渙發(fā)誓,今日既然結(jié)交了他,將來若有自己一方立足之地,便不能讓人苦了他辛棄疾……

  趙汝愚等人趕了上來,卻沒多言,只是從趙惇的臉上,多多少少看到一些不痛快。

  劉渙放眼一看,這太子殿下的身后身旁,周邊大小官吏點(diǎn)頭哈腰,身后跟著一只長長的隊(duì)伍,一眼也望不到盡頭……

  突然!人群中喊出一句話來,卻道:“阿挺,你給老子滾過來!”說話之人卻是趙挺無疑。

  本來太子有一輛馬車的,但他見到自己的侄兒以后,又想在一眾官員面前表現(xiàn)“仁慈和關(guān)愛”,便說趙挺體弱,把馬車讓給了他。

  趙挺本不愿意坐,可一想“不坐白不坐”,一溜煙踏上了馬車,連個謝字也沒有。

  劉渙停了腳步,朝車邊小聲道:“阿挺,你大呼小叫的作甚?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就不能給老子留點(diǎn)面子么?”

  趙挺道:“咦?老子覺得你對勁啊,一見到那個甚么辛棄疾,連老子也不管了。老子問你,那‘石頭記’的最后,‘林妹妹’到底有沒有和‘賈寶玉’在一起?”

  劉渙道:“哎哎喲額,我的祖宗,你之所以生氣,便是要問這事?”

  趙挺憤恨道:“當(dāng)然了,難不成你以為老子要問你甚么?上車來,和老子細(xì)談!”

  劉渙推諉道:“阿挺,你丫想害老子?。窟@可是太子殿下的車,你是皇上嫡孫,又是太子的親侄兒,你能乘坐那是理所應(yīng)該的。老子卻不一樣了,老子不過區(qū)區(qū)一介秀才,焉敢坐太子的車駕?”

  趙挺恍惚道:“哦!也對!是老子唐突了,你不曉得,老子那小叔心眼小得很的,你不坐也好?!?p>  二人小聲嘀咕一陣,顯得無禮無節(jié)。趙挺自不好說,畢竟是自家的侄兒先犯渾的。

  “哼哼!不過一介黃毛小兒,你能蹦跶多久,連臨安府也進(jìn)不去。你爹拋棄了你,便是父皇也要拋棄你……”太子趙惇在心中暗罵,盡對一個小孩子起了怨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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