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渙在村里瞎轉(zhuǎn)悠,東家問問、西家聊聊,見到哪家有大黑狗,便忍不住咽口水。
他去山巔找了一次丫頭,兩人自是親親我我一番,好生纏綿。最讓他驚訝的是,丫頭而今的字寫得極好,可詩文之中始終有一份傷懷感嘆的氣息,實(shí)在是過于勞心,讀起來沉重不已。但這已然成了風(fēng)格,他劉渙也不好多說甚么。
“丫頭,你這字寫得真好看,咋有點(diǎn)像我的風(fēng)格?”
“那是自然的,渙哥不在,丫頭便照著你以前交給我的筆法筆勢,下了功夫,終于有所成就了。”
“恩,好丫頭,你最聰明!可是你這詩詞卻寫得過于心酸,讀起來多有沉重之感,這可不好?!?p> “哎……我有甚么辦法?總覺得自己孤孤單單的,看這風(fēng)雨山林,草木花鳥……塵世間的種種都是悲傷的,故而寫的詩詞也悲傷得多,怎么,渙哥不喜歡么?你若不喜歡,我不寫就是?!?p> “不是的不是的,丫頭,寫還是要寫的,但萬萬不敢讓悲情泛濫,我們寫詩作詞之人,肩膀上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模徽撃阈挪恍?。你想啊,要是一個人寫的東西總是傷感的,旁人讀來,也是會覺得傷感,我們傷了自己不說,還傷了別人,多多少少,總是不對的,你說呢?”
“哼!我自寫我的詩詞,又和別人有甚干系了?只要渙哥不覺得差,丫頭便要寫的,天下人怎么看,我可管不了。”
二人閑聊一陣,劉渙始終沒有能說服她下山。只因在她心底,那守孝三年的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臨走時又見得丫頭淚眼婆娑,劉渙忍不住“犯了罪”——他總覺得,深吻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姑娘,真是邪惡不堪,有猥.褻之嫌疑,還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這要是放在他的前世,一不小心可是要觸犯刑法的……
話表兩頭。
那歷城八兄弟做事就是妥當(dāng),一去一來剛好三天時間。
在鵝湖山的隱秘之處,劉渙看著那熟悉的黃金,心中真是美極了。
“一號,如何處理?”
“聽好了:第一,先拿出一部分來給我?guī)煾?,用最快的時間把老子的窩建好;第二:即日起由二號負(fù)責(zé),配合我?guī)煾?,在鵝湖山下建設(shè)一排簡易屋子,越多越好,里間東西不必冗繁,能容人睡覺、遮風(fēng)擋雨就成;第三:盡快找到黑娃那狗日的,老子很想揍他一頓!”
“渙哥兒,那學(xué)堂的事情,要不要投資?”
“投資個逑,那學(xué)堂而今已成了官家的事,老子才懶得操那個心。記住了兄弟們,從今日起,我們開始為自己而活!”
聽得渙哥兒開始“自私”起來,眾人莫名其妙來了興致,當(dāng)即兵分幾路,開始忙碌起來。
劉渙自然也不會閑著,去了信州,以趙挺和趙汝愚的名義,強(qiáng)盜般的“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在人流繁華,往來匯集之地買了一所大房子。
趙挺只是嘿嘿地笑,說有的時候“權(quán)力”這東西真好用。
劉渙反駁并予以提醒,道:“阿挺你錯了,權(quán)力沒有好不好用的說法,關(guān)鍵是為誰而用,用來做甚么?你要是有這般想法,將來必定會造成權(quán)力的濫用和私用,于國于民都是禍害啊。”
趙挺道:“賤人還是矯情!”
劉渙實(shí)在忍無可忍,最近這句話成了趙挺的口頭禪,且總是被安放在他身上。他一時間氣不過,給了趙挺一個“中指姆”。
趙挺回敬了他一個中指姆,道:“謝謝”!
這伸中指姆一事,自從被劉渙“曲解”以來,當(dāng)真是面目全非,許多時候使他哭笑不得……
趙挺雖說一介草包,到底還是有他的用處。
果然,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關(guān)系和人脈,還有他那皇親國戚的政治牌,弄來了許多印刷工具,又聯(lián)系好了信州等地的造紙行業(yè),其實(shí)便是一家“國企”……他的任務(wù),眨眼之間全部完成,速度之快,卻讓劉渙咂舌不已……
“阿渙,該做的老子也做了,下一步得看你的了。”
“等等,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這事沒你不行!”
“賤人……你也忒麻煩了,說吧。”
“我們要人!”
“從哪里要?”
“嘿嘿,去找恩師,就從信州大小官員和廂軍中選?!?p> “怎么選?”
“面試!”
“面試?”
“對!”
劉渙不吝解釋之詞,終于又給趙挺灌輸了一個專業(yè)術(shù)語……
他們商量好了,而今要面試錄用的人,先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對印刷一事有一定的認(rèn)識,最好是曾從事過;二是要頭腦靈活之人,特別是愛聽八卦,愛講故事,愛說東家長西家短的那種人。
面試的題目也很簡單,第一個是“你對‘三人為虎’怎么看?”第二個是“你覺得聽故事因該注重哪些因素?”第三個是“請現(xiàn)場講一個故事來聽!”
這幾個問題,劉渙以結(jié)構(gòu)化的要求去一一剖析,并說明了評分標(biāo)準(zhǔn)。趙挺覺得劉渙真會玩,趙汝愚卻覺得劉渙這幾個問題很好,最妙的還是這種考法,確實(shí)能夠體現(xiàn)一個人的許多素質(zhì)來,所以他義不容辭地當(dāng)了“考官”。
這次招人是“內(nèi)招”,受眾面小,也含有官家插手的韻味,可也顧不得許多,畢竟萬事開頭難,有“廉價”的勞動力,哪個不想用呢?那些個廂軍全是拿的朝廷俸祿呢……
消息不脛而走,不多時便在信州大小“官員”和廂軍之中傳開。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在信州府衙,大堂之上,劉渙、趙挺、趙汝愚三人正襟危坐。左右兩邊各有三人,左邊放著一個沙漏,用來計(jì)時;右邊之人負(fù)責(zé)統(tǒng)計(jì)“分?jǐn)?shù)”,門口又有接引之人,之后便是長長的隊(duì)伍……
這事情很新鮮,引來了不少人的關(guān)注,大家議論紛紛,不曉得趙大人到底要干甚么?
劉渙溫和道:“叫第一個進(jìn)來罷……”
片刻后來了一人,長得賊眉鼠眼,猥瑣得讓人憤怒,他一見這“陣勢”,有些像上公堂,心中一陣嘀咕,暗道自己沒有“犯錯”,但還是忍不住跪了下去。
趙挺怒道:“不許跪!你身前有座椅,坐好!”
那人顫抖道:“謝國公大恩!”心底卻想,還有“不許跪”的說法,這大宋朝是怎么了?
劉渙見他表現(xiàn),心中難免失望,可這等玩意兒畢竟前無古人,他也就釋然,開口道:“你不必緊張,我們要問你三個問題,若你在規(guī)定時間答得好,以后便不用去廂軍里面勞役了,就跟隨國公辦事,領(lǐng)取雙份俸祿,你聽清了么?”
那人一見是個小少年,心底猜測這便是傳說中的“劉秀才”了。微微低頭躬身,道:“多謝劉秀才提醒,多謝兩位大人厚恩,小的記住了!”
劉渙一想,這人雖長得猥瑣,但還算靈活,當(dāng)即開口道:“你怎么看待三人為虎?”
那人卻還不適應(yīng),但眼珠子一轉(zhuǎn),見得堂上三人都在看著他,他心底一陣緊張,暗想“這便開始了么,好快啊,不用驗(yàn)明正身、問明戶籍”?趕緊平復(fù),收拾心緒,正色道:“那故事倒是有意思,可惜有些缺德,小人以為不可取,我大宋……”他一開口便滔滔不絕,但對問題的看法全無新穎和深入的見地,盡是通篇鬼話,劉渙很失望,給他打了四分(滿分只有十分)……
趙挺見他滔滔不絕的滿篇鬼話,心中也厭惡起來,暗道我大宋朝便是敗在你這等夸夸其談的人手中,他當(dāng)下問了第二個問題“你覺得聽故事因該注重哪些因素?”
那人沉思片刻,嘿嘿一笑,顯得得意忘形,道:“這聽故事嘛,悄悄聽就是了,若聽到精彩之處,拍手叫好,或賞些錢財就是?!?p> 劉渙一見他的回答,還是停留在“聽書”的觀點(diǎn)上,直接暈死,顯得垂頭喪氣。
趙汝愚沒了精神,那第三個問題也不問了,直接說:“你走吧!”
那人莫名其妙,顫顫巍巍地道:“這……這……不是,大人,還有一個問題呢?”
趙挺“啪”的一聲,用手拍在桌子上,道:“滾出去!”
那人這才一溜煙,跑個沒影……
經(jīng)過層層篩選,三人從早上一直忙碌到了黃昏,終于完成這項(xiàng)工作,前來面試的三百多人,最終只錄取了二十一人,還是勉強(qiáng)錄取的……
趙汝愚直叫苦,說這等苦活,還沒有批閱童子試的文章有趣呢,以后說甚么也不干了。
過了翌日,劉渙叫來那二十一個人,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又介紹給趙挺認(rèn)識,便開始了瘋狂的“培訓(xùn)”。
還別說,這幾人確實(shí)算得“出類拔萃”,三天時間,將信息的采集、報送、宣傳;印刷技術(shù)的掌握、熟練、實(shí)用等全部學(xué)會。
在一個清早,眾人還在平凡的生活忙碌的時候,突聽得信州城北,炮仗聲噼噼啪啪,好不熱鬧。
大家趕緊快步前去湊熱鬧,原來是一家做生意的今日開張??赡丘^子卻怪異得很,也不見得里面買甚么東西,只有那正門上面掛著一塊大牌匾,上寫幾個大字,正是“南方報社”!
眾人莫名其妙,可也不見店家出來解釋,更不見店家出來吆喝生意,覺得無趣之極,定是哪家公子哥在戲耍呢,漸漸地走開,當(dāng)成了笑談……
劉渙和趙挺一陣忙碌,那二十一人而今各司其職,開始在印刷劉渙的詩詞文章、趙挺的“石頭記”連載、趙琦瑋的“其妙算術(shù)”、趙汝愚的“信州政要”、臨安府的“人文風(fēng)情”、隔壁州縣的“人命案子”……
劉渙早把報紙的排版想好,大家也依葫蘆畫瓢。
便在眾人忙得不亦樂乎之時,辛棄疾來了。他叫走了劉渙,當(dāng)著趙汝愚的面,向劉渙宣讀了皇上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