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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記

第一一八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

南宋日記 伯山子鴛 3347 2015-09-13 20:49:15

  這個沒良心的,真是不解風情,沒點憐香惜玉的情愫。見得人家女子哭得死去活來,卻不好言安撫,反而站在一旁言利辭嚴,罵得人家雪上加霜,體無完膚。所謂唇槍舌劍,大抵不過如此。

  曲煙梨花帶雨,嗚咽著站不起身來,想必其一生孤苦,飽受國仇家恨的折磨,祖業(yè)無靠,而今淪落風塵,實在是有難言的苦衷。而今被劉渙不幸言中,更是不能自已,她心底羞愧、遺憾、憤怒,只想找一個坑把自己埋了。

  突然,她站起身來,抱起古琴,就要撞擊自己的額頭,尋那短見之事……

  說時遲,那時快!

  渙哥兒早小心盯住了她,見得異象突顯,當即一個健步上前,眨眼之間伸手擋住那古琴,又一把搶了過來。

  他退開身道:“所謂風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果真如此,哈哈哈……”

  他這狂妄一笑,驚得曲煙一愣,哭聲戛然而止,流著淚道:“我自尋我的短見,你來插甚么手?”

  劉渙嘻嘻笑道:“嘿嘿,你這等美嬌娘,彈曲一定動聽,老子還未享受過呢,焉能讓你赴死?”

  曲煙道:“你這惡魔,又想怎地?哼!我今日死不成,以后自有機會,你看得了我一時,卻看不了我一世!”

  劉渙道:“喲,你這是喜歡了我么?”

  “你這是喜歡了我么?”卻是那日曲煙對劉渙的“色誘”之言,而今被劉渙反問,一時間覺得尷尬無比。

  曲煙紅著臉道:“不要臉的強盜,哪個會喜歡了你?你少自作多情!”

  劉渙道:“哈哈……老子是強盜么?老子若是強盜,何須這般麻煩?早把你等赴了黃泉了!哼!瞎了眼的臭女人,老子堂堂正正,玉樹臨風,滿腹才華的大才,盡被你這娘皮說成強盜,真是蒼天無眼!”

  曲煙鄙夷道:“哼!卻有這等自夸自說的人兒,好不要臉?!币徽Z即畢,她才陡然發(fā)現(xiàn),適才的傷心好像莫名好轉了許多,當刻正色看向劉渙,正見得他壞壞地笑著,一時間倒覺得這少年好生俊朗,干凈而清澈,偏偏這言行與他的長相極為不符……

  劉渙笑道:“哼!要臉有甚么用?我若要臉,便不會上這賊船了,更不會甘愿落入那風塵之中……”他這是指桑罵槐。

  曲煙一聽就知,當刻復又沉默起來,二話不說,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風一吹、雨一打,她那脆弱的身子就要倒在風雨之中。

  劉渙道:“你不說,老子也已然猜了個大概。你這女子雖然不是甚么好人,但也不是甚么壞人。若往強人匪盜的身上引,你還沾不了邊……老子便來說給你聽,且論一番你家先人的故事,若有過錯,還請你斧正!”

  他當下不待曲煙反駁,滔滔不絕說了一通關于曲端的事跡來。

  曲端曲正甫,鎮(zhèn)戎人士,大宋南移時的抗金名將,說不得風光偉績,更比不上岳元帥之大才,但也屬人中龍鳳,一身肝膽赤誠,為君為國,拜威武大將軍,統(tǒng)率西軍。后因北伐布陣問題,與張浚爭執(zhí),被貶為團練副使。富平之戰(zhàn),宋軍失利。張浚接受吳玠密謀,以謀反之罪名將曲端交由康隨審問。紹興元年,因酷刑死于恭州……據說曲前輩死前,受盡酷刑,要一碗水喝而不得,卻被旁人給了酒,他喝完七竅流血,死于非命,當真慘絕人寰……

  又言他有一匹好馬,喚作“鐵象”,此馬千里難尋,一日能行四百余里,便在曲端死前,哀鳴不止,躁動難安……

  劉渙接著道:“你這對子上寫著‘鐵象哀鳴、忠臣含恨’,不正是說的曲端,卻還有誰了?”

  曲煙聽完,淚水早已流干,脆弱道:“時局如此,又有甚么法子,我那祖父一生忠誠,到頭來卻落得甚么好下場了?當真比岳爺爺死得還慘!”她見劉渙分析鞭辟入里,早已識破她的身份,若在隱瞞下去,卻不應該了。

  劉渙見她終于承認,當刻暗暗喘了一口大氣,反駁道:“岳爺爺就死得不慘了么?你這話說得可不中聽!”

  曲煙道:“你懂甚么,我祖父之名,自然比不得岳元帥,但都是為了抗擊金人而亡。他被酷刑折磨而死,如何不慘了?”

  劉渙道:“嘿,我倒覺得,你祖父和岳元帥都是死在了同僚手中,如此下場,大抵相同。恨只恨蒼天無眼,奸臣當?shù)?,昏君無能。這普天下人才濟濟,遍地忠臣,卻不得施展抱負。哎……”

  曲煙道:“你這人……真是時而陰、時而晴,真不知甚么來路?”

  劉渙道:“哈哈,要知我來路倒也簡單,你拂一曲來聽就是!”

  曲煙道:“哪個管你甚么來路?給你這等賊人拂曲,臟了我的手?!?p>  劉渙鄙夷道:“哼哼!你時常拂的曲子,不過一些庸俗之章,真正華麗的調子,你見也沒有見過?!?p>  曲煙道:“兀那小賊,你敢懷疑我的琴技!”

  劉渙見她上當,心中暗道“呵,這人看似謹慎,到底也不過如此,草包一個。曲端有這等后人,真是老天捉弄。”他道:“哼,不服!老子現(xiàn)下唱一段,你聽來看看,可曾聽過?”

  劉秀才當下咳嗽一嗓子,提氣哼了一段小曲,開口唱道:“滄海一聲笑、濤濤兩岸潮……”

  他這曲調被門外的劉三聽到,還以為渙哥兒被那妖精迷惑了,盡唱起曲子來,當刻叩門而問:“一號,你可無事?”

  曲煙正聽得入心,想這曲子當真大氣蓬勃,滄桑有力,“滄海一聲笑”,笑盡紅塵俗世……這曲調怪異得很,不和古調,音階攀爬降落也各有起色,節(jié)拍停頓更是自成章法。

  “這是甚么曲子,怎地從來沒有聽過?”還在沉思之際,盡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

  劉渙道:“二號,此間無事,你不必驚慌,去把艙里的女人放了吧……”

  劉三疑道:“這……妥么?”

  劉渙答道:“妥!”

  劉三道:“那些個‘軟蛋’又該如何處理?”

  劉渙道:“不必管他們,解了束縛,軟禁在底艙之中,保證一日三餐就是,等到了江陵府,統(tǒng)統(tǒng)趕走!”

  劉三道:“不再問問了么?”

  劉渙道:“就此打住了,此事干系重大,涉及皇親國戚,若再調查下去,必定天搖地晃。而今你我弱小,還不至于有那能力搬倒大象,慢慢來吧。再者水清則無魚,有甚么法子呢?”

  劉三聞言不再言語,轉身走了……

  這二人對話被曲煙聽到,只覺得云里霧里,不知甚么意思……

  劉渙對她說道:“如何?你這井底之蛙,這等曲子你可聽過呀?”

  曲煙怒道:“你才是井底之蛙,哼!這曲子或許是你自編的,我自然沒有聽過?!?p>  劉渙道:“你也實在看得起老子,老子能有那等才華么?”

  曲煙道:“說你不要臉,你卻反駁。這等曲子自然不是你編的,但卻是你抄襲來的。你以為,誰人都有鵝湖山劉秀才的才學么?”

  劉渙驚道:“你說哪個?”

  曲煙道:“哼!連鵝湖山劉渙之名都不知曉,還敢枉稱甚么大才?那‘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佳句,你沒聽過么?”

  劉渙搖頭道:“這他媽是甚么佳句?老子自然沒有聽過??梢矊嵲谛獾煤?,還不夠大情懷!”

  曲煙鄙道:“哼,那你說甚么樣子的詩詞才算得大情懷了?”

  劉渙道:“我且應了今日大江之景色,吟一首來,你看看如何?聽好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凈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怎樣?”

  他吟完以后,那曲煙呆呆站在原地,良久過后,才吞吐道:“你……你……”

  劉渙道:“我怎樣?”

  曲煙道:“你到底是何人?”

  劉渙道:“老子姓‘武’名叫‘相好’,實在是塵世間一等一的美名呢,你聽過么?”

  曲煙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武相好、武相好……好難聽……”

  劉渙聽他說得“武相好”三字,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真乖真乖,你這娘皮好懂事,喜歡了老子,便相好相好地叫,你著甚么急,老子又不會跑了?”

  曲煙這才一個尷尬,冷不防上了這登徒子的當了,罵道:“呸!不要臉的東西,哪個是你的相好了?”

  劉渙二話不說,猛地欺身而前,抱住她就是一個深吻……

  曲煙只覺得全身酸軟,站也站不穩(wěn),想要逃避,偏非這登徒子的雙臂實在有力得很,半點掙脫不開。那攪得他天昏地暗,險些呼吸不暢暈倒過去……

  劉渙一把放開她,大口喘氣道:“能得相好方澤,實乃人生美事,美哉美哉,哈哈哈……”

  曲煙被他調戲,一陣惱怒,揮拳打去,卻被劉渙一把抓住,那小賊又道:“哎喲,相好的手臂真滑!”

  曲煙猛力掙扎,怒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劉渙笑道:“嘿嘿,哪有相好打相好的?煙兒乖乖,可不敢這般做??!聽話就是!”

  說完放開正要怒罵的曲煙,轉身一腳踢開房門,揚長而去……

  這一切好生突然,曲煙防不勝防,緊守了一十九年的貞節(jié)牌坊,今日卻毀在了一個連姓甚名誰都不知曉的小賊手中,心底一陣落寞,想要尋死,又覺得不值。

  今日也是奇怪,明明是沉沁在緬懷先人,傷懷自卑的心緒當中,怎地突然間和他細聊起來,還說甚么曲子、說甚么詩詞?

  “哎,我這是怎么了?”曲煙自言自語,想不明白,忽地一觀屋外,見得鶯鶯燕燕的姐妹們啼哭著跑了過來,“姐姐姐姐”地呼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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